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憶一邊打開宿舍門,一邊再次檢查季允之的機票信息。明天晚上十點二十落地,她九點半考完,趕到公寓二十分鐘。
然后,再等待一段長度尚不確定的時間。
不確定也感到幸福。知道他明晚會回來,她現(xiàn)在就感到幸福。
“請你們喝奶茶!
商憶點開喜茶界面,遞給最近的優(yōu)優(yōu)。
她有時顧不到兩頭,總是室友幫忙。過度缺席同齡人社交是一種發(fā)展隱患,她明白要適當(dāng)維系。
優(yōu)優(yōu)下意識開口:“我想喝蜜雪冰城那個檸檬水……”
感到這種體恤并不夠妥當(dāng),又向商憶吐吐舌頭。
商憶摸一摸她的蘑菇頭。
“一一現(xiàn)在那個家教時薪可高!庇旰瓟[擺手,“別放過她,我還要吃甜品!
“輕乳抹茶泡芙!”南希湊過來,“喜茶應(yīng)該去開甜品店的!
“待會我騎電驢去拿!眱(yōu)優(yōu)歡呼一聲,“明天最后一門!”
商憶陪她一起。坐在車后座,抱著她的腰,聽優(yōu)優(yōu)大罵特罵,遠在上海的異地男朋友又一個月沒有洗襪子,惡心死了。
她罵人罵激動了,不自覺把小電驢飆到最高速,夏日傍晚的風(fēng)雀躍穿過耳朵。
商憶脖子上掛著的手機一亮,是電話。
她的雪人在夏日林蔭里來電。
要求她幫忙傳輸一份材料。
“在書桌抽屜的U盤里!彼麊枺胺奖銌?”
“可以的。”商憶連忙答應(yīng),“我可能晚一點過去,七點多,可以嗎?”
“嗯!
“要回家嗎?”優(yōu)優(yōu)貼心詢問,“我給你整到地鐵站去?咱可是上過牌兒的車了!
“上牌——兒!鄙虘泴W(xué)了一遍,突然覺得好好笑,“牌——兒。”
“哎,你們南方人學(xué)不出來那個味道的!眱(yōu)優(yōu)得意,“你們這里人說普通話,都有點臺灣腔,太軟了!
“我不是回家哦!鄙虘浀拖骂^,摩挲手機殼背后的雪人,“去我男朋友那里。”
小電驢在林蔭道上倏地打了個拐。
優(yōu)優(yōu)鬼叫著罵一個差點撞過來的男生,像是經(jīng)歷激烈的心理斗爭,最后回過頭:“又幸福了。做好措施啊——”
商憶抬手,在她背上錘了一拳。
她沒有耐心等扶梯,背著書包躥進地鐵站,這一刻階梯也出奇漫長。小白鞋下落的頻率始終一致,仿佛敲擊心臟的鼓點。
她不敢保證,但心存著即使落空也不再失望的幻想。
出了地鐵站,看見路邊賣花的老奶奶。
最近幾天終于放晴,晚霞棲息天際線。
最近是晴天哦,和她一樣。
商憶停下來,向老奶奶買了一捧小花。粉藍粉紫粉白被包扎在一起,看不出品種,但不重要。
這座城市的夏天如此漫長。只要是晴天,永遠都有湛藍天空、海洋氣息和無數(shù)花朵。
即使是在北方千里冰封的冬季,這里的人們也仍然用最新鮮的花束迎接新年。
從天橋垂落、在路邊盛開、于頭頂綻放;ǘ溆肋h永遠無處不在,從每一年的第一道清晨,盛開直至最后夜晚。
她在這里生活十九年,為什么才注意到?
是因為,花朵需要長進心里。
商憶抱著花進門,但的確一片寂靜。沒關(guān)系,她還是哼著歌,找到一只淡藍色花瓶——大概是季允之帶回來的,然后隨手扔在哪里。
他審美不錯。選的花瓶也像正在呼吸。
她還捧著花,撫平花瓣褶皺點水的工序無比耐心。倒數(shù)的時間里,心底幻想著他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
商憶指尖停在花瓣上。
她確定自己聽到指紋識別成功的聲音,花朵內(nèi)部的脈絡(luò)忽然生長。
她回過頭。
夏天、夏天,夏天的晚霞燦爛而明晰。云束遵循著她手中花束的起伏,將陽光從窗格投入,投入有兩個人的屋子。
修長、年輕而英俊的男人。他望著她,像是淡淡笑了,也或許并沒有,但真切張開手。
商憶沒有丟下花,也并非刻意帶上;只是腳步已經(jīng)依據(jù)本能,將鼓點最終延伸至心臟。
心臟的結(jié)局是,小女孩捧著花,捧花的小女孩。
季允之低頭抱著她。
她并不是十分意外,他當(dāng)然明白這伎倆對聰明又敏銳的一一而言有些拙劣,盡管也是別人教他的。
先告訴她明天會來,之后今晚就到。
但她還是那樣驚喜,她明亮的眼睛離奇導(dǎo)致星星和晚霞同時存續(xù)。
她緊緊抱著那束小花。
她穿著藍色泡泡袖連衣裙,長發(fā)沒有綁,只用一枚草莓發(fā)卡簡單固定一邊碎發(fā)。
她仰起臉。
他的手抬起來,指骨輕柔劃過側(cè)臉。
感情是不可以被量化的。但一點點變多一點點的瞬間,是人類心臟最重要的感知使命。
他的手指劃到眼尾,輕易看清正在這雙眼睛里盛開的愛意。
這樣可愛的女孩子,這樣漂亮的女孩子,這樣乖巧的女孩子。
警惕是多么多余。
他的指尖停在她的下巴,隨后擁抱她。語氣平靜而溫和,狀似柔情預(yù)兆:“想我嗎?”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敢說。
他可以從她的眼睛里聽到。
————————————
47章女主內(nèi)心獨白,“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他可以從她的眼睛里聽到嗎”。
可以哦,小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