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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腹中的空氣潮濕,水仿佛能凝結(jié)成實質(zhì)。

  被她拉著手沒有掙脫,安靜地跟在她身后的蕭應(yīng)離鼻翼微動,嗅了一下空氣中的氣味:“有沒有聞到……”

  “有!

  陳松意簡短地答道。

  空氣的潮濕不光是因為雨季,也不光是因為這里是在巴蜀的山中。

  她維持著把厲王護(hù)在身后的姿勢,朝著被礦石的幽光映照的池子走去。

  那些池子像是已經(jīng)干涸了,在干涸之前,里面裝的大概是大量的血水,池底現(xiàn)在凝結(jié)的血垢呈現(xiàn)出烏黑的顏色。

  而在池壁上還有很多被腐蝕的痕跡。

  她的目光在這些已經(jīng)被廢棄的池子上掃過。

  有一些畫面碎片或許是因為某種強烈的痛苦或者執(zhí)念停留在了這里,閃現(xiàn)在了她眼前。

  因為她在血池前停住了腳步,所以蕭應(yīng)離也停下了。

  而他跟她不一樣,他沒有她那樣的眼睛,從這些池子里看不出更多的信息,他便注意到了其他細(xì)節(jié)。

  山洞開鑿的痕跡比較久,但是這些池子卻是新近建成的,建造的手法很是粗糙,顯然沒有打算使用太久。

  池壁上腐蝕的痕跡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剛才在前往這里的路上,那些血蠱的載體被炸開、蠱蟲飛濺到墻上,留下的就是類似的痕跡。

  所以說,剛才那些人就是從這里被放出去的?

  而除了池子,他還注意到在更角落的地方放著兩個籠子。

  他下意識地想朝那個方向走,一動,就牽扯到了旁邊的人。

  陳松意從那些零散的、不成整體的碎片信息中回神,看向了他,就見他指向了遠(yuǎn)處:“過去那里看看!

  他們進(jìn)來本來是要追蹤無垢圣母,可是在見到這些血蠱孵化池的時候,心神卻被吸引了。

  陳松意順從地跟他一起往那個角落過去,這一次,她沒有再把人擋在身后,而是跟他并肩而行。

  等來到那兩個籠子面前,他們就看到了精鐵打造而成的籠子上。

  很多地方都泛著幽藍(lán)的光芒,而在籠子里有著不知什么動物的尸骨。

  那堆骨頭呈現(xiàn)出深黑的顏色,仿佛浸染了劇毒,因為性質(zhì)的改變,所以碎得看不出原形,不知這是屬于人還是屬于其他動物。

  在這里,陳松意沒有見到方才在血池上殘留的信息碎片。

  大概因為就算這里關(guān)著的曾經(jīng)是人,在浸染了劇毒之后也很快失去了神智,沒有留下什么清醒的情感或是執(zhí)念。

  山腹中的空間將外面的雨聲跟打斗聲都隔絕了,他們來到這里,看到了這些遺留的痕跡,卻沒有得到什么切實的線索。

  “果然,還是要找到無垢圣母。”厲王聽身旁的她輕而堅定地道,“不是活物,我讀取不到完整的信息!

  厲王才想開口,在這個僻靜的空間中忽然就響起了機(jī)關(guān)運作的動靜。

  他立刻抬頭,目光銳利地朝著動靜傳來的方向望去,陳松意的反應(yīng)比他更快,再次一托住他的手臂,兩人就朝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在山腹寬敞的空間里,還連接著不同的通道,每一個通道盡頭的空間大概都有不同的功能。

  機(jī)關(guān)動靜響起的那個方向是東邊,穿過了石壁粗糙的、可以供兩三個人同時過去的通道,來到接近出口的地方時,他們就見到出口處站著一個青年,手里拿著個火把。

  雖然兩人都沒有見過他,但他們都一眼認(rèn)出了這就是活著從七里村逃出來、被關(guān)在縣衙大牢以接受保護(hù),卻在無垢教的人來劫獄的時候被一起帶走的張俊。

  他的神情看著不像是完全的混沌,但也不像是清醒狀態(tài)。

  在他們到來的時候,他面前那扇厚重的石門正在放下。

  剛才兩人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張俊!”陳松意叫了他一聲,名為張俊的青年卻沒有反應(yīng)。

  他的手仍然按在放下斷龍石的機(jī)關(guān)上,在目光被落下的巨石截斷的時候,抬手就把手中的火把扔了進(jìn)來。

  第266章

  ——不好,這里堆放了火藥!

  在京城的時候,狐鹿就曾經(jīng)想要炸了京城的軍工坊。

  沒想到到了蜀中,在青龍寨,他們還是用了同樣的手段。

  兩人幾乎是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

  本能的,蕭應(yīng)離轉(zhuǎn)身就想帶著她逃離。

  陳松意的反應(yīng)永遠(yuǎn)比他更快。

  已經(jīng)快要恢復(fù)到第二世同等水平的暴烈真氣一下運轉(zhuǎn)到了極致,讓她的身影化作了比風(fēng)更迅疾的殘影,帶著身旁的人就往他們剛才來的方向掠去。

  身后,張俊拋出的火把落在了堆滿了整個出口的火藥上。

  火星四濺,隨后在通道里引發(fā)了劇烈的爆炸。

  轟然一聲,地動山搖,空氣里迅速爆發(fā)出了可以灼燒一切的高熱。

  小小的空間令爆炸更加猛烈,火焰的高熱從身后猛撲過來,猶如火龍追著兩人。

  之后,埋藏在其他位置的火藥被接連引爆。

  一陣猛過一陣的爆炸將半座山都炸塌了,在空曠的山腹空間里也引發(fā)了連環(huán)的反應(yīng)。

  真氣在經(jīng)脈里狂涌,陳松意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一口氣奔向了血池所在的方向。

  凹陷的血池跟地面有著一定的距離,在爆炸的沖擊跟火光來到背后時,她帶著厲王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爆炸令頂上的山石松脫,紛紛墜落,被她守護(hù)的蕭應(yīng)離毫不猶豫地抱著她一個翻身,讓她躲在了身下。

  以自己的身體作為防護(hù),厲王在瘋狂墜落的山石下護(hù)住了她。

  院中,原本在交戰(zhàn)的雙方不管是清醒還是不清醒,都被從腳下傳來的震動晃得摔倒在地。

  隨即,無垢圣母留下的精神操作產(chǎn)生了縫隙,夔州將士的意志找到了空隙,一舉脫離了掌控。

  可是,在意識到爆炸的源頭正是來自后面的院子,剛剛?cè)プ窊魺o垢圣母的兩人正在其中的時候,本就清醒的幾人卻猛地變了臉色:“殿下!”

  幾個天罡衛(wèi)跟知道兩人身份的岳小將軍臉色蒼白地爬起來朝著里面沖去的時候,剛剛封鎖了無垢教教眾,趕到院子門口的薛靈音正好聽到這一聲悲鳴。

  她猛然意識到了里面那兩人的真實身份,立刻帶著自己的人倉皇地跟了進(jìn)去。

  山下,看著在半山腰處發(fā)生的爆炸,感覺到傳到腳下的搖晃,岳指揮使的臉色就同身在上面的兒子一樣。

  “殿下……殿下……”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奔上山去,可是指揮的職責(zé)卻在他奔出一步之后,將他牢牢地定在原地。

  而這爆炸就像是一個信號,原本在半山腰上跟一眾夔州軍將士纏斗的四人頓時不再戀戰(zhàn),迅速脫離了戰(zhàn)局。

  他們雖然很難把這些得了陣法加持的夔州軍精銳殺死,但是想從他們的包圍下逃脫卻是輕而易舉。

  在夔州軍的眼皮底下,他們化作了猛禽,身上道袍一振,彈開了落在身上的雨水,迅速飛躍下了山,朝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站!”半山腰上的士兵追不上他們,原本設(shè)置在山下負(fù)責(zé)阻攔的將士也被他們輕易地越了過去。

  他們的速度近似非人,一旦下決心拋棄這里逃離的時候,作為對手的夔州軍就追都追不上,只能看著他們沒入山林,幾個起躍就不見了蹤影。

  去山上發(fā)生的爆炸中確認(rèn)厲王殿下的安危,跟追擊這些用非人的速度逃離的無垢教幫兇,岳指揮使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爆炸發(fā)生的地方,煙塵還沒有消散,就在他下定決心要召回那些追出去的士兵,集體上青龍山去查看跟支援的時候,從山下的眾人身后出現(xiàn)了十來個同樣穿著道袍的身影。

  只看他們的衣著,跟先前逃離的那四個人十分相近,但在氣質(zhì)上給人的感覺卻十分不同。

  他們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行動同樣迅疾,兩三人一組,不必看方向仿佛就能追蹤已經(jīng)消失在山林中的幾人。

  他們后發(fā)先至,很快越過了追擊出去的夔州軍將士,如同白色的巨鳥一般沒入了山林之中。

  這一變故令剛剛下定決心撤回自己的人馬,不再追擊的岳指揮使又再次動搖起來。

  然后,他就聽見不知從哪個方向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穿透了雨幕,回響在空山之中,說道:“天閣清理門戶,叛徒危險,請爾等回避!

  聽到這話,岳指揮使想起方才那幾個人表現(xiàn)出來的棘手,最終還是決定聽從這個聲音的勸告不去管,直接下令讓剩下的所有人上山。

  爆炸的巨響平息后,空曠的山腹空間不復(fù)先前,四處都是凌亂堆積的石塊。

  原本被挖出來的血池現(xiàn)在被重新填滿了,沒有停息的雨從山壁上炸出的洞飄落下來,帶來一種靜謐的氛圍。

  因為爆炸而起的煙塵彌漫在整個混亂的空間中,對比之前爆炸的時候,四周變得非常安靜。

  最靠近通道的那個血池,大片堆積的巨石底下,角落里被擋在身前的人用手臂跟胸膛支撐起的空間中,陳松意聽見厲王的聲音響起,問道:“可還好?”

  “我沒事!北凰o(hù)在身下的陳松意聽著他的聲音,從其中判斷他應(yīng)該沒有受什么致命傷,“殿下呢?”

  “我也沒事。”蕭應(yīng)離判斷自己應(yīng)該是肩上被石頭砸到了,不過問題不大。

  盡管如此,陳松意卻沒有原諒自己的失職。

  本來應(yīng)該由自己保護(hù)他,可是在危險時刻,被保護(hù)的卻反而是她。

  在那些石塊落下來,要砸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她只來得及催動手上的符,在他身上加了幾層防護(hù)。

  對像刀劍那樣的攻擊或者是邪術(shù)都有效的符文,在面對巨石墜落的時候,卻不知道能產(chǎn)生幾分作用。

  昏暗狹小的空間,蕭應(yīng)離抬頭,再次謹(jǐn)慎地確認(rèn)了一番。

  不知是自己運氣好還是怎樣,落下來的那些山石互相支撐,在血池的角落形成了這個空間,并沒有太多的重量落在他身上。

  而因為血池跟地面的高度差,還有這些傾覆下來的石頭,爆炸的威力也沒有對他們造成損傷,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是,想要從這里出去,似乎就要依靠外面的人進(jìn)來把他們身上的石頭搬開,才能清理出可以通過的地方。

  否則,要是自己貿(mào)然動作的話,很可能會引發(fā)劇烈的坍塌。

  明明像剛才那樣的危機(jī)都沒有事,卻死在危機(jī)過后的坍塌,就完全說不過去。

  無垢圣母應(yīng)該已經(jīng)從剛才的通道離開了,張俊被她所操控著,一直在出口等她。

  在她現(xiàn)身后,等作為追兵的自己兩人追上來,他就立刻引動機(jī)關(guān),然后點燃了堆滿半個密道的炸藥。

  如果不是兩人當(dāng)中,有像松意一樣修習(xí)了《八門真氣》的高手,而且又有干涸的血池這樣的地形,他們在遭遇爆炸的當(dāng)刻,就要葬身于此了。

  總體來說,只有他們兩個下來,還是明智的決定……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