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少年道士吃的速度比他們更快,半個巴掌大的餅拿在他手里,三兩下就沒有了。
他明明是個少年體型,胃里卻像有個無底洞!
他一上桌,堆在眾人面前的煎餅小山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小蓮怔怔地數(shù)著這個少年道長吃了多少:一個、兩個、十個……
陳父跟陳母也停了下來,驚訝地看著這個小道長。
唯有陳松意,昨日已經(jīng)見識過小師叔的胃口,今天并沒有再為此驚訝。
等到他碗里的粥一空,她就將自己面前盛好的這碗遞給了他:“這碗我沒有碰過,道長請用!
“多謝!毙熓鍧M意地接過,暗道了一聲乖,然后想起昨晚她說的這些食物都是出自何人之手,于是轉(zhuǎn)向陳母,捧著碗對她夸贊道,“夫人的手藝真是一絕,這是我下江南以來吃過最好的一頓飯!”
說完,他又繼續(xù)埋頭吃了起來。
見狀,其他人這才后知后覺地開始動筷,陳松意則起身去了廚房盛粥。
看著少女的背影,老胡忽然福至心靈:“意姑娘不會是算到了今天會有飯桶來蹭飯,所以才準備了那么多餅吧?”
十人份的魚片粥,兩百多個用料扎實的煎餅。
除去陳家五人吃掉的一部分,剩下的全到了游天肚子里。
吃完之后,游天放下筷子一抹嘴,對著已經(jīng)完全被自己的食量驚呆的眾人說道:“不好意思,吃了這么多!闭f著,他看向了陳母,“我精通岐黃之術(shù),夫人看上去身體欠佳,不如讓我看一看吧!
受人一飯之恩,當然就要以自己所能回報。
對道門的這種行事風格,陳家人倒也不陌生。
盡管小游道長一眼看出了陳母身體不好,但限于他的年紀,大家并不覺得他的醫(yī)術(shù)會有多好。
所以當他為陳母診脈,然后很快地寫了藥方,告訴他們這樣吃上一個月,就沒事了,他們也沒把他跟先前那些大夫區(qū)別開來。
直到游天擺出了金針,開始給陳母針灸,緩緩注入真氣,引導陳母體內(nèi)阻塞的生氣運行,然后問她有什么感覺的時候,陳母才有些不確定的道:“胸口好像不悶了?頭也不暈了!
從她熬壞了身子以后,就一直有胸悶頭暈的毛病。
一變季就要咳嗽許久,也不能久立久行,更提不得重物。
可是現(xiàn)在,她感覺從自己的手臂到心口都有一股暖流緩緩地流動散開。
那種阻塞消失了,她的身體就像沒生病前一樣,恢復了輕盈、舒暢的感覺。
陳母驚訝地看著在為自己施針的游天,又看向丈夫跟女兒。
哪怕是久在京中,見多識廣的老胡也沒有見過這樣精妙的醫(yī)術(shù),不由得放下了抱著的手臂。
陳松意適時地問:“我母親因為早年勞碌過度而虧損了身體,道長可以治好嗎?”
“當然沒問題。”
游天用一種理所應當?shù)恼Z氣道,一邊收了針,一邊抬起頭來看她,“把我開的藥吃上一個月,我再輔以金針,絕對能調(diào)養(yǎng)回來!
“真的?!”發(fā)出欣喜聲音的是陳父。
給妻子請過那么多大夫,每一個提到她的本源虧損都是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然而小游道長卻說能夠治好她!
“當然是真的,我從來不說大話!庇翁彀寥坏氐,“不過我為夫人施針需要三天時間——”
陳松意立刻說道:“那就請道長在舍下多盤桓一段時日,為我母親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了再走。只不過我們家的房間不多,要委屈道長跟胡護衛(wèi)住一間。”
老胡本來只是在旁看著他陳老哥跟嫂子手握著手相視而泣,聽到這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嗯……嗯?”他的單間就這樣沒了?
游天從上而下地掃了他一眼。
原本金針都已經(jīng)卷起來了,此刻又重新攤開:“來都來了,給你也看一下?”
練的是外家功夫,身上有幾處陳年舊傷的老胡立刻表情一改,卷起袖子就湊了上來:“那就辛苦游神醫(yī)了!”
……
被游天扎了幾針,再下地的時候,老胡跟陳父都感到自己松快了很多。
其中老胡的感覺更明顯。
烈日下,他跟陳父兩人頭頂草帽,越干越有勁。
停下來時,兩人忍不住交換目光——這少年道士是何方神圣?年紀不大,怎么能這么厲害?
陳家留他住下,在陳松意她們給他準備床鋪,游天還跟了出來,跟到了田邊看他們勞作。
在陳父跟老胡站在田里的時候,這個少年道士就蹲在田埂上,觀察著老胡打理的這片水田。
老胡維持著彎腰的姿勢轉(zhuǎn)過頭去。
不知為什么,他看到他的樣子,總覺得跟那天陳松意蹲在田邊的模樣重合在了一起。
“沒錯了!庇翁鞗]有在意水田里那若有若無的視線,從田邊站起了身,篤定地想,“這確實是師兄的農(nóng)耕之法!
他跟到田邊來就是為了看這個。
這又是一個對陳松意是他師侄的強力佐證。
農(nóng)、術(shù)兩門,她都已經(jīng)得了師兄的真?zhèn)鳌?br />
就是這“武”上面,真的不行。
達成目的,他朝田里的陳父跟老胡揮了揮手,就轉(zhuǎn)身回了陳家。
陳母已經(jīng)帶著小蓮再次出去采購了。
小游道長醫(yī)術(shù)高明,妙手回春,給他們看病不收診金,唯一喜歡的似乎就是吃。
那他在家中住的這幾日,一定要給他美食管夠。
游天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吃到很多美食,他解除了心中最后一點懷疑,回到陳家院子,看到家里只有陳松意在,于是關(guān)上了門,對她招手:“來,讓師叔看看你的根骨,看你能把《八門真氣》練到什么程度!
“八門”即開門、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為奇門遁甲術(shù)語。
以此為根基創(chuàng)造出的《八門真氣》,在天閣武學中也是最頂端最霸道的一種,非資質(zhì)出眾者不能修行。
天閣中人查看根骨有特殊的辦法。
陳松意當年被教導的時候,就曾經(jīng)由師父給她查看過一次,得到了練武奇才的評價,對這套流程十分熟悉。
小師叔因為精通醫(yī)術(shù),所以查探的手法更加細微,是以金針導入真氣,加以探查。
先前他沒有給陳松意診脈,此刻越是查探,越是想要搖頭。
這具身體的資質(zhì)實在是太差了。
她的經(jīng)脈大多是阻塞的,而且錯過了最佳的修行年紀,是最近才開始修行《八門真氣》。
他忍不住皺眉的同時,心中再次生出了疑惑。
游天本以為師兄會收她為徒,是看中了她的資質(zhì),從小就把她帶在身邊,在傳了“農(nóng)”與“術(shù)”之后,又將八門真氣傳給了她,結(jié)果不是。
“胡來!”撤回金針之后,他終于沒忍住,語氣嚴肅地問道,“你是瞞著你師父偷偷練的,對不對?”
陳松意收回了手,沒有說話。
她沒想過自己這具身體糟糕的資質(zhì)能瞞過小師叔。
不過面對小師叔的質(zhì)問,她也沒有正面回應。
——反正只要保持沉默,他就會自己去猜。
果然,她這個樣子落在游天眼中,就變成了“為了追求力量,不顧自己死活”的不負責。
小師叔氣得簡直想拍桌。
對著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師侄,游天訓斥道:“你別不當一回事!你能僥幸打通經(jīng)脈,是因為你的真氣量少又足夠凝聚,才沒有在運功的時候走火入魔,變成廢人!
師兄是怎么選中她的?怎么就敢把這種霸道的功法傳給她?
如果不是遇上自己,那等師兄回來的時候,這個不肖弟子是不是得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別練了!”陳松意聽他毫不留情地道,“你的資質(zhì)太差了,就算練下去,運氣好不走火入魔,也頂多練到第三層!
聽到這里,陳松意終于緩緩地開了口:“師叔說得對,只是到第三層,遠遠不夠!
第二世的她修煉到了第八層,都照樣死在敵人的軍隊手下,這一世如果不能超過第八層,她根本沒有底氣。
游天沉著臉:“總之不管師叔怎么說,你都不會放棄修煉《八門真氣》了?”
陳松意點了頭:“是!
看她這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樣子,游天雖然很不爽,但還是說道:“行,我有辦法讓你突破資質(zhì)的限制,不過這個方法的痛苦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如果你覺得自己受得住的話,我就讓你一試。”
迎上他的目光,陳松意心中一顫。
雖然小師叔沒有說出這個方法的名字,但她心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五個字——
金針刺激法。
是第二世的時候師父用來輔助她的父兄,讓他們突破資質(zhì)限制,練成《八門真氣》的辦法。
她似乎找到了他跟自己第二世的聯(lián)系。
眼前的小師叔,是這個修煉方法的初原制造者。
——
這幾日,陳家村的人發(fā)現(xiàn),陳三郎家的娘子出來活動的時間多了。
她的身體好像變好了!
見到陳母的人不敢置信地攔下了她,跟她搭訕。
就見她臉色紅潤,容貌回春,仿佛又回到了剛嫁到陳家村來的時候,這些年身體的虧空好像一下子都補了回來。
看她買完菜,一個人提著那么重的東西回家,村頭幾個一起閑聊的婦人都懷疑自己看錯了。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陳三郎這是去哪里給她找了什么名醫(yī)?先前她女兒認祖歸宗的時候,她明明還是病蔫蔫的,怎么一轉(zhuǎn)眼就……”
“你們還不知道嗎?”
一個挎著籃子的大嬸從她們面前經(jīng)過,停下了腳步,她家跟陳松意家住得近,知道那邊動靜。
“幾日前有個游方道人路過她家,進去討了杯水喝。陳三郎家正在做餅,就留了他一起吃飯,吃完之后,人家就給她治好了!”
聽到這話,幾人面面相覷,又再看向挎著籃子的大嬸:“那不就是遇上神醫(yī)了?”
大嬸點了點頭,反手一指陳家的方向:“神醫(yī)現(xiàn)在還在她家呢,要給她徹底調(diào)理好了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