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頭子的背騰空,頓時一陣慌亂的撲騰:“做……做什么?!”
他看著眼前這個明明俊得像個小白臉,可是卻讓他無比害怕的煞神,雖然牙齒打架也要叫囂道,“你、你完了!還不快放開我?!我們是給縣令公子做事的!你死定了!”
他們能在橋頭鎮(zhèn)橫行霸道這么久都沒事,就是因為他們頭頂有縣令公子。
收錢辦事、勒索商戶,這所有的錢,八成都是要上交給縣令公子的。
老胡聽到這里,嗤之以鼻。
縣令公子是什么玩意兒?這年頭還有人敢在他們公子爺面前稱衙內(nèi)?
風(fēng)珉沒有理會他這色厲內(nèi)荏的叫囂,手上一拽他,冷冷地道:“你們怎么知道她是從京城回來的?誰派你們來的?”
混混的眼睛亂轉(zhuǎn),既不想顯得怕了他,可是又怕他再一拳轟在自己臉上。
陳松意本想告訴風(fēng)珉不必再問了,自己知道是誰,就聽哥哥的聲音在身旁低沉地響起:“是明珠吧!
風(fēng)珉維持著抓起這人的姿勢,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那混混頭子也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是程明珠的哥哥戳破了這件事:“你——哎呦!”
鳳珉一松手,他就整個摔回了地上,捂著胸口咳嗽起來。
風(fēng)珉走了回來,卻是向著陳松意確認(rèn):“是她?”
陳寄羽是個很通透的人,他把人性看得很透徹。
明珠從小心性就偏陰暗,跟她單純無辜的外表完全不一樣。
她不光喜歡爭搶、喜歡占便宜,還喜歡嫉妒。
只不過家里窮,而且又是在村子里,所以她沒做出過什么大的錯事。
陳寄羽扭轉(zhuǎn)不了妹妹的性格,而且她好像壞也就是壞到那樣了。
等到她長大嫁人,也就會變成那些愛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村婦中的一員。
可是現(xiàn)在她回了程家,有了錢、有了資本,變得如此糟糕,那就不行了。
看著這些滿地打滾的混混,陳寄羽此刻完全可以理解為什么昨夜母親問起她的時候,松意連提都不大愿意提。
他看向了妹妹,認(rèn)真地問:“這件事要怎么處理?”
這樣設(shè)計買兇害人,便是告到衙門去,也是可以讓明珠留下案底的。
陳松意自然道:“送到衙門去吧。”
滿地打滾的混混一聽要把自己送到衙門去,頓時不擔(dān)心了——縣衙那是他們的大本營,公子肯定會保住他們的。
于是,在老胡進(jìn)來把他們綁成一串趕往縣衙的時候,他們非但沒有抵抗,而且很配合。
只不過一邊走就一邊鼻青臉腫地叫囂:“等公子來了,你們就知道厲害!”
“滾犢子!”
老胡一巴掌抽在叫得最大聲的那人后腦勺上,“老實點!”
有人像趕鴨子一樣驅(qū)趕鎮(zhèn)上混混的奇景,落在橋頭鎮(zhèn)的百姓眼中,迅速吸引了他們的目光,讓午后的長街都變得熱鬧起來。
聚集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百姓們跟在陳松意、風(fēng)珉他們身后,一起來到了縣衙。
縣令公子正在后堂喝茶,聽到小廝通報皺著眉出來。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手下被打成這樣,躺在公堂上發(fā)出哀嚎。
一見到縣令公子,混混頭子就立刻連滾帶爬地爬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褲腳大叫道:“公子!這歹人打我們!打得好狠!”
他一邊說,一邊用綁在一起的手指向風(fēng)珉。
陳橋鎮(zhèn)的縣令姓郭,他的公子名叫郭威,是個不像讀書人的讀書人。
他的長相平平,但是一雙陰狠的眼睛卻讓人見之難忘。
他打量著風(fēng)珉,揣測他的身份,開口問道:“閣下是哪條道上的?不妨報上名來!
風(fēng)珉橫眉冷對,陳松意則不由得想起了輝哥兒。
明明都是縣令公子,輝哥兒是一個有著精忠報國之心的小粉團(tuán),這位一開口卻像是綠林好漢。
在風(fēng)珉不說話的時候,郭威也在打量公堂上的其他人,見到陳寄羽,他頓時皺了皺眉:“寄語兄?”
郭威也在縣學(xué)跟陳寄羽一起讀過書。
他自認(rèn)自己的文章不差,可是偏偏老師就只將陳寄羽推去了滄麓書院。
他再移動目光,看向陳寄羽身旁的少女,郭威沒見過她,卻在她臉上看到了陳寄羽的影子。
這么像,是他妹妹吧?
郭公子再看冷著臉的風(fēng)珉跟地上躺的這些手下,就得出了合理的推斷——是這些家伙見色起意,踢到了鐵板,得罪了這個護(hù)花使者。
眼看就要鄉(xiāng)試了,他也不想貿(mào)然惹事,萬一陳寄羽為了他妹妹去哪里告一狀、取消了自己的資格,那就不美了。
“一切都是誤會。”想清楚之后,他向風(fēng)珉抱了抱拳,“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我讓他們向幾位賠個罪,就這樣算了吧。”
混混們一聽公子居然要就這么算了,還賠罪,那怎么行?
他們收了錢的,錢也給公子你了啊,辦不好事,以后他們還怎么出來混?
可是風(fēng)珉?yún)s沒有接受。
他看了郭威一眼,終于開口了:“不是他們賠不賠罪的問題,是我打不打算追究的問題!
郭威嘴角一抽,放下了手:“這位兄臺,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我郭某人在江南也有幾分薄面,你不要太過分才好。”
風(fēng)珉不為所動,目光在這些被自己打得鼻青臉腫的混混身上掃過,將他們一個個看得發(fā)抖。
“他們在你的庇護(hù)之下魚肉百姓也不是一日兩日,做的壞事也不少了!
就像他今日在陳家祠堂聽到的那個被壞了名節(jié)的姑娘,肯定就是他們動的手,否則這鎮(zhèn)上哪里還有別的混混能讓程明珠收買?
他對老胡使了一個眼色,老胡立刻去了公堂外,拿起鼓錘就開始敲鼓。
“咚咚”的鼓聲終于驚動了郭縣令。
“公堂之上,何人喧嘩?”
郭縣令從午睡中醒來,由師爺陪伴著姍姍來遲。
一到堂上坐下,看到自己的兒子跟他這些手下,郭縣令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自己兒子做的這些事他是知道的,本來身居高位,他就應(yīng)該給自己的小家謀一些福利,可他不敢。
郭縣令膽小,但他有個膽大的兒子。
對兒子收服了這些混混,放任他們在縣里收保護(hù)費的事,他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反正沒有搞出人命。
而且他要打點上下,錢也是從這里來的。
見過了袁明,再見這樣一個郭縣令,風(fēng)珉就十分的看不上。
他也沒有多說什么,直接開門見山道:“這幾個人受人指使,意圖污人名節(jié),當(dāng)著我的面想要調(diào)戲良家女子。郭大人,按大齊律例,這些人——當(dāng)斬。”
“嚯!”
公堂之外,圍觀的百姓聽到他的話,都忍不住吃驚——原來大齊的律法這么重的嗎?
這些混混在鎮(zhèn)上調(diào)戲民女,污人名節(ji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是每次告到公堂上來,都沒有被這樣判過。
那混混頭子聽到風(fēng)珉居然這么狠,連忙大聲叫道:“冤枉啊,大人!我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就被他打了一頓,頂多只能算個未遂!不然這個小娘子壞了名節(jié),不是應(yīng)該嫁給我才對嗎?”
公堂外的百姓聞言,頓時大罵他不要臉。
風(fēng)珉跟陳寄羽的臉色更是沉了下來。
“不得喧嘩!”
郭縣令一拍驚堂木,讓他們都安靜,目光在在陳寄羽、陳松意兄妹身上掃過。
他認(rèn)得陳寄羽,他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在公堂之上可以不用跪。
可是風(fēng)珉?yún)s面生。
郭縣令于是調(diào)轉(zhuǎn)了目光,看著風(fēng)珉冷道:“告狀者沒有功名在身,見本官理應(yīng)下跪!
風(fēng)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要我跪?”
陳松意看著他的背影,隱約記得他也是有功名在身的。
只不過他不想從文,不愿參加科舉,后來才會隱姓埋名去了邊關(guān)。
看到父親壓制了這個不識好歹的家伙,郭威心中生出了快意。
自己不像個讀書人,眼前這個也不像,更像是搞武舉的。
大齊的武將,那地位可比不上文官……
正想著,他就看到風(fēng)珉取出了一塊腰牌,隨手一拋,準(zhǔn)確地落在了郭縣令面前。
郭威忌憚又狐疑地看著他,心想憑陳寄羽能認(rèn)識什么厲害人物?
那腰牌應(yīng)該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吧。
“那是什么?”
“這位小爺拋了個什么出去?”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好奇風(fēng)珉拋出的那物是什么。
郭縣令看了看,也不確定:“這是……”
他不認(rèn)得,他的師爺卻認(rèn)得——
“忠勇侯府!”
看清上面的標(biāo)志,師爺一瞬間汗出如漿。
這是王侯!
公堂上站著的這位這么年輕,應(yīng)該是忠勇侯之子,京城那位小侯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