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吳旭輝全身濕透,神情哀默,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的水滴,沿著他的下巴直淌。
“旭輝,東州一別,你居然稱王了,我該不該感到欣慰呢?”
“看看你的吳王閣,高九丈九,雕龍刻鳳,傲視蒼穹,遠勝于我的聽雨軒啊!
秦羿指著夜色中,亮著火紅燈籠的府邸,雙目一寒,陰冷笑道。
“旭輝死罪!”
“死罪!”
吳旭輝惶恐不安,顫抖的聲音已然夾著哭腔。
秦侯尚且只是候!
他吳旭輝卻敢稱王,這不是以下犯上嗎?
他意識到最近確實太膨脹了,以至于忘了天高地厚。
當初建吳王閣的時候,他曾是反對的,但在鐘媚的慫恿下,最終還是定了下來。
現(xiàn)在仔細一想,實在太過招搖了,與秦侯簡樸作風(fēng)完全南轅北轍了。
“你知道我從你身上看到了什么?”
秦羿問道。
“屬下不知。”
吳旭輝誠惶誠恐道。
“狗氣!”
“堂堂秦幫弟子,充當鐘家小人的走狗,你不覺的羞恥嗎?”
秦羿的語氣愈發(fā)的冰冷,眼中彌漫著憤怒、失望。
“屬下知錯!”
“今日就要痛改前非!”
吳旭輝站起身,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鐘天琪身上。
他知道這個小舅子是保不住了。
天要收他,人豈能擋?
“天琪,給自己留點尊嚴,上路吧!
吳旭輝把地上的匕首踢到了鐘天琪跟前。
“侯爺,我,我錯了,我他媽不是個好玩意,你給我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我再也不吃喝嫖賭,欺負人了,我把鐘家的錢全捐了,哪怕去寺廟吃齋念佛當和尚贖罪,也可以啊,你看行嗎?”
事已至此,鐘天琪知絕非兒戲,跪在地上,屎尿流了一褲襠。
“你等都給我聽好了!”
“蒼天有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秦羿環(huán)顧眾人,凜然大喝道。
秦幫存在的最大意義,便是以公心論是非。
像鐘天琪這樣的惡人,法定不了他,民傷不了他,那么只能由黑暗秩序來裁決他。
秦幫就是掌控黑暗秩序的裁決者!
“我,我不想死,姐夫,你看在我姐的面子上,給我求求情吧!
鐘天琪嚎啕痛哭,哀求道。
“自作孽,不可活!”
“天琪,我是你姐夫,但更是秦幫的堂主!”
“別怪我!”
吳旭輝雙目一寒,撈起匕首,猛地刺進了鐘天琪的胸口。
“姐夫,你!”
鐘天琪用力扶著吳旭輝的肩膀,瞳孔睜的滾圓,不敢相信報應(yīng)竟然會來的這么快。
吳旭輝滿臉的決裂與痛心,手上的勁又多使了兩分。
刀子在鐘天琪的心窩子剮了一圈,直到小舅子氣絕軟在了他的懷里,這才收手。
親手宰掉鐘天琪后,吳旭輝扔掉刀,沉聲道:“侯爺,鐘天琪死不足惜,已經(jīng)伏誅!”
“吳王!”
“好好背背秦幫堂主信條,想想東州點將時,我是怎么跟你說的!
“背透了,想明白了,再回答我!
秦羿冷冷道。
“是!”
“秦幫信條第一條,公心至上,天下無惡!”
“第二條……”
吳旭輝挺直胸膛,跪在大雨中,用盡氣力,像犯錯被罰課的學(xué)生,朗聲背誦著。
秦羿不再看他,握緊林夢梔的手,往水榭大廳走去。
……
江南水榭,會議廳內(nèi)。
廖恒的父親廖大軍一聽說水榭發(fā)生的事,連夜從外地趕了回來,在會議室見到了秦羿。
“廖恒,你我之間的打賭,該算算了吧?”
上首,秦羿冷然笑問。
“侯爺,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就當個屁放了,別當真啊!
廖恒急的眼淚直流,滿臉苦笑道。
“跟我開玩笑?你配嗎?”
秦羿手指輕叩圓桌,眉頭一抬,雙眼殺氣凜然。
“完了,今兒到底是倒了啥血霉了?”
“哎喲,都怪我這張臭嘴,這下嘚瑟出禍來了!
廖恒心下一緊,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悔的那是腸子都青了。
“侯爺,這事既然我兒子許了,廖某愿賭認輸,我把江南水榭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讓給侯爺!”
廖大軍狠狠瞪了一眼廖恒,站起身恭敬道。
“很好!”
“正好鐘家在西口鎮(zhèn)那邊有兩座礦山,遲些要轉(zhuǎn)讓承包,你可以考慮一下!
秦羿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礦山,在西州向來為最有權(quán)勢的家族所把持。
以前是王楚人,現(xiàn)在是鐘家,還有其他幾個家族。
廖大軍一直想染指礦山,但奈何跟秦幫搭不上線,資格、實力不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口肥肉,直吞口水。
沒想到,秦羿一揮手就許了兩座。
這可是天大的財富啊,又豈能是區(qū)區(qū)江南水榭能相比的。
“太好了,爸,咱們要發(fā)達了!
廖恒興奮的一拍掌,大喜出聲。
廖大軍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猶豫了片刻,恭敬道:“侯爺,大軍誠惶誠恐,實在不敢消受侯爺?shù)暮駩!?br />
礦山是鐘家的,鐘家在西州可是真正的大族。
哪怕是秦侯,想要一句話就把礦山要過來,只怕也是難。
廖大軍是聰明人,他可不想卷進去,跟鐘家對著干。
“你想多了,鐘家很快就會退出西州,礦山誰來干都是干,我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聰明人,懂了嗎?”
秦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意味深長的笑道。
“侯爺放心,廖某接管礦山,不管是交給官方,還是給你的,廖某保證一分不少!
“從今以后,廖家大門永遠為侯爺敞開!”
廖大軍心中再無顧慮,大喜過望,趕緊向秦羿舉杯致敬。
“好好干,不要步鐘家的后塵!”
秦羿叮囑了一句,放下茶杯,孤冷而去。
“爸,真是天大的好事啊,沒想到礦山就這么落咱們手上了!
“有侯爺罩著咱們,廖家以后在西州怕是要水漲船高了。”
廖恒原本還因為一句戲言丟掉水榭懊惱,卻不曾平白得了這等天大好處,心里那是樂開了花。
“侯爺仁義、公正啊,他要了水榭,卻給了咱們這樁天大的順水人情!
“小恒,你給我聽好了,此后一定要謹慎行事,端正做人,否則這個飯碗端不長的!
“咱們這位侯爺眼里揉不得沙子,認事不認人,翻臉無情啊!
廖大軍滿臉肅穆的感嘆道。
秦羿走出大廳,就看到林夢梔在長廊上,局促不安的咬著手指甲踱步。
“小梔,這么晚了,還沒休息?”
秦羿笑問。
“他們已經(jīng)在雨里跪了一個多小時了,嗓子都喊啞了呢……”
林夢梔指著大雨中依然跪地背誦信條的吳旭輝與孟超,眨巴著眼小聲問道。
“無妨,讓他們清醒、清醒!”
秦羿淡漠的往窗外掃了一眼,冷冷道。
“其實,我過來是想請你救救朱少,他傷的很重。”
“你知道的,他人并不壞,這回也吃了虧,肯定會……”
林夢梔撇了撇嘴,想要給朱子南求情。
“你開口了,當然是無所不從!
秦羿抬手打斷她,了然笑道。
到了朱子南的病房,這家伙由于受傷過重,失血太多,面無血色,如同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