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澤爾說:“我與他之間的事,我從未告訴旁人。”
寧昭笑了一下:“那如果他告訴給了我呢?而我明明知道一切,卻從不告訴你他的消息!
“你恨我吧,伊澤爾,我不會道歉。”
伊澤爾苦笑,向來游刃有余的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同寧昭對話。
又沉默許久,他轉(zhuǎn)過身想朝寧昭走去。
可剛一動,床上虛弱的人又近乎憤怒地低斥:
“滾出去,伊澤爾!”
伊澤爾的腳步一頓。
寧昭全身都樹起了防御價值,不管不顧地鉆進(jìn)被子里。
伊澤爾的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了一下,他覺得此刻在顫抖的好像不只是寧昭一人。
“我不會急著逼問你答案。”伊澤爾低聲說。
“但是,無論何時,我當(dāng)年的回答都沒有變過——殿下!
寧昭用力閉上眼。
又是許久之后,身后輕輕的腳步聲逐漸走遠(yuǎn)了。
門開了又關(guān),寧昭感到臉頰下的枕巾已經(jīng)濕了一片。
他好像又再次記起,當(dāng)年伊澤爾的回答。
*
那個大雨打落了他的花兒的雨夜。
寧昭哭得渾身都痛,他用力抓著伊澤爾的手,害怕他拒絕,害怕他離開,更害怕他拋下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提出了一個多么唐突的要求,他只是急切地想要逃離這里,而伊澤爾是他唯一想要靠近的、唯一信任的人。
對于如今的寧昭來說,伊澤爾就是那個救世主。
大雨傾覆了這段記憶,寧昭聽見自己的哭泣聲,還有伊澤爾的回答。
“好。”
那時的少年沉默許久之后回答,用力反握住寧昭的手腕。
明明是冰涼的手心,卻熾熱得像在灼燒。
“朝朝,你等我。”
“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那一年的寧昭擁有了一場不顧一切的逃亡。
極度的驚懼和悲傷提現(xiàn)在了身體上,他好不容易在徹夜的失眠中迎來了天亮,就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生出了大片大片可疑的紅斑。
太丑了。
如果伊澤爾發(fā)現(xiàn)他這么丑,會不會不愿意帶他離開。
對方是卡洛斯家的天之驕子,怎么會娶一個這樣的丑八怪。
可是寧昭必須要逃。
他心一橫,戴上幾乎遮蓋住整張臉的面具,繞過一切看守奔向了與伊澤爾約定的地方。
當(dāng)他忐忑地赴約時,看見的是已經(jīng)提前毀掉了花架、等待著他的伊澤爾。
他終于看清楚了少年alpha俊美無雙的臉。
寧昭的眼眶熱得發(fā)燙。
“朝朝,跳過來!币翝蔂枏堥_雙臂,“來吧,我們快一些走!
于是寧昭頭也不回地跳進(jìn)了伊澤爾的懷里。
那一場短暫的逃亡,伊澤爾什么也沒有問。
寧昭家里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要出逃,朝朝到底是真名還是別的什么。
他都沒有問過。
只是在得知寧昭想去首都后,牽著他的手走向清晨車流稀少的道路。
“別怕!彼仡^安慰只露出一雙眼的忐忑少年,“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幫你的!
寧昭悄悄地、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些,“為什么呢,伊澤爾?”
伊澤爾的唇角帶起笑意:“不是要嫁給我嗎?”
“alpha保護(hù)他的omega,天經(jīng)地義!
寧昭的心,就這樣從此鐫刻上了伊澤爾曾經(jīng)說過的言語。
一記便是很多年。
那一刻他什么也不怕了,只想回到首都,弄清楚母親逝世的真相,完成這一切然后——
嫁給這個無數(shù)次闖入他夢境里的alpha。
然而,莊園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寧昭的出逃。
當(dāng)他們就要進(jìn)入首都時。
寧昭被路過的人撞了一下肩膀。
一張紙條被塞進(jìn)了他的手中。
*
“伊澤爾!睂幷淹O履_步,拉了拉伊澤爾的袖子。
“我有點餓了,可以買那家店的面包吃嗎?”
他伸手指向門庭若市的甜品店。
“好香,我沒有吃過這樣的面包!
伊澤爾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警覺地看看四周,隨后就對上寧昭渴求的雙眼。
他也問過對方為什么戴著面具,朝朝只說生病了。
伊澤爾是一個聰明體貼的alpha,他知道omega多么在意自己的容貌,也能理解對方的一些小心思。
于是他沒有再過問過,甚至每天都提醒寧昭戴好面具,小心風(fēng)沙。
看著少年天空一般的眸子,他輕輕地笑了。
“好,那你到那邊等我,千萬別亂走!
寧昭乖乖地點頭,看著伊澤爾走向了面包店門口的隊伍。
過馬路時,對方還回頭看過來,確認(rèn)他還在原地。
寧昭朝他揮揮手。
伊澤爾排了很久的隊,寧昭也安靜地站在路邊等他。
寧昭從來沒有進(jìn)過首都的城區(qū)。
原來外面有這么多店,這么多人。
原來相愛的情侶可以手拉手親密地走在路上,原來他們不必為每日的課業(yè)煩憂。
他忍不住想什么時候可以和伊澤爾光明正大地回到這里,也一起吃一只有三種顏色的冰淇淋。
這樣想了很久,直到他看見伊澤爾進(jìn)了面包店里。
寧昭的視線被排隊的人群遮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