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命運塑造了她。
她的目標無形中跟師伯的目標重疊。
師徒二人一明一暗,都在向著同一個使命前進。
隔著兩世,容鏡無意中察覺到了這個老人的用意。
在這個老人無法觸及也無法掌控的時空里,隔空做到了他想要對松意進行的點撥。
等到她思考的時間足夠長了,遠處的村子也開始復蘇的時候,容鏡才叫停了她的思考:“所以,你現(xiàn)在反而不用擔心。到了期限,這里是會轉為穩(wěn)固還是如何,那是到時候的事。
“有些不該發(fā)生的意外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就不必去管,就像這口深潭,漏的地方既然能補上,就說明還沒到崩的時候。
“你一路走來做了這么多,之后只要照著你的心走下去就好,我想這也是師伯讓你自己獨立行事,而不過問的原因!
任命運無測,任她從心所欲而不干涉。
那他便猜不到結果會如何,他的對手也同樣猜不到,也就同樣無從干涉。
頓了頓,容鏡問:“不知道我說的這些,是否解答了你的疑問。”
陳松意點頭,迷茫散去了一些:“解答了一些!
容鏡對她露出笑容,然后再次轉移了話題:“時間不多了,來說說你修行的事吧!
她是天閣弟子,師父又不在身邊,作為閣主跟師兄,容鏡對她有著考校跟教導的義務。
她未必知道自己在跟什么抗爭,他也不能過多插手,以免影響師伯的安排。
但他知道,她走的路并不平坦,她要做的事也很兇險。
所以,她越強越好。
第135章
容鏡的時間不多,兩人上來便直入正題。
陳松意的推演術還好,是師父手把手教的,又帶著她在城中、在戰(zhàn)場上應用過無數(shù)次。
再加上這一世她又得了看破命運的天賦。
兩者相加,效用極佳,于是不存在問題。
她主要問的還是剛從羊皮上得到的符術。
她會的那三道——封、解、護——昨夜剛驗證過,實戰(zhàn)驚人。
這是繼《八門真氣》以后,她所掌握的另外一門利器。
沒了昨晚那樣的契機,她想知道自己之后怎么做,才能學到更多的符。
這確實是個問題。
畢竟容鏡不能留下教會她,也不可能把她帶在身邊。
在確認了她已經(jīng)學會了自己畫的那道符,又確認了她平日的修行方式之后,容鏡對她的學習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于是許諾:“這不難,天閣有許多記錄符術的書,等我回去挑一本給你寄過來,你自學便是。”
他這樣做,等于是給了她修習符術的許可。
陳松意一直肅然的臉上露出了今日的第一個笑容。
她鄭重起身,向容鏡施禮:“謝師兄!
容鏡顯然不覺得給她這個許可是什么大事,只微微一笑:“你眼下會的這幾道符,一般情況下已經(jīng)足夠用了,我給你的建議是多發(fā)掘它的妙用!
“是!
容鏡便又指點了她一些如何冥想、如何快速恢復精力的訣竅。
在“術”這一道上,他是真正的精通,只是三言兩語就解答了她許多疑問。
陳松意原本以為,他對自己的指點就只局限在“術”上。
沒想到,在知道她也跟隨師父學了農技以后,容鏡在這上面也給出了指點:
“陳家村如今使用的農具跟農技并不相配,此次我下山,特要帶回一名弟子,他師承墨家。等回去之后,我便讓他將農具改造之法編寫成冊,一并送來!
這真是意外之喜。
陳松意的神情更加鄭重,再次向容鏡誠摯行禮:“多謝師兄!
隨后,容鏡又問起她的武藝,知她練的是《八門真氣》跟刀法。
還知道先前小師叔來過,將完善過的“金針藥浴刺激法”給了她。
容鏡頷首:“小師叔是練武奇才,未及弱冠就將《八門真氣》練到了第十一重!
但就是因為太水到渠成,所以有很多事情,他反而注意不到。
尤其陳松意這一世的資質并不好,哪怕有他的“金針藥浴刺激法”輔助,也還是有不少問題。
得到容鏡的指點,她在這方面的迷霧也驅散了很多。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潭面上的水霧徹底散去,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留在外面的老馬吃夠了草,挪動蹄子朝這邊走來。
容鏡因為馬蹄聲朝它看去,然后又看了看升起的太陽,才對她道:“我差不多該離開了,今日就先到這里!
從他們見面到分別,還不到半個時辰。
陳松意對修行的規(guī)劃跟認知就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不同。
對容鏡的指點,她很是感激。
修行是否有人引領,差別很大。
臨近分別,容鏡神色也鄭重起來:“此次分別,不知下次再見是什么時候,師兄有幾句話想贈你。”
得他教導指點,陳松意已將他視作半師,聞言正襟危坐:“師兄請講!
容鏡道:“術之一道,即便在天閣弟子中,要傳授也有諸多條件。師伯既然選擇教你,就說明你的心性通過了考驗。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你身邊教導,你要記住,‘術’不能濫用,越強的力量就越難控制,在這一道上走得越遠、越深入,就越可能要付出超乎想象的代價!
陳松意望著他的眼睛,覺得師兄雖然沒有說,但他一定看破了什么。
她讓風珉扣下劉氏的箱籠,將其封住,就是為了扣下那卷羊皮。
那兩個用來施術的娃娃跟血朱砂不算什么,真正難測的是它。
程明珠可以因為觸碰到它而學會蠱術,自己可以因為觸碰到它而學會符術。
天閣會因為小師叔偷學了火藥術,派人下山將他抓回去。
如果讓他們知道這卷羊皮的存在,就算要容鏡耽擱行程,他也會繞路過去將此物扣下。
所以陳松意才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它的存在。
“我記住了!彼c頭,輕聲應下了容鏡的告誡,終究還是沒有提及此物。
容鏡又注視了她片刻,才收回目光。
老馬也終于來到了樹下,輕輕低頭蹭她。
遠遠的,村子方向出現(xiàn)了一輛馬車。
見車來,容鏡同她告辭:“我該走了!
陳松意起身相送后,他又道,“小師叔回山上只需禁足,不必受罰,不用擔心;仡^見到師伯的話,替我問好!
陳松意應下了,想到小師叔游天對自己說過的話,猶豫了一下,對容鏡道:“師兄能否答應我一件事?等回去以后,多給小師叔些吃的東西!
聽到這個奇怪的請求,容鏡答應了,臉上卻露出微微的困惑之色——
先前我餓著他了嗎?
……
……
橋頭鎮(zhèn)。
陳寄羽醒來的時候,已近正午。
他躺在客棧的床上,一時還沒有將眼前的情況同昨夜的事聯(lián)系起來
他的脖子上還有著淤痕,不過身上倒是沒有什么難受的感覺。
聽著外面走動說話的聲音,他慢慢地支撐著自己坐起身來。
然后,腦海中才想起了一些失去意識之前的片段。
“……這么久了,陳公子該醒了吧?”
“意姑娘說就是這個時候,準沒錯!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幾個腳步聲從門外進來。
等繞進里間的時候,見到他坐在床上,說話的兩人才停了下來,然后齊聲道:“陳公子醒了!”
陳寄羽看賀老三跟姚四進來,面帶喜色。
妹妹松意跟風珉落后他們兩步,進來見自己醒了,同樣高興。
風珉立刻越過了護衛(wèi):“你可算醒了!”
陳寄羽看到妹妹卻是一愣,第一反應便是問他:“松意怎么會在這里?”
陳松意快步走向他。
風珉則停在原地,說道:“她知你昨夜受傷,嚇了一跳,忙過來看你。”
昨夜力挽狂瀾,救了所有人的游道長正是陳松意,這件事除了風珉他們,沒人知道。
眾人只知游道長將事情擺平,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沒有給他們感謝他的機會。
說話間,陳松意已經(jīng)來到兄長床邊。
她看了他的氣色,又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著痕跡地搭了一下脈,才關切地問:“大哥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我已無礙。”陳寄羽搖了搖頭,然后看妹妹眼下青黑,怕是沒有休息好,于是問她,“你來這里的事,爹跟娘知道了?”
“不知道。”陳松意也搖頭,“這案子復雜,雖然兇手已經(jīng)被抓住了,但縣衙把消息封鎖了起來,F(xiàn)在鎮(zhèn)上風聲被壓了下去,昨夜那個下蠱之人真實身份是誰,大家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