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尋雪死了。
當(dāng)警察撥打方晚的電話的時候,她正帶著小狗在寵物醫(yī)院咨詢疫苗和成長情況。
說實話,方晚的第一反應(yīng)是空白。
腦海一片空白。
第二反應(yīng)是死亡原因。
“溺斃,死亡時間估計是在凌晨一點。”
凌晨一點?那個時候方晚在干什么?
哦……她跟溫華正做完愛,在浴室里沖澡,附帶幾個意猶未盡的纏綿愛吻。
第叁反應(yīng),為什么會打電話給她?
警察說:“死者的通話記錄顯示曾經(jīng)十二次撥打了微觀科技的董事長溫華的電話,但是他第一次和第二次拒接,后續(xù)的顯然是被拉進了黑名單。而備忘錄只有一條:如果我死了,請尋找一位名叫方晚的女士,她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但我沒有她的電話!
同學(xué)?有點勉強,只能說是不甚熟悉的校友。
溫華在九江市的分公司有指導(dǎo)會議,他早就接到了警察上門的例行詢問,溫華并不在意龔尋雪的生死,只是交代了自己的確跟龔尋雪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但很快分手,并且給予了一大筆資金和一處房產(chǎn)。
這些事有跡可循,溫華也的確坦坦蕩蕩。
然而溫華在接到方晚的電話后就皺緊眉頭,立馬驅(qū)車趕來。
意外的是,方晚非常冷靜,跟他說了小狗的身體狀況,還一起去寵物店買了項圈和牽引繩,一起挑選飯盆,犬舍,還有狗糧。
店員小姐姐很熱心腸地跟方晚交流寄養(yǎng)在這里的狗狗,包括一些注意事項。
到了車上,方晚撫摸小狗的后頸,它很乖地趴在方晚的腿上,昏昏欲睡。
兩個人準(zhǔn)備去公安局拿遺體認(rèn)領(lǐng)介紹信,方晚突然開口:“你對她的死有什么想說的嗎?”
溫華看著后視鏡開車,語氣冷漠:“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
溫華看了她一眼,她沒什么表情:“那你呢?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方晚沉默片刻,說:“……失寵和妒忌都曾經(jīng)使天神墮落!
“哼,受人妒忌總比受人可憐好。你被人妒忌,你還活著,她受你可憐,歸于黃土!
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溫華說了會處理剩下的一切。他的人品方晚會懷疑,但是他的行動能力和決策能力不容任何人質(zhì)疑。
而方晚的內(nèi)心仍然不會有任何波動,甚至想為這個高中校友哭一場的情緒都沒有。
人總會走向死亡,從出生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為死亡準(zhǔn)備,這是不可違逆的自然法則。
兩個人回到家,小狗在偌大的庭院內(nèi)到處跑,它還未完全探索完這個新世界。
小狗跑幾步就會回頭看一眼方晚和溫華,仿佛離家遠(yuǎn)去的小孩子會下意識看看自己的父母。
溫華擼起袖子,因為方晚說準(zhǔn)備給狗洗澡:“有沒有想好要給兒子取什么名字?”
“嗯……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嗎?”
“沒有!
“那就再等等吧!
溫暖的陽光撲在兩人身上,昨日的那一場大雨來的快去得快,也沒有后續(xù)。
小狗又跑了回來,它不會離開兩個人太遠(yuǎn)。
溫華想,還有以后嗎?
他們之間,還有明天嗎?
小狗猛的叫了兩聲,在溫華的腳邊打轉(zhuǎn)轉(zhuǎn),溫華抱起它,澡盆子已經(jīng)放好了水。
小狗怕水,一直在澡盆里撲騰,叫個不停。
“鏡一!狈酵矶自谝贿叄蝗缓八。
“嗯?”
“假如你明天就會死去,你有什么愿望要實現(xiàn)?”
溫華抬眼看她,迎風(fēng)細(xì)微抖動的發(fā)絲覆蓋著一層暖色的光芒,瑩白如玉的肌膚,淡紅色的唇滿是笑容,那雙棕色的眼睛,映照著他。
滿滿的,都是他,毫不遮掩的,都是他。
那么在這層偽裝的表象之下呢?
“我希望在我死之前你能夠愛上我。”溫華笑。
方晚皺眉:“big膽!你休想以這種方式得到永生!”
你看,她沒有一絲遲疑,一絲憐憫,就連說個謊話哄哄他都沒有。
因為溫華的話已經(jīng)偏離了這一場夢境,從即將落幕的戲中猛然回歸到了現(xiàn)實,割裂著虛幻的妄想。
而方晚,自然也是以現(xiàn)實無比的真言回答地這個問題。
她很清醒,做好隨時抽離的準(zhǔn)備,以優(yōu)雅的姿態(tài)在這一場盛大的落幕中退場。
所以龔尋雪死了。
所以方晚還活著。
————————————————————
失寵和妒忌曾經(jīng)使天神墮落!猍德]海涅
受人妒忌遠(yuǎn)比受人可憐好!猍古希臘]希羅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