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來先生也是性情中人!這傅夫人,可是我云海的傳奇人物啊!
“丫頭,支上,全乎的!”
瞎老頭一拂長衫,整理了袖子,端然坐了下來。
小丫頭不樂意的點了香爐、擺上驚木、紅布等,在一旁拉起了哀婉的二胡。
“話說,傅夫人原名楚瑜,乃是武道界公認的第一美人,其時,楚瑜與燕家聯(lián)姻,上嫁武神九天,轟動天下!”
“一年之后,楚、燕兩家突然開戰(zhàn),楚家一夜被滅,楚瑜為燕家所不容!”
“楚家當年陪嫁隨從有奴十二,其中一人劍法無雙,于楚家滅門之日,行刺武神未果,逃至漠北,是為天下第一刺客,名喚劍奴!”
“此驚天一刺,武神重傷!三日后,武神迫于家族壓力,正式宣布解除與楚瑜的夫妻關系,這段武道界佳話,終是遺憾收場。”
“楚瑜南下,與云海當時的天才大少傅登杰邂逅,兩兩生情,再嫁入傅家。次年,產有一女,為當今傅家家主婉清小姐!
“然,三年后,武神親自登門傅家,是夜,傅家蒼字輩高手,戰(zhàn)死六十三人,傅夫人楚瑜為全傅家,飲恨服毒!”
“同年,號稱南方第一俊杰的傅登杰北上,數(shù)日后,客死他鄉(xiāng),死因不明!”
“傅登杰死后,與楚瑜合葬!傅家老爺子宣布,族內永世不提傅、燕兩家之事,至此,傅夫人之事漸漸隱沒于江湖,少為人知!
“可嘆自古紅顏多薄命啊,傅夫人芳年早逝,不曾想今日的傅小姐又步了其母的后塵!”
瞎老頭口若懸河,一口氣講完了傅夫人楚瑜的江湖傳聞,一拍驚木,不免仰天長嘆。
“爺爺,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傅夫人也真夠命苦的啊,兩次嫁入豪門,到頭來卻落了個煙消玉隕的下場!
小丫頭撇嘴道。
“江湖之事,真亦假,假亦真,誰說的好呢!
“先生,老朽已經講完!”
瞎子起身拱手拜道。
角落的中年人眼角泛起了一絲淚花,那張滄桑的臉愈發(fā)的苦楚了。
“燕九天,燕九天!你無情無義,必遭天譴!”
“可恨我此生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為小瑜、楚家洗刷血仇!”
此人正是劍奴,當年他為了替楚家老爺子報仇,于府中刺殺燕九天,若非楚瑜舍身相護,以至于他劍鋒偏了一寸,燕九天早已死在他的絕世一劍之下。
但誰能想到楚瑜這般愛燕九天,到頭來竟會被他生生逼死!
不過更讓劍奴心痛的是,他竟然刺殺了自己最愛女人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
當看到傅婉清時,劍奴就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大小姐。
她們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更可悲的是,昔日楚瑜舍身忘情為燕九天擋劍,今日她的女兒又舍身為秦侯擋劍。
他這一生最失敗的兩劍,全拜女人所賜。
此刻他亦是心如刀絞,他真想那一劍是刺在自己心上,而不是刺在傅婉清身上!
然而,這世上沒有這么多假設,時光不會流轉,嗟嘆何用!
“我沒錢了,這個你拿去!
劍奴雙目一凜,隱去眼角的淚花,摘下隨身的玉佩,隨手扔在了桌上。
“爺爺,這人好大方呢,給了咱們一塊玉,哇,好漂亮!”
小女孩捧著那枚血紅的玉佩,翻來覆去的看,驚喜不已。
“先生,這么貴重的東西,就只為幾句評書,值嗎?”
瞎子笑道。
“你這老兒眼瞎心不瞎,收下吧,好好把她的故事傳下去!”
劍奴冷笑了一聲,負手清傲而去。
“爺爺,這人好怪啊!”
小丫頭望著劍奴的背影,好奇道。
瞎子接過玉佩,殺氣刺骨,隱約彌漫著血腥味,不禁又是嘆了一聲:“江湖風雨幾時休,紅顏作伴幾人留,這是個可憐人啊!
劍奴出了茶樓,在東江邊上暢飲烈酒,當喝干酒壺中最后一滴酒水時,他決定了,去見一個人!
“我這一生,想殺的人殺不了,不想殺的人,一個個為我所傷!”
“長劍如孽,我要你何用?”
“砰!”
劍奴拔出腰間的青蔑長劍,屈指一彈,伴隨了他數(shù)十年,沾滿了無數(shù)鮮血的“天下第一劍”斷為兩截,沉入了大江之中。
……
云海秦幫分堂大院。
院子草坪上,大秦基地的直升機早已備好。
秦羿走出大堂,正要出門,府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以張大靈領著上百護衛(wèi)弟子,如潮水般惶恐的往院子里退了過來,一股濃郁的殺氣,震的草坪正中,圍著噴泉嬉戲的鴿子,撲騰亂飛。
一人身穿長衫,背著手緩步而來,強大的氣勢,冷峻的容顏,壓的眾人喘不過氣來。
“這里是秦幫分堂,再往前一步,莫怪我不客氣!”
張大靈壯起膽,呵斥道。
“我要來,你們擋的住嗎?”
“滾開!”
劍奴雙目一凜,勁氣泉涌,衣衫、長發(fā)無風自動,冷若天神。
“都退下吧!”
“耀東,你在這稍等,我去會會他。”
秦羿瞇著眼,隔空與劍奴對峙著。
這倒是出乎他意外,滿世界的找,不見蹤影,沒想到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我要見她!”
劍奴直視秦羿,開門見山道。
“好!”
秦羿轉過身,在前邊帶路。
他就知道,劍奴與傅婉清之間,必有某種關系,現(xiàn)在看來,他猜對了。
“侯爺,我立即去布置!”
張大靈不安道。
這位天下第一刺客上門,實在太危險了,他不得不防。
“不用!”
“散去吧!
秦羿擺了擺手。
此時的劍奴身上死氣很重,少了那股狠辣、殺氣,這樣的狀態(tài),莫說面對面,就是在暗中偷襲刺殺,也要不了他的命。
秦羿引著劍奴到了密室。
劍奴自顧往水晶玄棺去了,望著棺材里的傅婉清,安靜的發(fā)著呆。
這張熟悉的臉,有關于他人生的風風雨雨,在腦海內一卷而過!
毫無疑問,他的人生是失敗的!
尤其是面對楚瑜唯一的骨血,劍奴問心有愧,他甚至覺的自己這一生就是個笑話!
他不知道接下來的人生,還能追求什么?還有什么意義!
一生刀口舔血,到頭來一切成空!
驟然間,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苦淚,淚水滴下,切割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等他轉過身來的時候,整個人無比的解脫、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