易景臣提起筆懸在空中,聽到這個名字,筆尖抖了一下,頓了好久沒有落下。
[易惠珍……]
[奶奶?]
易景臣九歲以前,生活在規(guī)矩苛刻的嚴家。
嚴家二老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長,一股老古板派頭,把祖宅當成皇宮。易景臣每次去祖宅,就差三拜九叩長跪不起。
記憶中,他從來沒有把嚴家老婦人叫做‘奶奶’,因為對方不喜歡這個稱呼,要求他改成‘祖母’。
后來,易景臣離開嚴家,被母親的媽媽易惠珍撫養(yǎng),改了她的姓,順理成章把她叫做奶奶。
時隔經(jīng)年,易景臣再次聽到這個名字,一瞬間晃了神。
他本以為是同名同姓,看到照片里的風(fēng)景,后知后覺的意識到。
藍天、白云、紅房子……
一如童話般的場景。
是姥姥睡前給他講述的,自己長大的地方。
易景臣放下筆,看向面前的男人。
“請問,你是我奶奶的什么人?”
“我是她姐姐的孫子,算起來,跟你是平輩!蹦腥嘶卮鸬溃斑@次見你,主要是為了實現(xiàn)祖姨母的遺愿。”
說著,他要過筆,低頭在許愿卡上寫字。
易景臣靜靜注視著他,思緒漸漸回到從前……
聽奶奶說,她出身高門,后來嫁入豪門,是別人眼中‘好命’的女人。
她年輕時,受過良好的教育,典型的大家閨秀。
可惜,后來被父親逼迫,嫁給控制欲很強的丈夫。從此變成被關(guān)在籠中的夜鶯,只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成為所謂的‘賢妻良母’。
偶爾想回娘家,也被丈夫無情拒絕。
易景臣九歲那年,被嚴家趕出來,父親那邊沒有親戚愿意接管。
同年,奶奶易惠珍確診腦瘤。
她放棄手術(shù)治療,醫(yī)生斷言最多只能活一年。
生命倒計時滴答滴答,卻讓她覺得無比輕松。
易惠珍終于能夠以‘絕癥’為理由,搬出牢籠般的家,并且把無家可歸的易景臣帶在身邊。
后來幾個月,兩個人住在遠郊那棟房子。
奶奶會給他烤小餅干,做美味的蛋糕,講睡前故事。
直到那時,易景臣才知道:原來家長是可以喜歡小孩的。
易景臣滿心以為,奶奶可以愛自己很久很久。
十歲生日之前,奶奶毫無征兆的暈倒。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不想讓小小的易景臣,看到自己被病魔折磨得面目全非的樣子。便請母家的親戚接自己離開,把易景臣拜托給保姆阿姨照顧。
離開之前,奶奶輕輕撫摸易景臣的頭發(fā)。
“小臣,抱歉,奶奶只能陪你走到這里了!
“不必太牽掛我,也不要對這段時光有太多執(zhí)念!
“你的悲劇,皆因我的悲劇而起。倘若我當初勇敢的走出去,就不會有你媽媽,更不會有你!
“我沒有看到的世界,多替我看看吧。以后,肯定會有很多人愛你!
易景臣收回思緒,再次看向面前的照片。
男人把許愿卡推過來,低聲告訴易景臣,“祖姨母臨終之前,請求我們幫她看一眼,你長大的樣子。”
說著,他抬頭端詳易景臣,又回頭看看背后那么多為他而來的人。
“知道你被很多人喜歡,她一定很欣慰。”
“嗯!币拙俺嘉讼卤亲,拿起筆寫下‘to 易惠珍’,然后鄭重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把照片翻到背面,工工整整留下兩句話:*
‘又一個春天到了,我過得很好!
‘沒有很牽掛你,你也不必再牽掛我。’
“謝謝你,請幫我?guī)Ыo奶奶吧!
易景臣把照片交給他。
——易景臣讀過書,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然而,他卻敬畏所謂‘魂魄’。
因為他愿意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轉(zhuǎn)世輪回。
可以讓那些不幸的人,擁有一個自由的來世。
“好的!蹦腥耸掌鹫掌,站起來對他說,“在你想見我們之前,我不會再來找你了。”
‘我們’指得是易景臣母家親戚。
由于易景臣剛出生,就被母親拋棄。
過去二十年,他除了奶奶之外,沒有跟母親那邊的親戚接觸過。
“好!
易景臣應(yīng)了聲,收起所有脆弱。
[不能再emo啦,我答應(yīng)大家要天天開心噠!]
1v1握手過程,節(jié)目組沒有收錄聲音。
現(xiàn)場和直播間的觀眾,只能看到易景臣和一個男人面對,卻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么。
男人離開以后,易景臣來到長桌前準備謝幕,眼睛明顯紅了一圈。
【笨蛋小臣怎么哭了?】
【可能跟舒瑯一樣,戴美瞳不習(xí)慣吧】
【舒瑯第一次戴,所以不適應(yīng)。易景臣以前可沒少戴,他剛才三秒就戴上去了】
【難道是因為要結(jié)束了,舍不得?】
【握手會而已,有什么舍不得?下次還有機會見面吖】
【感覺應(yīng)該是最后簽的大哥,跟臣臣說了些什么】
【+1,最后那個大哥不像臣家粉絲,也不像貓廚,出現(xiàn)在握手會太違和了】
【說什么能把臣臣惹哭?難道二次元要毀滅了?】
易景臣不愧被評為‘天生愛豆’,調(diào)整能力絕佳。
謝幕的時候,他再次擔任發(fā)言人,感謝所有遠道而來,以及守在屏幕前的支持者,對他們一路關(guān)愛,還跟大家一起鞠了躬。
從頭到尾,表現(xiàn)完美,看不出任何異常。
只是回程的大巴車上,易景臣縮在角落,閉著眼睛一句話都沒說。
練習(xí)生們看到他這副樣子,猜測易景臣可能有心事,沒有上前打擾他。
小伙伴有些好奇,究竟什么心事,讓笨蛋銀漸層如此煩惱。
正當所有人擔憂之際,聽到易景臣含含糊糊的囈語。
他抱住車內(nèi)的抱枕,迷迷糊糊蹭了兩下,還咂吧一聲。
[好吧。]
憂慮之極的小伙伴,得出一個共同的結(jié)論。
[這只笨貓只是單純的睡著了。]
在車里美美睡了一覺,易景臣回到宿舍,卸妝換回訓(xùn)練服,然后盤腿坐在行李箱前,翻出自己的錢包。
錢包夾層有一張照片,高挑的小少年在院子里面,用自制的捕蟲網(wǎng)抓蝴蝶。
面容慈祥的老人坐在后面的屋檐下,手里拿著打了一半的毛線帽,充滿慈愛的看著他。
易景臣婆娑泛黃的照片,輕聲喃喃:
“奶奶,我真的把自己養(yǎng)得很好呦!
“不用一直擔心我啦!”
他把照片再次放回去,又把錢包收進口袋。
抬頭,才發(fā)現(xiàn)穆乾倚在門口,靜靜盯著他。
“奶乾,有事嗎?”易景臣站起來問。
穆乾用大拇指,朝外面的空氣戳了兩下,示意他往外走。
“第三階段的導(dǎo)師來了,staff讓我們?nèi)ラ_碰頭會!
“這么快?”易景臣忍不住犯嘀咕。
[昨天才聽說,顧導(dǎo)師因為買不到返程的直達航班,必須先坐綠皮火車再轉(zhuǎn)高鐵,明天才能回錄制基地。]
[新來的導(dǎo)師住在哪?竟然能在春運期間,這么順利的買到票。]
[ta該不會是開飛機的?]
不止易景臣覺得稀奇,其它練習(xí)生聽說新導(dǎo)師來到錄制基地,也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接下《super idol》飛行導(dǎo)師通告,至少得潔身自好遵紀守法,族譜往上三代審不出毛病,簡直比政審還嚴格。
況且,《super idol》第一階段請了才女顏煜,第二階段請了昔日頂流賀以冬。
第三階段的飛行導(dǎo)師,怎么也得是個有咖位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