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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帝看著自家首輔那春風得意的臉。

  對他如此避嫌,完全沒有為準女婿謀劃,景帝還是很滿意的。

  這絕對是最聰明的做法,畢竟這次負責春闈的付鼎臣出了名的剛正不阿。

  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向春闈伸手,會試最終取的這四百八十一人那是優(yōu)中之選,含金量極高。

  而二十七號出榜,三月初一殿試,這中間間隔的幾日,就是留給會試上榜的四百八十一人去拜座師、拜房師的時間了。

  袁明京察,正好在這個時候回京。

  他想去老師的府中拜訪,都見到老師那并不算很氣派的府門口人山人海。

  快要五百人前來拜他,輪都要輪上幾日。

  付家的門房拿著冊子把前來拜訪的準進士名字都記下來,給他們各自安排好時間,讓他們交錯著來見老爺。

  見到拖家?guī)Э趤淼礁T口,跟其他人明顯不一樣的袁明,付家的門房認出了他:“明公子!”

  然后越過了其他人,這便讓他先進去。

  剩下站在外面的準進士見到袁明有如此的特權,還紛紛疑惑道:“這是誰啊?怎么這么特殊,能越了大家伙兒進去?”“就是,還拖兒帶女……”

  有人認出了袁明,立刻道:“這是云山縣縣令袁明袁大人,是付大人門下的弟子!”

  他們只是這一場科舉由付大人主考,才跟他有了這一層師生關系,人家跟付大人可是有著正式的師徒名分的。

  而且更是在付大人為宦黨所排擠壓逼的時候受了牽連,被從京中逐出去,逐到了云山縣。

  現在他歸來,地位怎么能不特殊?

  聽到原來是那位袁大人,先前還在抱怨的人才沒了聲音,心中卻不由得想道,自己若是能早幾年考中,也在付大人最落魄的時候拜入他門下,先燒了這冷灶,現在也是一飛沖天了。

  “走吧。”

  樊教習見了這些人的反應,搖了搖頭。

  滄麓書院一行來付大人這里都是一起來的。

  他們排到明日下午,現在便分別去拜訪各自的房師。

  房師的府門前倒是冷落多了,畢竟一房取中的也就數十人。

  順利拜見完各自的房師,眾人才回府,而陳松意依然不見人影,卻不知是為修補大陣,還是在忙其他。

  邊關。

  禮物送達的速度并不如厲王所想的那樣快,遲了一個多月才到了裴植手中。

  過了一個新年,裴植還是老樣子,穿著藍色的文士袍,耳后的兩縷白發(fā)風流又不羈。

  只是戒了酒,眼中多了清明,少了醉意。

  他開啟了棋盒,把玩著翡翠雕成的棋子,得知自家殿下已經見到了陳松意,得到她相助了,連帶游天都被一并招攬了,臉上只露出了笑容。

  “好了,現在就只差我最想見‘麒麟先生’了,說不定也會很快現身!

  第240章

  大齊定國設立邊關九鎮(zhèn),每一站都有一軍駐守。

  這其中三鎮(zhèn)歸屬于鎮(zhèn)西大將軍張世龍。

  張家原本是西北豪強,在前朝時就已經鎮(zhèn)守西北。

  到了本朝,職責依舊沒有改變,家中多出猛將,一直有著西北無冕之王的稱號。

  蕭應離離開邊關、回去給太后賀壽這段日子,對負責坐鎮(zhèn)邊關的裴植來說,最主要的問題就是那個殺人的城池跟張家的傲慢。

  城池棘手,停下建筑以后,裴植也沒有放那些草原移民繼續(xù)留在那片存毒的土地上。

  他把他們分開,分批前往各個邊鎮(zhèn),同時還要集中邊關的醫(yī)療之力,收治那些因為修建城池而生病的軍士跟民工。

  不是所有的邊鎮(zhèn)對草原移民都是友好的,尤其他們當中還有很多人的家屬親人是因為要去修建城池所以才染了病,還有些不治身亡,這就加重了他們跟那些跟隨殿下回來的草原移民的隔閡。

  邊境民風彪悍,就算是婦孺老弱,在需要的時候也可以拿起武器上陣殺敵。

  常年與草原的沖突跟邊關的風沙磨礪了他們的性格,因此一旦打起來就不是小事。

  軍中也有很多人不喜歡跟蠻夷為伍,其中反應最激烈的就是張家。

  這是跟蕭應離的志向所不符合的,他要的是打下草原,征服化歸,最終大齊四邊各族都歸于一家。

  這些草原遺族跟隨他回來,也是因為相信他的這個承諾。

  他們跟著厲王拼殺過,就不可能再回到草原上去了,以后他們就是邊軍的一份子,而他們的家族親眷也會成為大齊的子民。

  但凡是有軍事素養(yǎng)的將領,都知道這些草原遺族是何等生猛的戰(zhàn)斗力。

  而且他們的人口已經經過草原王庭的清剿,年長者大多沒有活下來,能跟著厲王回來的都是青壯跟育齡女子。

  這意味著人口的提升。

  同時也是蕭應離先前能夠說動老將軍,把城建在他的眼皮以下的原因。

  張世龍在邊關盤踞這么多年,他不是傻子,這么明顯的好處,旁人看得出來,他自然也看得出來。

  可他如此抗拒,除了因為傲氣之外,還有就是心中的怨憤。

  原本前任統帥年老,他是最有希望繼任統帥的人,他的戰(zhàn)績不錯,資歷也夠,在邊關九鎮(zhèn)中,除了他們張家的大本營,還有其他兩軍支持。

  眼看十拿九穩(wěn),就要坐實“西北王”這個稱號,結果空降來了一個厲王。

  年紀不到他的一半,卻屢建奇功,短短兩年在軍中的威望就如日中天,最后還殺死了前任單于。

  張世龍心中再怎么不爽,面對身份地位高于自己,武力跟軍事素養(yǎng)又高于自己的這個天潢貴冑,他也只能甘拜下風。

  所能做的,也就是在蕭應離不在邊關的時候,在這些事情上鬧鬧別扭,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當前的狀況是草原王庭派人去京師和談,再加上殿下臨走之前又擊殺了右賢王,讓草原人的這個冬天越發(fā)的安靜。

  裴植的主要工作就是坐鎮(zhèn)中樞,然后在自家殿下不在的時候代表他去慰問各方將領,給他們送新年禮,還有安排今年的春耕跟戰(zhàn)馬的買賣。

  先前新年的時候,他在厲王的元帥府舉辦的新年宴會。

  張世龍稱病不至,只派了自己的兒子來,很是有些不給面子,裴植也覺得沒什么。

  相反,張家的少將軍他倒是很是欣賞。

  如果張世龍是真的命不久矣,要從這個位置退下來,換他兒子上去,那邊關存在的最大縫隙就能彌補了。

  只可惜,裴植覺得就算自己再死三回,張世龍也不會死。

  要解決問題,只能從父子分化下手。

  不過這還不夠,要是能進一步削弱張家的勢力,找到新的將領來鎮(zhèn)守其中一座邊鎮(zhèn)就好了。

  然而縱觀天下,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替代他的人。

  其他的將領在軍事能力跟忠心上都可以比得上他,可唯獨在陣法這一方面,張世龍可以說是獨步西北,無人能及。

  “真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些。”

  鐵甲見到自己的主人把玩了一陣新收到的棋子,忽然冒出了這么一句感慨。

  他顯然不是在期盼厲王殿下能快點回來,而是希望跟他一起行動的陳松意能快點到來。

  他就是有種莫名的感覺,她能夠集齊每一個他們所需要的人。

  最后張家這個問題怎么解決,說不定也會落在她身上。

  而且朝廷先前拖著的封賞軍功都下來了,現在她是亭侯,他也是亭侯,她一來,自己肯定能輕松很多。

  鎮(zhèn)西大將軍府。

  這一次,厲王回京請下的封賞,也搬到了大將軍府。

  張世龍的爵位雖然沒有提升,但是食邑增加了。

  作為在厲王站露頭角之前占據著邊關第一猛將名號的猛將,他跟其他武將一樣,都有著高大的身軀,還有標志性的漂亮長須。

  大概是因為氣血旺盛,所以哪怕已經快要半百,他的須發(fā)依然茂盛黑亮,沒有半點像生病的樣子——先前他不去那個宴會,生病果然只是借口。

  “厲王在也就罷了,厲王不在,我干嘛要去?”

  他在厲王面前愿意低頭,但不意味著對著厲王的軍師,他也同樣給面子。

  而聽到這些請封下來,裴植都有了亭侯的位置,自己卻只是增加了食邑,張世龍臉上就泛出了惱怒。

  他覺得不值。

  像這種沒有上戰(zhàn)場、成天飲酒、與寡婦私混的人都得到了爵位,而自己世代忠良,抵抗外敵,也沒有得到統帥之位。

  沒意思。

  張世龍把手中的熟銅棍往旁邊的武器架上一拋,“砰”的一聲沉悶重響,銅棍差點把兩個士兵扶著的武器架給壓塌。

  他接過毛巾擦了一把臉,又隨手扔回了盆里。

  哪怕在陽春三月、邊關寒意未消的時候,他袒露著上身也絲毫不覺得冷。

  一想到太后的壽辰過完,厲王又要回來,一切又要回到先前的樣子,張世龍就覺得憋悶。

  就在這時,他的軍師從外面風風火火地進來,見到剛剛擦完身體、換上了一身干凈衣袍的主公,立刻便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他為什么心情不好。

  “你從哪里來?”跟他相比,他的軍師可以說是興致高漲,一副有好事要跟他說的樣子。

  “主公好眼力,屬下急主公所急,所以想了一計!

  “什么?”張世龍狐疑地看著他。

  什么樣的計策可以讓他從現在這種憋悶的心情中擺脫出來?

  他的軍師笑了笑,揮退了門外守著的人。

  等到廳中只剩下他們二人,這才說道:“主公不愿與那些草原蠻夷為伍,其他將軍心中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只不過因為厲王殿下來了邊關,把草原人打得太狠了,而且連連作戰(zhàn),窮兵黷武,死傷率極高,所以才要收納那些蠻夷為邊境子民,拉回人口,之后說不定還要通婚!

  聽到“通婚”兩個字,張世龍的臉色就越發(fā)差勁了。

  軍師觀察著他的神色,道:“也正是因為這樣,主公才沒有成為真正的西北王,張家的榮耀也不及從前!

  想想看,要是沒有厲王橫空出世,邊境歸他統帥,跟草原拉鋸幾年,等到草原雄主年老,張世龍想要殺死他也不是什么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