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
抬手抹了下臉,連臉上的淚漬都沒了,剛才趴著的時候明明還是淚眼朦朧,視線一片模糊。
心臟還在發(fā)疼,他無心想那么多,低著頭,無焦距地注視著地面,雙手捂住臉,單薄雙肩下垮,手肘撐在兩側(cè)膝蓋,不知不覺,指縫間又洇出水漬。
只要心臟一直痛,眼淚哪有擦得干的時候。
坐了片刻,他走去洗手間洗臉。
林亦然的性格里有一股堅韌,可以難受、可以痛哭、甚至可以讓這份疼痛一直刻在骨頭里,但他不會允許自己永遠這么下去,潑了幾捧涼水到臉上,接著脫衣服洗澡,洗漱完上床。
一陣舒爽的風(fēng)從窗外吹進來,帶來夜晚的涼爽。
他才注意到?jīng)]關(guān)窗。
于是趿著拖鞋走到窗邊,玻璃窗上映出他的影子,異常清晰,也把他臉上的疲色和憔悴捕捉得清清楚楚,仔細看,還能看到眼圈紅腫。
對著窗戶上的影子,林亦然又有些發(fā)呆。
呆滯目光中,有東西在眼前晃過,人一下子醒神,直瞪著窗外,緊接著有長長的條狀黑影在窗外滑過,猛地心口一跳。
什么東西?!
他貼近窗戶去看,外面什么也沒有,只有前排公寓樓房的零星燈火和樓下栽種的搖晃的樹木。
干瞪了會兒,確定沒奇怪東西他才拉上窗簾,返回床上,臨睡前,留了一盞床頭燈。
一開始,林亦然睡不著,閉眼便是霍競,霍競的名字,樣子,身形都在腦中揮之不去,甚至瘋狂想念那人的懷抱,體溫是淡淡微涼,擁著他的力道緊實又安全,可現(xiàn)在什么都空了。
身邊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他拉上被子,雙臂抱攏自己,強行逼迫自己睡覺。
好好睡一覺,睡一覺什么都會過去。
林亦然自己催眠自己,可能是真的有效,不久,意識便陷入了混沌,可是很不安穩(wěn),耳邊總有聲音縈繞,低語,執(zhí)拗又瘋瘋癲癲。
“我的!”
“找到了,跑不掉,跑不掉了!”
“要關(guān)起來!
“關(guān)一輩子!”
......
小小的暖黃色的床頭燈燈光照著床面上漆黑可怕的物體,大部分觸手都在床上蠕動,一部分在空氣里舞動,林亦然沒有看錯,只是他以為的窗外黑影實則是在他身后。
霍競找到他了,卻又不敢貿(mào)然解釋。
為什么血液一樣?
因為他換走了林亦然身體內(nèi)一半的人類血液,又將自己的血液與林亦然的血液融合,因此既保留了林亦然作為人的本體,又提高了身體的強韌度。
這些要解釋起來,就要涉及到他的身份。
在人類看來,他是怪物。
配偶害怕怪物!
林亦然明確表示過不喜歡他的觸手,寧愿冒著被炭火燙傷的風(fēng)險也要逃離他的觸手。
如果說了,林亦然會怎么樣?
會恐懼他,抵觸他,瘋了一樣地逃到天涯海角嗎?
假若不解釋,只把老婆關(guān)起來,老婆一定會在誤解中越來越痛苦,像剛才那樣,眼淚一直從淚腺里掉下來,淚腺,是霍競沒有的東西,但是他舔舐眼淚的時候感受到了林亦然承載的痛苦,壓抑、難受、情緒處在崩潰邊緣。
可是解釋就會使配偶深陷恐懼,也會變得痛苦,人類一旦處于痛苦便會極其脆弱。
“解釋、不解釋、解釋、不解釋.....”
霍競越是思考越是瘋癲。
“還是關(guān)起來...”
“永遠逃不掉,關(guān)起來,我的!”
“一輩子是我的....”
睡夢中,林亦然緊顰眉心,耳邊太吵了,吵得他睡不好,如被夢魘纏繞,心里不斷想著,睜開眼,睜開眼夢便醒了,可是他怎么努力亦或是用力都睜不開,眼皮有千斤重,手腳也在夢中被纏縛,動彈不得。
幾條粗壯的觸手鉆進被子....
“呃....”林亦然本能仰起脖子,喉嚨發(fā)出囈語,漸漸的變了音調(diào),時而短促,時而綿長....
淌過淚的眼尾又氤氳出水漬,雙頰慢慢飛紅。
他眉心擰起,似痛苦又似無比愉悅。
蓋著的被子早被扔到了地上,黑色觸手纏繞的勁瘦腰身上,顯露的不是平坦小腹,而是小腹上隆起的凸狀物,可怕的物體在他肚子里.....
一聲調(diào)子高揚,林亦然渾身卸力,剛放松,他又難受地唔了聲,腳指頭緊緊蜷縮。
“我的我的我的.....”
耳邊的聲音沒有斷過。
霍競的本體裹住了林亦然,貪婪品嘗、舔舐、吸納著屬于配偶的氣息,想起與林亦然一同工作的三名男子,一股酸澀在他體內(nèi)擴散,他想殺了那三個人。
他們覬覦他的配偶,是該死的存在!
“我的,老婆是我的!”
“然然,你是我的!
“你逃不了!
暗啞空曠的嗓音回蕩在房間里,林亦然的兩條手腕被交疊著纏繞住,身體被小心翼翼地提起來立在了床面上,為了使他雙臂不用承受太多力道,一條觸手卷住他腰讓他借力,其他觸手沿著連腳指頭都開始泛紅的腳背纏繞著攀附,繞過腿彎,滑過大腿根,將其剝得干干凈凈。
如此姿態(tài),仿佛從天花板上吊錘著一具美麗的胴體。
然而胴體布滿了黑色觸手,冷白皮膚與黑色觸手緊密地貼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