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龍沉默了片刻,最終妥協(xié)道:“我明白了,不過那些人可以去攻擊其他城池,但我的地方卻是不能容許被他們糟踐的!
閻修皮笑肉不笑地點頭:“這個自然!
他們都要伺機而動,去奪下邊關的統(tǒng)帥權了,哪里還需要繼續(xù)偽裝?
“張家的三座城不用偽裝,那讓他們攻擊的時候繞過就是!遍愋薜,“這次趁亂拿下邊關的統(tǒng)治權,無冕之王這個寶座十拿九穩(wěn),那在下就在這里先恭喜張元帥了。”
張軍龍不在意他的這分外不走心的吹捧,如果沒有厲王那個小兒的話,邊關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在意的是自己得位后能不能坐穩(wěn):“你們知道厲王在哪里,有把握讓他永遠回不來嗎?”
閻修心中罵著這個家伙的擔小,坐穩(wěn)了統(tǒng)帥之位,厲王就算回來還能對他造成什么影響嗎?
嘴上卻說道:“放心,已經有人過去殺他了,很快便能送他和裴植一起去黃泉相會!
聞言,張軍龍嘴角這才露出了一點弧度。
兩人謀定便開始調動人馬,而原本想去看自己的兒子今天醒來沒有的張軍龍,最終也沒有去。
……
林玄離開后,整座城再次回到了平靜之中。
只不過這種平靜猶如暴風雨前的前奏,城中的普通人不知道之后還有事端,但聽過了厲王預警的岑將軍卻是繃緊了一根弦。
是夜,月光清冷地照在邊陲的城墻上,除了還站在墻頭守衛(wèi)的將士以外,整座大城的人都已經睡了。
城中百姓在透過窗欞照進來的月光下安眠,萬籟俱寂,城中只聽到打更的聲音,而就在這如水的夜色之中,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絲琴音。
琴音如游弋的絲線,循著空氣中蕩開的波紋,進入了城中人的夢鄉(xiāng)。
琴音來得悄然,沒有引起任何的警覺,只不過城中沉睡的百姓在被這琴音籠罩之后,全都從夢中睜開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坐起了身。
就連睡在父母身邊的三歲小童也揉著眼睛,不明所以的被喚起。
城墻之上,手握兵器的將士看著城墻下方那涌動起來的地面,在琴音中不由地揉了揉眼睛,凝神向著下方看去。
“那土……是不是動了?還是只是我的幻覺?”
可是站在城墻上的一整支守衛(wèi)隊伍都看到了底下的動靜。
只見城門之外平坦的地面如同海浪一般涌動,然后鼓起了一個個半人高的墳包。
墳包上迅速地生發(fā)出了青草,緊接著一只白骨手掌破開了墳包,從里面伸了出來。
殘缺的指骨在月色下泛著森然的光芒。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那些鼓起來的墳包就像熟透了的果子一樣,一個接一個地爆開。
或是手或是腿,只剩森然白骨的骨架從里面探出來,仿佛墳冢上開出了白色花朵,叫人心驚膽戰(zhàn)。
緊接著在城墻上士兵的注視下,這些鼓起的墳包紛紛裂開!
一具具化成白骨的將士身體披著殘缺的戰(zhàn)甲,拿著缺口的刀劍從里面站了起來。
白骨大軍搖晃著,只剩下骨骼的頭顱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空洞的眼眶看向在城墻上駭然的與他們對望的士兵。
“鬼……有鬼……”
有膽小的嚇得結結巴巴,卻也有反應極快的將士對著身后的人下令道:“快去告訴將軍和主官!有敵襲!”
月夜下的白骨大軍越聚越多。
守城門的將士看著聚集起來的白骨,看他們朝著城門走來,仿佛要破城而入。
而跑下去傳令的士兵跑到一半就看到城池內的地面也鼓起了墳包:“……”
一時間,他分不清自己是置身城內還是城外,嚇得他停住了腳步。
如果是活人偷襲,他們只能從外面攻進來。
可是像這種鬼怪卻是直接無視了他們大門的防御,直接從內部突破。
在他看著底下墳包中出現(xiàn)的森然白骨,不知道自己是該咬牙沖過去,還是該折回去對城墻上的隊長求助的時候,就見到城中亮起了點點的火光,而各處巷道都響起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整齊劃一,還伴隨有盔甲摩擦的聲音。
是城中巡邏的衛(wèi)兵聽到這邊的動靜,朝著這里匯聚了過來!
傳令兵的眼睛一亮,在見到第一個人從長街盡頭冒出來的時候,就立刻朝他揮舞起了手中的火把。
然后,他的聲音劃破了夜晚的安靜,越過剛剛冒頭的白骨大軍,焦急地傳到了許多從睡夢中莫名醒來,走出了房門來看的百姓耳中。
“敵襲敵襲!有敵襲!”
——
對生活在邊境的百姓來說,遇到敵襲是他們日常生活的組成部分之一。
尤其是在秋天,草原王庭犯邊劫掠是常有的事。
可即便這樣,當他們見到月下這支白骨大軍的時候,也還是感覺這一幕超出了自己的認知。
一對對夫妻、母子、父兄……他們本能地聚集在一起,畏懼地后退了一步。
他們驚懼地看著這些空曠的眼眶中仿佛盛著無形的眼睛,朝著他們望來的骷髏。
這是什么?是幻覺嗎?否則他們怎么會見到這樣的東西!
而在被人匆匆喊醒,爬起來帶人朝著城門口過來的主官吳大人在看到這支擋在城門后的白骨大軍之后,也是目瞪口呆:“這……這是什么?!”
它們身后的城門甚至關閉著,這座邊防大城的銅墻鐵壁沒有絲毫向外開啟的痕跡。
可是這些家伙卻這樣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作為第一時間抵達的階級最高的官員,他一時間甚至忘了下令。
而從殿下歸來的那一日就被告知后面還會再有襲擊,心中一直防備的岑將軍則終于見到另一只靴子落了下來。
聽到外面如此古怪的白骨大軍,他只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就一邊迅速穿戴好盔甲,一邊從軍營往外去:“不要慌,不管來的是什么,我們都照樣打!”
他們的將士打不贏的軍隊,這世界上還不存在,何況這座城中不只有他們殿下,還有著麒麟先生。
任來的東西有多邪性,難道還能強過那日在那座城上空盤旋的風暴?
他的鎮(zhèn)定感染了其他人,令他們也迅速的安定下來。
一走出軍中營帳,岑將軍就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的琴音,頓時眉頭一豎。
——這古怪的琴音擾亂心神,漏夜響起,定然跟這次來襲的這些東西有關!
為了快速出軍,他住在軍營中,想著眼下要不要派人去知會殿下跟先生一聲,但一想這樣大的動靜,先生跟殿下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們必定早有準備,無需自己擔心。
“走!”
思及此,岑將軍就不再顧念,直接召集了自己的人馬朝著城中燈火通明的區(qū)域過去。
在大軍到來之前,城中已經一片混亂。
最先來到的巡城士兵看到跑出來的居民和前方出現(xiàn)的白骨大軍,都立刻毫不猶豫地先擋了上去,和那些從墳冢里爬出來的白骨廝殺。
這些骨架子看起來脆弱,可是力道卻十分驚人,交手的時候叫他們感到自己的虎口被震得發(fā)麻。
而它們哪怕被打散了,但是隨著樂曲的變化又會重新聚集在一起,繼續(xù)和他們戰(zhàn)斗。
“王八蛋,這些東西怎么越來越多?什么都打不完!”
跟它們交上手的負責巡邏的衛(wèi)士爆發(fā)出了一串粗口,城墻上的人也開始了戰(zhàn)斗,朝著下方的尸山骨海射箭。
在它們骨架拉著骨架,不需要梯子就爬上城墻的時候,守在墻頭的將士就奮力跟這些咯吱作響的骨架對抗,要把它們重新推下去:“媽的,我們這兒哪有這么多骨頭?這些東西都是從哪里來的!”
就算多年征戰(zhàn),死的人也沒有這么多!
可是在懷疑之中,這些和他們交手的白骨又是如此的真實。
真實到他們還可以看到有些身上披著破爛盔甲的白骨,那盔甲上還有他們熟悉的印記。
不管真假,這其中都必定有出自他們這座城的陣亡將士。
明明已經埋入土中,連血肉都化成了虛無,只剩下這副骨架卻要被人打擾,實在叫他們心頭火起。
城中主官吳大人已經手中持劍,騎在馬上陷入了廝殺:“岑將軍還沒有來嗎?”他一邊跟這些不知道疲憊的敵人廝殺,一邊急聲問道,然后就聽到了從身后傳來的馬蹄聲。
吳大人頓時心頭一輕,看著一把長刀從旁邊切了過來,將一個想攻向他的骨架打散。
吳大人回頭見到了來人,來不及抱怨,先對岑將軍道:“這些東西打不死!就算打散了,也還會重新聚集起來!
而且它們還像是會自動增殖,墳包蔓延到哪里,骨架就爬到哪里。
眼下,這些白骨已經脫離了他們的包圍圈,向著城中去了。
城中百姓沒有坐以待斃,他們回家取出了各家的棍子,拆下了門板。
此刻正在巷道里,奮勇地對抗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白骨。
岑將軍打散了幾個骨架,也對著吳大人高聲回道:“這樣打不死,關鍵是要找到操控它們的琴!”
被他這么一說,主官吳大人也注意到了那飄散在空氣中,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一樣的琴音。
在琴音的籠罩范圍內,白骨大軍仿佛永遠也不會消散。
一旦節(jié)律強起來,地上這些被打散的白骨就仿佛被重新喚醒了,又再一次組合在一起,進入戰(zhàn)斗。
但是那琴音飄渺,仿佛無處不在。
無法鎖定它的來源處,他們又要怎樣去找到人,截斷對方操控白骨的聲音呢?
就在這時,城中最高的那座塔本來昏暗的塔身從下至上、一截一截地亮了起來,轉瞬間就化作了一根照亮黑暗的光柱。
而與之相應的,城中四角也有不同的建筑亮了起來,與中央高塔相互輝映。
這光芒吸引城中將士、百姓,還有文武兩個最高主官的目光。
正在他們想著是誰將塔點亮的時候,有近百個披堅執(zhí)銳的戰(zhàn)士從各個角落冒了出來。
他們身上仿佛發(fā)著光,一出現(xiàn)就散到了各處,占據(jù)了特定的位置。
緊接著,他們在彼此在組成的陣法空缺處撒下了什么,空氣中響起一串爆鳴聲,瞬間白煙彌漫。
白煙過后,無數(shù)身披金甲的天兵天將現(xiàn)身。
他們跟這些披堅執(zhí)銳的戰(zhàn)士組成了封鎖的陣法,將一處處白骨墳塋包在其中。
“殺——。!”
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下,兩邊沖殺到一起,激烈無比地交戰(zhàn)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