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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有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一聲聲沉重,充滿力量。

  伴隨著腳步聲,一個如同小山一般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梯上。

  他抱著手臂,粗聲粗氣地道:“我家主人說:‘吵死了,你們懂不懂什么叫不要擾人清靜?’”

  場中的氣氛一滯。

  陳松意緩緩抬頭,看向了這個身披軟甲,神色不爽的高大護(hù)衛(wèi)。

  不光是她,游天也停止了要暴起出手的動作,那些要過來抓人的州府軍也全都頓住了,跟他們身后的兩個兵痞一起看向了樓梯,然后面皮抽動,眼中燃起了怒火——

  “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滾下來!”

  那禁錮著賣唱的少女,站在門邊看戲的副都頭也瞇起了眼睛,臉上的刀疤變得更有存在感。

  他還未說話,他這些兵就刷的一下拔出了刀,指著站在樓梯上的高大護(hù)衛(wèi)不住謾罵。

  他們這一支州府軍直隸于夏侯大人,自覺跟縣衙的民兵、官差不同,平日耀武揚威慣了,在縣城里橫行霸道,只有他們指著人家的鼻子罵的,哪有別人騎到他們頭上來的時候?

  現(xiàn)在夏侯大人死了,鹽船也截了,那些會送到他們這里,讓他們過癮的祭品也沒了!

  紅袖招那地方他們還沒去過呢,那群賤人居然就一把火燒了!

  他們被困在這里,本就上火。

  現(xiàn)在被人這樣挑釁,頓時破口大罵,恨不得上去把他砍成十塊八塊。

  “哼!”那高大的護(hù)衛(wèi)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看他們的目光十足的不屑,“我家主人說:‘就你們也叫兵?你們也配?目無王法,毫無軍紀(jì),不用上戰(zhàn)場,先拿你們祭旗。’”

  陳松意在心里默默贊同。

  這種兵在她手里,最好的用處就是用來殺人立威,是絕對上不了戰(zhàn)場的。

  只是這個護(hù)衛(wèi)有些奇怪。

  他怎么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替他的主人傳話?

  他的主人還預(yù)料到了這群州府軍的反應(yīng)。

  他……陳松意下意識再抬高了目光,看向二樓,會是誰?

  “你好大的膽子!”

  突然出現(xiàn)的高大護(hù)衛(wèi)再次激起了這些人的怒火,那兩個挑釁游天的兵痞已經(jīng)退回了他們副都頭身邊,惡狠狠地道:

  “我看他也像三義幫的亂黨余孽,該抓回去嚴(yán)刑拷打……”

  “沒錯,說不定他就是饕餮!”

  能聽到他們說話的游天:“……”

  或許是被對方不屑的態(tài)度激怒,或許是有別的想法,副都頭點了頭:“說得對!

  抓住亂黨余孽,立下功勞的機(jī)會在眼前,他一把甩開了原本禁錮在身邊的少女,看也不看摔在地上的她,拔刀道:“聽令,把這個亂黨給我拿下!”

  “是!”

  這七八個州府兵頓時吶喊著往上沖。

  一場惡戰(zhàn)頓時爆發(fā)!

  無論是陳松意還是游天,都想到了今天在這里會有一場惡戰(zhàn)。

  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今日引爆戰(zhàn)火的人竟然不是他們。

  這個高大的護(hù)衛(wèi)放下了雙手,在樓梯上扎穩(wěn)了馬步。

  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

  那些沖到他面前的人全都被他一個接一個的拋飛出去,重重地落下來,砸翻了好幾張桌。

  刀掉在地上,人滾到一旁,全都翻滾著不能動彈。

  “好力氣!”游天道。

  陳松意也看出來了,此人沒有修習(xí)武學(xué)功法,武技也一般,但他身軀昂藏,力能扛鼎,所以這些人沖到他面前,只能被掀飛。

  不過短短數(shù)息,這些州府軍當(dāng)中還站著的就只剩副都頭和他的兩個心腹了。

  兩個兵痞臉上閃過一絲慌張,拿著刀與高大護(hù)衛(wèi)對峙道:“你這個逆黨!叛賊!你、你竟敢襲擊州府軍!”

  “頭兒你快先走,我、我們斷后……”

  高大的護(hù)衛(wèi)站在原地,仍舊是不屑一顧。

  就在陳松意想著他的主人下一句教了他什么話的時候,二樓響起了一陣咳嗽,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了欄桿后。

  他手里拿著酒壺,身上穿著藍(lán)色的文士服,明明還不到三十歲,兩縷白發(fā)卻從耳后垂了下來,掛在胸前,醉眼朦朧,卻難掩風(fēng)流。

  他信手一拋,就從樓上拋下了一件金燦燦的事物。

  沉甸甸的,像是一塊令牌。

  那金色的令牌朝著副都頭而來,越過他身前嚴(yán)陣以待的兩個心腹,落入了他手中。

  穿著藍(lán)色衣袍的俊美文士咳嗽了幾聲,仰頭灌了一口酒,才說道:“管好你的狗……看清楚,再跟我說話!

  第48章 第一更

  兩個兵痞橫著刀往后退去。

  他們雖然怕樓梯上這個護(hù)衛(wèi),但卻不怕這個看起來就身體不好的酒鬼。

  ——而且看他這身寒酸的衣服,也不像是什么貴人。

  眾人就見他們一邊退,一邊色厲內(nèi)荏地道:“別以為扔塊黃金下來就有用!”

  在這江南,除了總督,他們不用給任何人面子!

  然而,副都頭看清手中這塊金牌上的字樣,卻是手抖眼突。

  他像被卡住了脖子,聲音卡在喉嚨里,背后也流下了冷汗。

  不等這兩個親信再說什么,他就一把把他們拽了過來,然后啪啪兩聲,一人給了一巴掌。

  “閉嘴!”

  突如其來的變故,叫所有人都傻了眼。

  其中也包括那兩個臉上浮起了指印,一臉不可置信地抖著聲音叫“頭兒”的兵痞。

  “滾開!”

  副都頭越看他們越像是來要自己命的,低吼一聲,推開了兩人。

  然后,他看也不看其他人的反應(yīng),兩手拿著那塊金牌用兩手來到了樓梯前。

  對著這個像小山一樣的護(hù)衛(wèi),他恭恭敬敬地彎腰低頭,把金牌遞了回去:

  “卑職有眼不識泰山,沒有管教好手下,驚擾了大人……還請大人不計小人過,卑職這就帶他們回去嚴(yán)加管教,絕對不會再有今日之事!”

  客棧里鴉雀無聲。

  不管是躺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的州府軍也好,還是看著他們飛揚跋扈地進(jìn)來強(qiáng)搶民女的客人們,都被此人這樣低聲下氣、俯首帖耳的前后反差給驚到了。

  不由地,他們抬頭看向了二樓,看著欄桿后那個喝完了壺中酒的俊美文士——

  這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居然能讓在縣城里橫行霸道、連縣太爺都不放在眼里的州府軍副都頭服軟!

  副都頭維持著低頭的姿勢,惴惴不安地等待著手中的金牌被收回去。

  終于,他聽見頭頂傳來了一聲冷哼,然后手中的金牌被抽走了。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說了一聲“卑職告退”就想要轉(zhuǎn)身,帶著自己這些丟人的手下趕緊從這里離開。

  “等一等!倍䴓怯猪懫鹆四堑缼е硪獾穆曇簦斑@姑娘曲兒唱得很好,我很喜歡,不要再來找她麻煩!

  正帶著爬起來的手下要退走的副都頭背脊一僵,看了一眼正在地上半抱著她爹的英兒。

  見她惶恐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臉皮一抽,不敢有半點違抗地應(yīng)道:“是!”

  說完,身后終于沒有再傳來別的聲音。

  副都頭立刻飛快地逃離了這里,狼狽得就好像是有猛獸在身后追趕一樣。

  這些人一走,客棧里的氣氛頓時一松。

  所有人都感到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今日竟然有大人物出手,給了這些飛揚跋扈的兵痞一個教訓(xùn)!

  哪怕為首那三人沒有受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懲罰,但已經(jīng)讓人十分解氣了。

  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忍不住笑罵道:

  “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沒有?實在太好笑了!”

  “他娘的,這也是些欺軟怕硬的軟蛋,我要是也有上面那位大人的背景,我一定好好收拾他們!”

  那個出面制止的高大護(hù)衛(wèi)已經(jīng)往樓上走了,二樓欄桿前的人也回去了。

  所有人回味著那一幕,都覺得爽快無比,同時又在猜想這位究竟是什么人。

  “爹……”

  少女跪坐在地上,半抱著自己的父親,哽咽道,“沒事了,爹,沒事了……”

  那些人一走,客棧里就立刻有人起身去幫忙,游天也過去了。

  他給老人把了脈,又檢查了一下他被踢到的胸口:“骨頭沒斷,沒有大礙,我開個方子,讓你爹吃幾劑就好!

  馮家雇的鏢師們幫腔道:“對對對,我們游兄弟是個藥郎,他的那些土方很是見效的!”

  他們七手八腳地把老人扶起來,“你爹胸口的淤青,吃兩劑就好了!

  等爹爹被扶到凳子上坐下,對自己說沒什么大礙了,少女才連忙抹干了眼淚,不住地向他們道謝,更向游天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