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jǐn)禮信守諾言,讓水苓周末回了一趟家,但他也有一點私心,水苓要提前回來這件事,他沒有提前告訴南戴芳。
南戴芳當(dāng)天正因為鴿子湯燉得不合口而發(fā)脾氣,水苓到家之后聽見母親的房間里傳來吵鬧聲,還以為出了什么急事,連忙開門去看看媽媽。
南戴芳剛想張口訓(xùn)人,結(jié)果一看是水苓,倒是讓她愣住了:這小丫頭片子怎么過來了?誰讓她過來的?我剛剛說的話她聽見沒有?
她揮手讓女傭出去,把水苓叫到面前來,水苓關(guān)切地打量她:“媽媽,你是不是不舒服。俊
“是啊,懷孕難受,稍微碰上點什么事就忍不住來脾氣,方才沒有嚇著你吧?”南戴芳摸著她的小手,笑瞇瞇地說。
是有那么一點點,但是水苓被她安撫過后也不會放在心上:“沒有……”
南戴芳語氣和緩:“你怎么過來了啊?他怎么讓你進來了,媽媽最近都沒空去看看你……”
水苓笑著坐上床邊,南戴芳短促地皺了下眉,隨后又舒展開,聽見她說:“我求少爺讓我來的,他說考第一有獎勵,我說我想來看看媽媽,他就讓我過來了!
水苓看著母親高高隆起的腹部:“媽媽,你還有幾個月才能生啊?生孩子是不是很痛?”
她想著母親生完孩子是不是就能時不時過去看看她,之前徐謹(jǐn)禮說的話她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她想徐謹(jǐn)禮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和她不一樣,從小見慣了勾心斗角。但她和母親不一樣,她們一起相依為命,母親不會對她那么狠心。
所以她沒有答應(yīng)徐謹(jǐn)禮和他站在同一個陣線,她做不出這樣的事。
原本以為徐謹(jǐn)禮在被拒絕之后就不會再搭理她,結(jié)果對她還挺好的,水苓因此心里輕松了不少。
她在母親的房間里陪她聊了一會兒,看母親有些困倦,主動站起來給她掖好被子:“媽媽你休息吧,我先出去看看哥哥。”
南戴芳已經(jīng)閉上眼睛,笑說:“欸,好。”
水苓輕悄悄地把門關(guān)上,去二樓的另一邊找徐謹(jǐn)禮,徐謹(jǐn)禮這個點一般會在書房待著,她敲了敲門,徐謹(jǐn)禮果然把門打開讓她進來。
徐謹(jǐn)禮回到自己的那張椅子上:“看過你母親了?”
“嗯,媽媽要睡覺,我就出來了!彼呖此噶酥概赃叺囊巫樱焉厦娴臅岬搅硪粡埖首由,坐在椅子上。
“自己想看什么自己找,等我把手上這點看完!毙熘(jǐn)禮翻著手里的文件和她說。
“噢……”水苓聽話不打擾他。
徐謹(jǐn)禮一目十行,手里拿著鋼筆劃得飛快,十五分鐘就將手上的一沓子文件看完,合上鋼筆帽:“下午茶想吃什么,我和她們說一聲!
水苓把書簽夾好,把書闔上:“都行,不要太甜的。”
“行!毙熘(jǐn)禮出門下樓去和女傭說了下,上樓來找她,“走吧,帶你出去買點東西,我剛剛看了家里面的,沒有你愛吃的!
水苓心想媽媽在睡覺,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跟著徐謹(jǐn)禮一起下樓,走兩步之后小聲問:“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愛吃什么?”
徐謹(jǐn)禮停住腳步,表情有一絲僵硬:“我怎么知道你愛吃什么,不是你說不要太甜的,家里沒有不甜的!
水苓好脾氣地點點頭:“噢,這樣啊。”
似乎是為了澄清什么嫌疑,徐謹(jǐn)禮上車后,又開始和以前一樣,坐到一邊去看著窗外。
到了做點心的店里,徐謹(jǐn)禮讓她選,選好了趕快回去,外面太熱。
水苓用手指著想吃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正在里面做面點,好像是那天在繼父的生日宴上見到的私生子之一。
她怕徐謹(jǐn)禮看見生氣,立刻拉著他的手,讓他轉(zhuǎn)過身去。
徐謹(jǐn)禮忽然被她柔軟的手掌握住,一個激靈,下意識抽了出來,蹙眉低聲輕斥:“干什么?”
水苓撇撇嘴,心想就你是金貴人,碰一下都不行,跳到他面前和他說:“哥哥,你覺得熱你就去車?yán)镒,給我一點零錢,我待會兒買完就上車!
徐謹(jǐn)禮以為她想要零花錢,從錢夾里隨意抽了一張大面額的給她:“拿著,待會兒你自己結(jié)。”
“不用這么多,太多了!彼o的這一張票子都夠水苓吃一個學(xué)期的點心。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上車了!闭f完就把錢塞給她,自己上車去。
水苓放松下來,終于把他送走了,沒讓他看見不該看的人。
那個私生子朝外面看了看,看見了水苓,似乎帶著點怒氣走了過來:“你怎么有臉到我這來買東西?”
有店員已經(jīng)在向后拉著他,勸他回去,不要起沖突。
水苓一頭霧水,明明上次見到他還好好的:“我沒做什么。课揖褪莵碣I東西吃!
男孩被兩個人拉著,硬向后拖都沒能制住,惡狠狠地看著她:“你就不怕我用老鼠藥藥死你,讓你媽也嘗嘗家人被毒死的滋味!
水苓聽見這個人說她母親的不是,也來了火氣,聲音大了點:“你胡說什么。吭趺春獓娙!”
徐謹(jǐn)禮聽外面吵吵嚷嚷的,剛打開車門,水苓就氣沖沖地走過來,拉著他往車?yán)镒骸安怀粤,真討厭!?br />
徐謹(jǐn)禮難得看她發(fā)一次脾氣,沒說什么,讓司機去另一家,水苓不情愿地嗯嗯兩聲,把鈔票還給他:“不要了,我不吃了,這個還給你!
徐謹(jǐn)禮將鈔票對折,沒有放進錢夾:“剛才怎么回事?”
“有個人腦子有問題,亂說話,我就不想吃了!彼呱杏幸唤z理智,沒說出私生子的事。
徐謹(jǐn)禮給司機報了個地址,隨后把錢重新塞給她:“你都說了他腦子有問題,為這種人氣什么,他巴不得你生氣!
水苓心想是哦,我為什么要為一個神經(jīng)病生氣,不理他不理他。
徐謹(jǐn)禮看她沒過多久又把自己哄好了,覺得好玩:“你媽媽脾氣不好,你以前和她待在一起沒生過氣?”
“誰說的?我媽媽是現(xiàn)在懷孕了脾氣不好,她之前不是這樣的!彼邽槟赣H辯解。
徐謹(jǐn)禮不太相信:“那你從小到大都沒和她鬧過脾氣?”
水苓低頭拿手指擺弄那一張鈔票,嘟囔著:“就一次……”
徐謹(jǐn)禮來了點興趣:“哦?什么事?”
水苓搖搖頭,不愿意說。
那是在她們還沒有搬進來之前,南戴芳經(jīng)常出去忙,水苓自己上學(xué)自己弄東西吃,身邊也沒錢,偶爾南戴芳會來會給她帶點什么吃的,她就能開心好幾天。
家里米不多,南戴芳在外面吃,也不管這些事,母親不在的時候,水苓就吃一頓。
到后來沒米了,南戴芳卻整整三天沒回來,水苓去菜場也找不到什么別人剩下的東西能吃,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餓得直哭,水苓餓得沒忍住,和媽媽鬧了小脾氣,問她怎么才回來。
后來南戴芳給她買了幾個包子,吃完在睡覺前給她講了個睡前故事,水苓就把這件事輕輕揭了過去。
不是徐謹(jǐn)禮特意說起來,她大概不會去想,腦子里記得比較清晰的只有那晚媽媽把她抱在懷里,溫聲細(xì)語的樣子。
徐謹(jǐn)禮看她不愿意吱聲,也沒有強求,帶著她去一家新開小吃店去吃了點東西,又買了些雜七雜八的讓她帶回去。
水苓和徐謹(jǐn)禮回到家,南戴芳還在休息,她想和媽媽說一聲,但又不想打擾她,偷偷在媽媽臉頰上親了一口就把門關(guān)上走了。
徐謹(jǐn)禮看在眼里,感慨這女人真是命好,有個水苓這樣的孩子。
一學(xué)期快到期末,也剛好要到母親的生日,水苓想著能不能再求一次徐謹(jǐn)禮,讓她回去看看媽媽,上次徐謹(jǐn)禮給的零花錢她沒怎么用,想給媽媽買點東西帶回去。
偏巧她要出去買東西那天,母親的女傭來找她,告訴她先生準(zhǔn)備和太太訂婚,太太不方便出門,想讓她把外公外婆給的那盒土帶來,算是給外公外婆一個安慰。
以前出洋的人,出門前,家里會讓孩子帶一把鄉(xiāng)土,以后想家了,想父母了,就摸摸家里的土,當(dāng)作慰藉。
外公外婆已經(jīng)去世,東西留在水苓父親的那個老房子里,自從來了吉隆坡之后,他們沒有再回去過。
女傭問她還記不記得東西放在哪,水苓隱約有點印象。
“那這件事就麻煩小姐你了,你要是覺得遠,可以讓少爺送送你,少爺沒有空的話,我回去告訴太太,她會安排別人陪你去!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媽媽,我盡量在訂婚之前把東西帶回來。”
水苓在女傭走后,一個人坐下想了好一會兒,母親怎么在這時候和繼父訂婚呢?肚子大了再訂婚不是不太好嗎?
當(dāng)天徐謹(jǐn)禮過來,水苓問他有沒有時間陪她去一趟檳榔嶼,她要去老家取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徐謹(jǐn)禮答應(yīng)陪她一起,到時候開車去拿了就回來。
訂婚的事沒有來得及問,等他們那天坐上車出發(fā)了有一會兒,水苓才突然想起來:“哥哥,媽媽她快和爸爸訂婚了,是真的嗎?”
“誰和你說的?”徐謹(jǐn)禮問。
這件事目前還在僵持階段,因為徐謹(jǐn)禮不同意,徐恒濤還沒有答應(yīng)南戴芳,只能說是有點風(fēng)聲,但還沒著落。
水苓小聲念道:“聽女傭說的。”
徐謹(jǐn)禮聽著不對勁:“女傭?你這兒的女傭怎么會知道這些?”
“不是我的女傭,是媽媽的女傭,她告訴我說這件事快了!彼吲滤鷼猓曇籼貏e小。
“做夢呢,我還沒死呢!毙熘(jǐn)禮奚落著,口氣很不好。
水苓沒吱聲,徐謹(jǐn)禮看她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又不是針對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水苓沒有反駁,卻也沒答應(yīng)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