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很長的通道之后,下方驟然開闊起來,明亮灼眼的光線進入視野,讓明懷鯉不由得瞇著眼睛看出去,隨后……他震驚得徹底呆在原地。
眼前是一座極大、極華麗的洞穴。洞穴墻壁和天頂都用光耀無比、散發(fā)著瑩綠光芒的神秘材質建造而成,光滑如鏡,每個角落堆滿了奇特的寶石原礦,紅寶石綠寶石藍寶石,發(fā)光的夜明珠,各種含著珍珠的大蚌,金銀礦石,各色珊瑚……還有無數(shù)種明懷鯉見都沒見過的寶石,一眼看去閃得他頭疼。
洞穴中間,擺放著一張極其華美的大床。
這張床仿佛不是人類制作的,尺寸極大,床上氤氳著神秘的雪白霧氣,床腳是用鉆石與珍珠堆砌,床沿是云朵一樣絲絲縷縷散發(fā)冷氣的奇特物質,搞得整張床附近云霧繚繞,恍若仙境。
而在另外一個角落,遠離床的地方,有一座看起來很結實的囚籠。
許多只惡心恐怖的怪物堆積在一起,擠在狹窄的囚籠中,對著外界狂吼亂叫,但它們的聲音都被某種隔膜完全隔絕,根本無法傳播到洞穴之內。
觸手怪站在洞穴中央,慢慢穿上一層人皮,變回了謝望潮的模樣。
這里看起來,倒像是……明懷鯉震驚之余,腦海中出現(xiàn)一個更加震撼的念頭。這里不會是……
“我本來,沒打算這么早就帶你來這里!
謝望潮熟悉的聲音傳來。
那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無盡壓抑的憤怒和失望,只一句話,就仿佛撕裂了自己的喉嚨,從心底里溢出痛苦,浸染了每一個字。
儒雅溫和的面具蕩然無存,明懷鯉轉過頭去,下意識后退一步。
此刻的謝望潮,他簡直從未見過。
那張俊美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著,漆黑與血紅充滿那形狀極美的眼睛,額頭青筋一根根暴起,皺紋凸起,筋脈在皮膚之下一跳一跳,仿佛無數(shù)邪惡念頭即將從臉上噴涌而出,但他還在忍耐。
明懷鯉的心一下沉到谷底?磥,他在路上哄了那么久,完全沒用,這觸手怪還是非常生氣。但這至于嗎?他只是逃跑未遂而已,抓回來懲罰能理解,為此這么生氣就有點奇怪了。
就好像謝望潮真的很愛他似的。
“遇見你以后,我就選定了這個地方,開始制造這個……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謝望潮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著,人類的面龐扭曲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觸手開始從他腰后、脖頸和腿上長出來,在瑩綠色的美麗洞穴里胡亂擺動。
“是什么?”
明懷鯉一邊說著,一邊克制自己后退的欲望,盡量面對著謝望潮。
可是他只是普通人,光是看著即將失控的觸手怪,他就開始頭痛欲裂、身體搖搖欲墜,更別提充斥整個山洞的恐怖的威壓,那讓囚籠中所有怪物都趴伏在地、發(fā)出嗚咽的威壓。
明懷鯉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要被某種力量給壓碎,他努力挺直身體,瞪大眼睛,看著對方已經(jīng)浸透瘋狂的雙眼,等待回答。
謝望潮也盯著明懷鯉的眼睛,有一瞬間,他的眼睛變成了正常人類的樣子,視線悲傷而柔軟。
他嗓音破碎,字字泣血:
“是暖巢,是產(chǎn)房,隨便你們人類叫什么……是我們一起,養(yǎng)育我們孩子的地方!”
他吞下一聲嗚咽,觸手抬起捂住臉,雙眼里流出濃稠的血淚,一行一行蜿蜒地流落下來。
明懷鯉徹底愣住了。
暖巢?
原來……謝望潮真的聽進去他當初說的那些話,什么結婚要有房子這種廢話,他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做這件事……
明懷鯉不由得看向那張大床,氤氳著甜蜜雪白的霧氣,床墊雪白綿軟,看起來就很好睡。那是給人睡的地方,是……是給他睡的地方。
那那些囚籠里的怪物,大概會是等他生出孩子后,給孩子喂食用的食物。
明懷鯉感覺喉嚨里仿佛堵上了一團棉花,他說不出話來。他意識到,謝望潮這家伙是來真的。
觸手怪用他的方式給自己準備了房子。
這是真的……很……
謝望潮在無聲哭泣,那些血紅的淚珠滴落,所有觸手全部垂落下去,委頓在地,簡直像是死了。
他真的……明明是強大至極的怪物,此刻卻顯得那么脆弱,像一碰就碎的玻璃雕像。
明懷鯉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安慰的話,說出的卻不是他的本意:
“但,但是,暖巢……也不是只有我能用吧?你要是找個別的人生蛋,別人也能用吧……”
他話沒說完,一根觸手忽然狠狠襲來,緊緊箍住他的脖頸,把他整個人“砰”地按在墻上!
謝望潮抬起臉龐,臉上長出血肉的肉芽,雙目灼灼,眼底全是血痕,看起來極度可怖。他緊緊盯著明懷鯉,一步步走過來,眼底神色極其復雜。
是悲傷,是失望,是痛苦,是被背叛的恨,和……難以割舍的愛。
他張開已經(jīng)變成黑色的嘴唇,輕聲說:
“這座暖巢是因你而生的,除了你,我從沒想過帶別人進來,別人也根本進不來!你以為……呵……你到底拿我當什么呢,我親愛的寶貝?”
說到最后幾個親昵的字時,他的聲調愈發(fā)地輕。
但那根箍住明懷鯉的觸手卻愈發(fā)地重,一副要把他勒死在這里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