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么,他說什么來著?他就說蕭家的人最會收買人心、讓人給他們賣命了!
太醫(yī)院的醫(yī)書那是很不錯的。
他在宮中兩日,偶爾看過幾眼都被吸引。
皇宮的御廚更是什么菜都會做。
他不用自己親自搭船幾個月到南地去,都能吃到最正宗的南地菜肴。
而且領了這個官職,他還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有俸祿,卻不用點卯輪值,世間去哪里找這樣好的事?
“游院判,還不快謝恩?”出言提醒的又是錢忠。
他的舊傷也由游天調(diào)理了一番,哪怕今日看著要下雪了,也不再像從前那樣一到冬天就難受得很。
游天看著一副拿捏了自己、吃準了自己不會拒旨的景帝。
動搖再三,他還是跟著接受了:“臣謝主隆恩!
他半跪在地上,側(cè)頭去看陳松意。
正好陳松意也朝他看來,對他露出了一個很大的、很不像她的笑容。
小師叔被感染了。
他也傻笑了起來。
第223章
帝王要許出去的兩個職位都成功許出去了,唯有國師之位還留著,對“麒麟先生”虛席以待。
在金鑾殿上,景帝沒對這倆師叔侄說的是,他們在江南留下的通緝令,他也讓朝廷把它撤了。
得了封之后,游天就去了太醫(yī)院。
秦太醫(yī)他們迫不及待要歡迎這位新同僚加入太醫(yī)院,趁他在京城的時候好好跟他交流學習。
尤其是姜太醫(yī),他一定要搞清楚游天教授給陳松意的針灸術(shù)。
沒有真氣的尋常醫(yī)者,究竟要怎樣才能做到類似的效果。
陳松意則出了宮,由錢忠領著她去看景帝新賜給她的永安侯府。
在地動中,這里也是有所損壞的,正好重新修繕一遍,回頭便可以住進去。
停了許多天的雪終于又開始落了下來,重新把冬日的京城變成了白色。
御書房中,看了片刻外面飄落下來的鵝毛大雪,景帝才回身。
那張所有人都很想知道里面寫了什么的字條,此刻正在胡績先生的手中。
胡績看著上面寫的兩個日期,一個是春闈,一個卻是幾年后的日子。
景帝走過來,開口道:“朕向永安亭侯問起大齊的未來,這便是她給朕的回答了。第一個日期朕大概明白,這第二個……老師覺得會是什么意思?”
胡績心中有所猜想,但是卻沒說出來,只是把紙條重新卷起,交還給了景帝。
他說道:“第一個日期在兩月后,第二個日期在兩年后,不過也就是眨眼之間便能到來。陛下年富力強,不妨耐心等待,等到了之后便知道其中深意了。”
大齊的未來還能是什么呢?
一是朝堂核心,二是儲君。
這一屆春闈想來會出很多精彩人物,在他們這些老人老去之后,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確實,兩年時間不長。”景帝將紙條放回了錦囊中,卻越發(fā)想見他這位永安亭侯的師父、太醫(yī)院院判的師兄了。
胡績在宮中已經(jīng)停留多日,想要趁厲王跟江南的消息還沒傳來,回書院看一看。
于是在又跟景帝說了片刻話以后,就要向他告辭。
“老師,等一等。”景帝叫住他,“這個送你!
胡績直起身,見到景帝從錦囊中取出了一張符。
原來,錦囊里裝的除了寫有兩個日期的紙條以外,還有三張靈符。
景帝一看便知道,這符跟先前厲王送給自己的一樣。
他的準國師果然一早就有所布置,心向著自己這個帝王跟大齊。
“這張護身符是國師所贈,朕體驗過它的效力,先生收好了,好好帶在身上!
景帝說著,充滿期盼地看著自己的老師,道,“希望它能代朕保老師平安,大齊中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朕希望老師能跟朕一起看到那一天。”
胡績先生溫和一笑:“臣領旨!
……
“行刑了!要行刑了!”
“在菜市口!快去看!就是那些王八蛋損壞龍脈,引發(fā)地動,趕緊去吐他們唾沫!”
下雪的正午,恢復了不少生機的京城大街小巷都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原本在避雪取暖的京城百姓立刻從各自所在的酒樓茶館涌了出來。
眾人看著紛紛大雪中那穿著囚服,成串被押到菜市口問斬的罪人。
他們其中有頭發(fā)凌亂花白的,也有青壯,還有不少十五歲以上的少年。
“就是這群王八蛋!打死他們!”
鵝毛大雪中,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然后就有雞蛋跟爛菜葉子從各處飛過來,砸在這些犯下謀大逆罪的昔日大官跟家中男丁身上。
本來已經(jīng)麻木的待在囚車中被向前推去,要走向自己死亡的人被砸中,心中又生出了新的波動。
怎么會這樣?一切不該是這樣的。
他們應該是大齊最尊貴的官員,他們的計劃應該成功的。
成功以后,他們只會獲得更大的權(quán)力,更進一步,而不是被這樣送往死亡,還要被這些賤民羞辱。
到這個時候,因為中風而昏迷多日、失去意識的崔尚書反而成了所有人的羨慕對象。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用清醒地承受著羞辱,也不用看著自己的三族被牽連,可以毫無意識地走向死亡。
護送囚車的官吏沒有阻止京城百姓的行為,囚車上的這些人被認定為是地動的罪魁禍首,百姓能在他們被砍頭之前這樣發(fā)泄怒氣是好的。
——發(fā)泄完之后,才能更好地向前看。
只不過按照大齊刑律,就算是謀大逆,夷三族,家中的女眷也可以幸免于難,只需要沒為官奴。
可是在這一群男性死刑犯中,百姓們卻發(fā)現(xiàn),其中竟然還有一個女子。
她身上掛的枷鎖比所有的死囚都多,也不知她是這些謀逆之臣的哪一家的官眷,在其中牽涉得這么重,居然要一起斬首。
劉氏在囚車上聽著周圍嗡嗡的聲音,眼睛還在亂發(fā)間看著這些人,試圖尋找不同的氣運沖天者。
被抓住關(guān)押的十幾天,她已經(jīng)徹底麻木了。
在地動的那幾日,被轉(zhuǎn)移到南軍校場上,趙氏那個賤人一直在罵她。
如果不是她被鎖住了,不能再咒殺她,她一定會先索了趙氏的性命。
損壞護國神木,危及國祚,她的罪名是謀大逆。
她的兩個兒子還不滿十五歲,不用死,可是趙氏的長子卻是跟明珠一般大,他死定了。
趙氏越是發(fā)瘋,劉氏就越用這件事來刺激她:“你罵,你罵再毒也沒有用!你的寶貝兒子就是要給我陪葬,給我的珠兒陪葬哈哈哈——”
還有程遇之,他等不到太后壽辰大赦了。
背負人命,再加上又是她夫家的成年男丁,在夷三族的范圍內(nèi),也不必想救了。
劉氏唯一覺得遺憾的是程老太婆。
雖然她不用死,但是難逃流放,難逃充入奴籍。
可她的命太好,因為在南軍校場那幾日受了寒,發(fā)了高熱,人沒了。
不能看著她遭人唾罵,在流放的路上受盡苦楚,給趙氏她們添夠了堵再死去,真是叫她不甘心。
還有珠兒,她的珠兒。
因為是罪人,所以不得供奉,她在相國寺給她點的那盞長明燈也被撤了。
她現(xiàn)在可以說是什么也沒有了。
最不甘心的就是到臨死的時候,還沒能找到那個人。
“懦夫……懦夫!你出來!”
劉氏的臉貼著囚車的框,兇狠地、神經(jīng)質(zhì)地盯著周圍的所有人。
在她眼中,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她見不到人,只見到各種朦朧的交錯的氣運。
可惜里面一個也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只能在風雪中,用已經(jīng)嘶啞的聲音去怒吼。
然而除了走得近的獄卒,誰也聽不到她喉嚨里像野獸一樣,這樣嘶啞咆哮、不成語句的動靜。
“這瘋婆子在說什么?”
“算了算了,不要管了,這女的可比那些大人危險多了!
知道這個女人是個危險人物,所以獄卒也沒有去敲囚車。
反正很快就要到菜市口了,等把她推上斷頭臺,人死燈滅,危害再大,那也是閻王的事。
義憤填膺的百姓從茶樓酒館中沖了出來,走上了街頭。
他們排成了長長的人龍,跟著囚車隊伍一起朝著新建的菜市口去。
西市菜市口,自古以來都是行刑的地方,積攢著很多的煞氣。
可是地動之后,這里卻是新建的,街口還沒有殺過人,地上的雪都還干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