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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幾人發(fā)動襲擊的時候,正是百姓入城的時候,所以被他們禍及的傷員很多。

  城中的守衛(wèi)力量被緊急調集了過來,清點傷亡。。

  城墻下搭起了簡單的醫(yī)棚,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被調過來了,給這些被毒霧所傷的傷員治療。

  裴植的護衛(wèi)鐵甲也在傷員當中。

  光是他一人就占了兩張席,因為體型龐大,所以看起來受的傷也格外嚴重。

  不過幸好有游天留下的解毒丹,鐵甲沒有大礙,還有一些情況危急的傷員也挽回了性命。

  唯有實在無力回天的重傷員,才在痛苦的呻`吟中死去,尸體被蓋上了白布。

  原本安逸的春日彌漫開了沉重的氣息,城中處處充斥著哭聲。

  而始作俑者那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塊,也在毒霧跟硝煙散去之后被收了回來。

  本來熟悉藥理的姚四應該留在城門口幫忙治療傷員,可是研究這些尸塊、找到這些入侵者的弱點更要緊,于是他也召回了元帥府,跟城中經驗最老道的仵作一起研究這些入侵者的身體碎塊。

  被收回來的殘缺尸塊分成了五份,在白布上勉強拼湊出了殘缺的人形。

  聚集在一起的幾名仵作含服著避毒丹,口鼻上還綁著由幾層紗布組成的面罩:

  “奇怪,真是奇怪,我解剖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血肉……”

  “這些……真的是人嗎?”

  姚四和他們一起在燈火明亮的暗室里翻動著這些尸塊。

  如果不是剛才親眼目睹,他也會有同樣的想法。

  常人被那樣猛烈的火藥彈炸到,就算四分五裂,身體里的血也不會蒸發(fā)。

  可是現在,這些被撿回來、勉強重新拼湊成五具殘缺尸體的組織,卻沒有殘留多少血液。

  ——就好像這些身上帶有鱗甲的怪物身體里流淌的并不是血一樣。

  這個念頭像電光一樣擊中了姚四,令他背脊發(fā)寒。

  他連忙去檢查剛才在他們公子爺的兵器上留下了劃痕,又差點從裴軍師肩上抓走一塊皮肉的那個入侵者的手掌。

  翻找出那只手掌以后,那異于常人的指甲就展露在他眼前。

  姚四伸手拿起了一把普通的匕首,然后用這只已經脫離了主人的手在匕首上一劃。

  滋——刺耳的聲音在暗室里響起,吸引了另外幾個仵作的注意。

  在他們的注視下,這把匕首上出現了深刻的劃痕,姚四再輕輕一折,就變成了兩段。

  仵作們:“……”

  姚四拿著斷成兩截的匕首,用自己都不知是什么心情的語氣說了兩個字:“斷了!

  說完,他把匕首往旁邊一扔,再次看向了那原本屬于人的手掌。

  要怎樣做才能讓肉體凡胎變得這樣刀槍不入,甚至連指甲都可以分金斷鐵?

  這算是毒素煉體帶來的副作用嗎?

  幾個仵作也不由得關注起了這指甲的硬度,同時發(fā)現這些尸塊的硬度也非同尋常。

  這些入侵者無論是身體的硬度還是各種性狀都異于常人,身上的每一寸都帶著強烈的毒素,活人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毒。

  他們還拿活的兔子做了實驗,只是將這些尸塊截面滲出的液體混在水里,兔子舔過就很快流血身亡。

  這些入侵者的身體……真是違反常理到了極點!

  過了很久,他們才心有余悸地從暗室出來。

  匯總在一起的結果交到了姚四手中,讓他帶去給上面。

  “這位……大人!逼渲幸粋仵作在準備離去的時候向他確認,“聽說裴軍師受了傷,他沒事吧?”

  這話一出,另外幾個打算離開的仵作也忍不住停住腳步看向姚四,等著他的回答。

  姚四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這幾個仵作看上去是十分真心地關注著這座邊陲大城的最高掌權者的安全,每一個人看起來都不似作偽,沒有破綻。

  可是姚四卻沒有就此放松警惕。

  他拿著匯總過來的結果想了一下,才說道:“剛才情況緊急,我也不知道軍師現在怎么樣了。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不是?”

  “是,是。”

  幾個仵作一怔,像是也意識到了這樣問有些不妥,于是不再問,就從這個院子出去了。

  姚四拿著手上折疊紙在掌心里拍了拍,這才朝著自家公子爺跟裴軍師所在去。

  裴植靠游天的避毒丹保住了命,身上傷到的也不是要害處。

  姚四進來的時候,他正坐在書桌后,按著眉心對兩位副軍師道:“……他們不像只會襲擊一處,跟其他城池聯絡,讓他們加強防范!

  姚四是風珉親自接進來的,見到除了三位軍師,書房還有負責城中守衛(wèi)的將領。

  換了一身衣服的姚四進來行了一禮之后,就將驗尸結果交給了裴植。

  裴植停下話語,他雖解了毒,但仍有些精力不濟的樣子。

  接過驗尸結果,他一邊翻看,一邊讓姚四口述:“對幾位大人說說,你們在那些尸塊上都發(fā)現了什么!

  “是!币λ捻槒牡卣兆觯瑢偛艡z查所發(fā)現的詭異之處告知了書房里的眾人,“……身體結構大致跟普通人類似,但很多性狀已經發(fā)生了改變,令這些個體有了更強的力量,更快的速度。

  “他們的指甲可以分金斷玉,身上硬化成鱗甲的皮膚就是最好的盔甲。

  “而不管是毛發(fā)也好,□□也好,都蘊含了劇毒。”

  他說到這里,見裴植抬頭朝自己看了過來,于是總結道,“也就是說,如果這六個人混進城沒有被發(fā)現的話,只憑他們身上的血肉就可以毒死這一整座城的活物!

  這個結論令書房里的幾人神色都變得沉重起來。

  盡管裴植今日差點因為發(fā)現了這些入侵者而殞命,可此刻一看,這個結果竟然已經算得上損失很小了。

  “可是這樣說不通!币λ恼f完,坐在風珉身旁位置上的將領就擰眉道,“如果今日他們的目標是低調潛入,盡可能地制造傷亡,那即便是被軍師發(fā)現,也應該盡快逃離,而不是猝然發(fā)動攻擊。”

  以他們的身手,想要殺死追出去的守衛(wèi)然后逃逸,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只要再找到機會,就能夠潛入城中,哪怕今日已經引起過一次注意,還是有很大可能達成目的的。

  他看向裴植,不解地問,“為何他們一見到軍師就完全失去理智,只顧著發(fā)起攻擊呢?”

  裴植放下手里的驗尸結果,被牽動受毒素攻擊的肺腑,忍不住咳嗽了起來,等平復之后才道:“這確實是一個疑點!

  不過這也可以用任務目標之間的沖突來解釋。

  如果時間緊迫,必須要今天完成襲擊,那當最高目標不能完成的時候,退而求其次完成第二個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眼下的信息有限,先不要管這些了!弊钌瞄L從看似毫不相干的多重信息中找到正確真相的裴植最終道,“總之現在要做的就是兩件事,一是加強防備,二是等!

  眾人默默點頭。

  見狀,裴植看向了原本應該在今日出發(fā)、前往另一座城的風珉,對他說道:“看來現在你是不能走了!

  經歷了這樣的入侵,遭遇了這種尋常將士對付不了的對手之后,風珉這樣強的武力值就顯得格外難能可貴了。

  而且原本裴植打算讓他到那邊去,也是為了給他營造氣勢,打響名聲,讓他順理成章地從軍中吸引合適的人選,組成他自己的特殊隊伍。

  但是想來今日之后他的名聲就會在軍中傳開,一旦放出風聲說他想要從軍中挑選適合的將士來組建屬于他的特殊隊伍,一定會有很多人趨之若鶩。

  風珉沒有遲疑,沉穩(wěn)地點頭道:“一切聽從軍師安排!

  本來他就無所謂是離開還是留在這里,不過眼下看來留在這里更好,起碼能在厲王殿下他們回來之前確保裴植的安全。

  “那軍師的身體……”副軍師探尋地看向裴植。

  “暫時沒事!迸嶂驳,“就這樣先把風聲放出去,說我暫時沒事。”

  ——至于之后有沒有事,就看情況再說。

  ——

  襲擊風波之后,城中的守衛(wèi)力量增加了。

  入城的審核也變得更加嚴格了,這讓城中的大街集市都一下變得冷清了很多。

  而幾日之后,從另外幾座城也傳來了消息。

  就在他們受到襲擊的前后,另外幾座城也出現了同樣的襲擊者。

  跟這里一樣,他們同樣造成了不小的傷亡,死傷的除了平民跟普通的將士,甚至有將領。

  那幾座城里的高級將領之所以會遇上襲擊者,都是因為離開了府邸,去了自己平日最常去的茶樓酒館。

  襲擊者得手之后,又進一步在城中造成了混亂。

  他們污染水源,毒殺牲畜,原本稱得上是鐵桶一片的邊關瞬間被打開了缺口。

  如果是這時候草原鐵騎攻打過來,一定會讓大齊的邊軍付出沉重代價。

  幸好現在還不是草原人出動的時候,大齊的使臣才剛剛抵達草原人的龍城。

  這時,從蜀中來的消息也才來到裴植的桌上。

  “無垢教……”裴植看著這個在蜀中誕生,跟草原王庭背后的國師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邪教。

  厲王跟永安侯前往青龍寨無垢教所在,卻無功而返,無緣得見的另外的詭術造物,應當就是這幾日朝著幾座邊關重鎮(zhèn)發(fā)動襲擊的這群入侵者了。

  ——不管是他們身上所帶的毒,還是那些明顯帶有邪教氣息的細節(jié),都符合無垢教的特色。

  把這些毒人留在蜀中,可以讓無垢教發(fā)展教義,占山為王,發(fā)展成可以跟朝廷對抗的勢力,從內部讓大齊的西南動蕩,可讓他們來自殺式的襲擊邊關,這有什么意義?

  殿下又不在城中,幕后之人派出這些辛苦培育的兵器,難道只是為了刺殺幾個邊關重臣?

  裴植把自己代入草原王庭,代入他們背后的那個神秘國師,覺得這樣做完全不符合利益最大化。

  所以殺死邊關統帥的高層,打開一個臨時的缺口,并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他將手中的秘信放下,將自己眼下所掌控的消息不斷地拆散重組,在其中尋找真相,然后意識到一件事——

  現在他之所以覺得這樣做不符合利益最大化,是因為他還活著,而且清醒地坐在這里。

  如果“裴植”在前兩日的襲擊中身受重傷,死去或者昏迷不醒呢?

  要是他身上的舊疾沒有被游天治愈,憑本來的身體,中的那一絲毒就足以叫他去見閻王了。

  在厲王被絆在蜀中,沒有正式歸來的情況下,邊關就會群龍無首,猶如一盤散沙。

  這個時候,就是對方趁虛而入的最好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