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有孕的事,怎么沒告訴我?”他直直的看向蟬衣問。
蟬衣也很詫異,以為他是知道她有孕了,才放心讓她回湘楚,沒想到他不知道。
“月份還淺,我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的。”
江雪凝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些人的眉眼官司,仔細的詢問著顧棠梨的情況,目前來看這胎的情況確實不太好。
不管有什么陰謀和算計,她并不想拿孩子做筏子,也不想做這個惡人。
所以她對寧遠道,“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看著辦,如果她愿意嫁王府也不缺這一副嫁妝!
這日過后,寧遠基本不會在被為難,每次來都會被放進府里。
顧棠梨以身體虛弱為由一直沒有見他,直到他快要失去耐心了,她終于肯見他了。
在床上躺了幾天,氣色好了幾分的顧棠梨,在聽雨軒的書房見了他。
他一進門,木槿就關(guān)上了門親自守在門口。
“為什么沒把你有身孕的事情告訴我,如果說了我不會讓你回來的!
她垂眸淺笑,“說了有用嗎,這個孩子只要我還在漠北一天,就注定留不住。”
寧遠走過去捏住她的下巴,“現(xiàn)在你想怎么辦?”
“執(zhí)行好任務(wù)!
很標(biāo)準(zhǔn)的回答,寧遠缺覺得不舒服,他凝視著她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或許,我不該放你回來的。”
不是長公主步步緊逼,他又確實想來湘楚一探究竟,他不會出此下策的。
他隱隱有種失控感,一出了漠北她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不再被他全權(quán)掌控。
“所以孩子你打算怎么辦?”
她沖他嫣然一笑,“孩子不過是讓姐姐憐惜我的工具罷了,至于能不能生下來得看三爺你的意思。”
很乖順也很聽話,但是這些話聽在他耳朵里,只覺得刺耳。
他似笑非笑的道,“你該不會是舍不得了吧?”
“比起難得的親情,我更想和木槿堂堂正正毫無顧忌的活著!彼龅牡,“這些年陪我共度風(fēng)雨的是木槿!
寧遠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只要你完成這次任務(wù),我就把你們體內(nèi)的毒解了,放你們自由!
當(dāng)年她們活下來的七人,體內(nèi)全部被種了毒,需要暗時服用解藥,否則就會毒發(fā)身亡。
而這種毒,一般的郎中太醫(yī)很難察覺到,是漠北頂級權(quán)貴專門用來控制人的手段。
寧遠放開她,輕撫她的臉頰,“是我給了你第二次生命,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要永遠效忠于我不背叛,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從來沒有一刻敢忘!
“很好!
兩人說完了私事,寧遠開始問正事,“你對湘王怎么看?”
“戒心很重,并未完全相信我!鳖櫶睦嬲Z氣淡淡的道,“時至今日以她現(xiàn)在的地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妹妹,對她而言并沒有那么重要,甚至可有可無。”
“還真是狠人,還以為打出你張牌會無往而不利,看起來并不順利。”他習(xí)慣性的轉(zhuǎn)動著扳指道。
她冷笑,“親情這種東西,向來在權(quán)勢面前一文不值,這點三爺應(yīng)該很清楚吧!
寧遠暫時摸不清她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是來都來了,他也不急。
“等你身體好一點,我會去和她談婚事!
顧棠梨譏諷的道,“要是我真絲毫不猶豫的嫁了,估計她會一副嫁妝把我打發(fā)了,當(dāng)沒有我這個妹妹!
“那你覺得怎么辦才好?”他輕笑了一聲,“你這么聰明,一定有辦法要她的命!
她垂眸淡聲道,“我自有打算,你稍安勿躁!
至于他們繼續(xù)拉扯演戲就是了,畢竟婚姻大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決定的了的。
“我拭目以待!彼H了親她的額頭,“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寧遠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門離去。
她抬眸輕聲道,“我一直記得我是顧家十一,從未敢忘記!
木槿推門進來擔(dān)憂的望著她,“你讓王爺幫幫你吧,別管我了。反正我是孤兒在這世上無牽無掛死了就死了。”
“沒用的,姐姐幫不了我,而且這個孩子保不住的。”
這點寧遠比誰都清楚,因為她體內(nèi)中的毒,這個孩子遲早會失去。
他只是不知道她也知道這點,也是這個孩子讓她下定決心,回到了這里。
她拍了拍木槿的手道,“相信我會沒事的,至今為止我從未有敗績!
這是她的生存之道和可怕之處,也是寧遠徹底占有她想從身心上全方位征服她的原因。
這么久了,他以為他已經(jīng)馴服她了,她也早就麻木了。
出了王府寧遠的神色不太好看,徑直回了暫住的酒樓。
這次他同行的,還有漠北另外一大世家之子溫榆塵。
溫榆塵挑眉道,“神色這么難看,難道是小貓不聽話了嗎?”
“我以為早已將她馴服,但或許她只是暫時把利爪收起來罷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她滿臉是血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不遠處的女人已經(jīng)被禿鷲吃的血肉模糊。
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角,“救救我…”
漠北這種地方,特別是沙漠里死人太常見了,他當(dāng)時非常厭惡的道,“放手。”
她死都不放,哪怕手被他生生掰折了,他被她眼里迸發(fā)出來的求生意志所打動,饒有興趣的問,“我救了你,你能回報我什么?”
她嘶啞著聲音滿眼倔強的道,“我很聰明,能為你做很多事情。”
后來她用事實證明了這一點,她的確聰明到可怕,是他手里的利劍。
正是這份聰明讓他感到不安,這次放她回來,也是一種試探。
他淡聲道,“有機會做回顧家十一,她真的還愿意做我手里的刀嗎?”
溫榆塵輕笑道,“你很少這么沒自信!
第378章 白發(fā)
桑遇的死訊傳進宮以后,蕭臨風(fēng)在御書房喝了一夜的酒,最終派人回他的老家,將桑遇的妹妹桑阮接來。
她是桑遇在世間唯一的親人,總要讓她送他最后一程。
桑遇的被火化后一直沒有下葬,直到大半月后桑阮趕來。
等待她的是靈堂里,冰冷的骨灰盒。
“哥哥!”
傷心欲絕的少女絕望的跪在地上,“噗嗤”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哥哥,你怎么能丟下我獨自走了。這世間沒有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
桑阮在靈堂前哭腫了眼睛,最終本來就病重的身體不堪重負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出殯那日天氣晴朗,桑阮抱著牌位送桑遇入土。
蕭臨風(fēng)也送了他最后一程,最后墳?zāi)骨爸皇K麄儍扇,其他人都遠遠站著。
桑阮問,“哥哥到底死在誰手里,陛下總得讓我知道真相。”
他閉了閉眼睛,“湘王江雪凝。”
桑遇的尸體找到的時候,身上當(dāng)放著一株桃花,在明顯不過的暗示,這天下會桃花殺的只有那人。
桑阮一邊燒紙一邊不解的問,“她為什么要殺哥哥,是哥哥與她結(jié)仇了嗎?”
她身體一直不好,在老家的莊子上靜養(yǎng)對外面的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蕭臨風(fēng)神色晦澀的道,“她還有個名字,以前叫顧明月!
“原來是明月姐姐,她還活著真好!
桑阮又哭又笑,心情復(fù)雜極了,“哥哥死在她手里不冤!
他們兄妹倆本來就欠她的,她救了他。桑遇卻站在蕭臨風(fēng)那邊將她推入深淵,自她死后她發(fā)誓不再踏入盛京一步。
不管桑遇怎么勸,她都不進京獨自留在老家。
也是從那一刻起,她知道了人心的可怕。
接二連三的消息,太有沖擊性了。她本就油盡燈枯的身體,也走到了盡頭。
“陛下你后悔嗎,當(dāng)年多好啊!
蕭臨風(fēng)扶住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回去吧我喚太醫(yī)來給你醫(yī)治,阿遇走了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她的嘴角不斷有血跡蔓延出來,“我死后,麻煩陛下將我葬在哥哥旁邊!
她這一生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幸運了,唯一的遺憾,就是再也沒有機會再看一眼那個耀如明月的女子一眼。
“陛下,來日見到明月姐姐,幫我和她說一聲對不起!
她就這樣死在了蕭臨風(fēng)懷里,幾天之內(nèi)連辦兩場葬禮。
蕭臨風(fēng)在宮里閉門不出,喝的醉醺醺的。御前大太監(jiān)張公公實在擔(dān)心,這樣下去會出事。
硬著頭皮去鳳儀宮求見了蕭玲瓏,“還請娘娘,去勸勸陛下,陛下心里苦。”
蕭玲瓏慢悠悠的喝著茶,“失母失友,連續(xù)送走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心里苦是應(yīng)該的!
說完了風(fēng)涼話,最后她還是去了。
金鑾殿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她聞了一下只想吐,指揮人把喝的人事不醒的蕭臨風(fēng)扶去洗澡換衣服。
又吩咐宮人熬了解酒湯來,在干凈的側(cè)殿等他。
洗完澡,蕭臨風(fēng)也清醒了不少,頭痛欲裂的進去側(cè)殿,張公公看著他驚呼道,“陛下…”
蕭玲瓏聽到聲音看了過去,好一會兒諷刺的道,“原來人傷心到極點,是會早生華發(f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