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白煙如線,自香爐頂端逸散出來,時沉?xí)r浮,溫柔地眷顧著書房中央負(fù)手而立的那個男人。
窗外的月光給山崖的輪廓渡上一層冷色的邊,也將男人的影刻畫在身后的地板上。
此時的書房很安靜。秦祿站在方逸白身后,不論是窗外的景還是香爐里的雪松香氣,都足以安撫人心。
不過他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從師娘出關(guān)后,方逸白不論是辦公還是休息,多半都是讓王婉陪著,許多時候甚至干脆給他放了假。但今日,書房里只有方逸白和他兩個人,他不禁猜想:總不會是師尊和師娘又吵架了。
“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突然響起的嗓音,險些將秦祿嚇了一跳。
“這個……”秦祿撓了撓腦袋,“其實(shí)我也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
“但說無妨!狈揭莅椎。
秦祿在方逸白面前向來耿直,此刻也不遮掩,將自己的想法全然說出:“那魔道之人大費(fèi)周章占領(lǐng)靈域,卻不為殺人,亦不為奪寶,此事本就不尋常。若是像師娘說的那樣只是為了制造混亂,那他完全可以殺幾個人再出來,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他甚至可以讓整個靈域就此消失。這樣做,豈不是更簡單,又更能達(dá)到目的?”
方逸白微微頷首:“不錯!
秦祿見他沒有否認(rèn),又接著道:“而且當(dāng)時靈域中那么多人,竟無一個人見過他真容,更是說不過去。”
“有人說了慌。”方逸白緩步踱至?xí)狼,“或者說,有人在刻意隱瞞什么!币锤嗪脮埖剑簆o1 8b s.c om
桌上的那杯茶已經(jīng)涼了,方逸白端起茶盞,將其一飲而盡。
他將那杯盞舉至面前,轉(zhuǎn)動手腕將其倒轉(zhuǎn),直到最后一滴茶水也從杯底滑落在地。
“這杯茶,是你師娘今日推到我面前的!
秦祿懵懵然,不明白方逸白到底想說什么。
不過很快,他就將那茶盞再次放回了桌面上。
瓷盞落在木質(zhì)的桌面,聲響有一些沉悶,就像男人的嗓音一樣。
“我的時間不多了。正道會武結(jié)束后,便是團(tuán)結(jié)眾正道門派進(jìn)攻魔域的最好契機(jī)——不論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他想要放火,那我就借此,將這把火放得更大一些!
他轉(zhuǎn)過身來。秦祿很少看到方逸白像現(xiàn)在這樣鄭重其事的表情。
“我需要一根導(dǎo)火索。”
“師尊的意思是,要打破這數(shù)年來正道與魔域大致上相安無事的局面?”
方逸白點(diǎn)頭。他好像能感覺到那輕撫在他側(cè)臉上、如同薄紗一般的月光。
他走到窗前,抬起頭,好讓那微冷的月色更多地籠罩在自己的眉眼之上。秦祿總覺得,在方逸白的內(nèi)心里,似乎也有一輪和窗外一樣的、冰冷而皎潔的明月。
“我苦修百年,同樣也苦心經(jīng)營了百年……這一回,我不可以再失敗了……”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將半個身體撐在窗欞之上,月白色的衣衫隨著微風(fēng)輕輕拂動,顯得他的背影更加單薄。
秦祿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沉默著等他打破沉寂。
終于,那個男人仿佛在一瞬間下定了決心,握緊了掌下的窗欞。
“去安排我們的人,將極蜃海陰泉的消息散播出去。正道會武后,邀請為首幾個門派的弟子,一同去那處歷練!
方逸白的語氣在短暫的低落之后,又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他從窗前轉(zhuǎn)了個身,緩步走到書房門口,再次留給秦祿一個背影。
秦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好像聽見方逸白輕輕嘆息了一聲。
“這一戰(zhàn),我需要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
……
臥房里。
王婉在拿著銅鏡擺弄了許久,方才看清自己大腿根部的那枚印記的全貌。
那是半個面具的形狀,青紫色的外表下,隱約橫亙著鮮紅的、淡青色的毛細(xì)血管,可以說毫無美感可言。
“真是麻煩……”王婉低聲抱怨了一句,又將銅鏡放回了桌面的鏡架上。
不過她自己也知道,身處被動的時候,就更加要保持冷靜;越是急于一時,便越可能會出錯。眼下的事情,還需日后從長計(jì)議,想辦法把它去掉才是。
王婉思索片刻,覺得把赤邪殺了,也許是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想到這里她不禁又深覺修為尚淺,來到床榻之上,開始凝息打坐。
方才入定,就聽見了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她不睜眼也知道是誰,所以便也不打算睜眼。
“夫人!
男人的嗓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床榻上的軟墊微微下陷,想必是有人坐到了她身側(cè)。
方逸白也不管王婉是不是在忙,此刻的他只想抱緊她,將臉埋在她胸前的那處柔軟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乳香通過鼻腔經(jīng)過四肢百骸,又被他緩慢地傾吐出來。
王婉感到胸前一陣溫?zé)帷?br />
“逸白,你做什么給我吃你的頭發(fā)?”
她睜開眼,吐出方才吐納時不小心飄進(jìn)嘴里的幾根發(fā)絲。
方逸白沒回答,他看起來有些像醉酒的樣子,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夫人……”
前襟松了一松,是男人在熟練地解開她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