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上辻剛十六歲,還在美國和琴酒搭檔。
他上輩子就知道琴酒的名聲,這輩子在訓練營里也聽說過這位前輩的能力——好在他那時候已經(jīng)和琴酒搭檔了一年,逐漸穩(wěn)定了自己搜查情報的位置——因此有了相當多的單獨行動時間。
這么做很冒險。但他當時只有一個念頭。
——他活下來、活到今天,并不是為了就此麻木地沉淪下去,從此視生命為塵芥的。
于是他獨自出門,找了個街頭的投幣電話亭,撥通芝加哥警署的報警電話,言簡意賅地把麥卡倫的最后一個任務目標信息告知了接線員,并說明了麥卡倫的外貌特征。
幾天后的傍晚,麥卡倫的消息傳來。趕赴芝加哥參與破案的fbi探員與當?shù)鼐酱_實設下了天羅地網(wǎng),但深知組織行事風格習慣的麥卡倫不想被抓走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待來自行動組的滅口子彈,于是當場拔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未能完成的任務被移交到了琴酒和上辻的手中。但那名富翁已經(jīng)被fbi保護了起來。上辻花費了整整一個月打探對方的下落也沒能探查到多少信息,心知對方在短期內(nèi)應該是不會出事了。
事后回頭再看,他當時的行動實在非常莽撞,甚至帶著某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琴酒的性格非常多疑,也不是沒有做過把他單獨派遣出去探查情報然后在他身上留下發(fā)信器的行為——但好在他那一次沒有翻車。
組織之后也讓貝爾摩德查過警方到底是怎么確認信息的。毫無疑問,當時接線員聽到的錄音有一部分被儲存了下來,但上辻當時已經(jīng)非常聰明地學會了在喉嚨中壓一塊硬物改變嗓音,因此貝爾摩德最后也沒能查到情報的泄露路徑。
他敘述的時候跳過了大部分細節(jié)。但從工藤優(yōu)作和江戶川柯南的表情來看,他們未必沒想到這次情報泄露就是他做的。
工藤優(yōu)作沉默了片刻,然后慎重地詢問:“新里君,你對組織內(nèi)的臥底有多少了解?或者,換句話說,有在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有權限接觸到這個層級的信息,并已經(jīng)在組織內(nèi)臥底了的搜查官嗎?”
上辻:“有。我知道有兩個還活著的,也有兩個已經(jīng)死了的!
“死去的那兩位身份是否確認了?”
上辻:“有一個已經(jīng)確定了,另一個暴露之后立刻自盡,連審問都沒來得及。我問過我的情報來源,目前沒有哪一方認領……也有可能他們沒打算把這條信息告訴我!
工藤優(yōu)作:“……”
推理小說家克制了一下內(nèi)心微妙的感覺,盡可能以理性的態(tài)度說:“如果把一部分的情報泄露推到已經(jīng)死去的臥底身上,你認為這樣合適嗎?”
上辻:“……”
——這確實是個非常合適的主意。他回憶了片刻,點點頭:“我會把時間盡可能對上,然后把那兩個人的資料也給你!
第118章 file.118
上辻花了差不多一整天才把工藤優(yōu)作需要的信息都敘述完畢。
看著對方手中那個密密麻麻的筆記本,他忍不住提醒:“千萬不能——”
工藤優(yōu)作笑了一聲,頗有自信地回答:“放心吧。連我最有機會偷走這件東西的老朋友也沒辦法從我手中把它拿走。”
江戶川柯南還在思索上辻一分鐘前透露出來的新訊息,聞言,有些心不在焉地接口:“偷……老爸你在說誰?”
工藤優(yōu)作:“唔,算是你弟弟?”
江戶川柯南:“?”
小學生頭頂幾乎能具現(xiàn)化出實體的問號,但擅長撰寫謎題的推理小說家毫無解密的意思,只是愉快道:“新里君要留下來吃晚飯嗎?”
上辻:“不用了……有希子小姐做的午餐非常美味,但我還有需要處理的事情。工藤先生,這份委托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來完成呢?”
工藤優(yōu)作無奈地笑了笑,剛想說話,就見江戶川柯南一躍而起:“放心吧,新里哥哥!我會好好幫你催稿的!老爸躲得掉那些編輯,可躲不開我!”
工藤優(yōu)作:“……”
他微妙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新一是還在為之前的事情不滿嗎?”
柯南“哼”了一聲:“就許你和老媽捉弄我,不許我報復回來嗎?而且這可是很重要的東西!”
工藤優(yōu)作:“……唔,我一個月后先給你一部分吧?”
上辻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我明白了,那么這件事情就拜托您了!
他站起身,然后深深彎下腰去,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工藤優(yōu)作差點要伸手去扶他,又想起之前米花大飯店發(fā)生的事情,趕緊克制住自己的動作:“不用這樣,新里君,你已經(jīng)給了我遠超過我將要做的一切的報酬!
他看了一眼自己變小的兒子,又微笑起來:“而且,我也對這件事躍躍欲試呢——給這個組織設計出無法被破解的騙局,這可是非常有趣的挑戰(zhàn)!
上辻松了口氣。
伊達警官的婚禮要等到羽賀響輔能騰出時間。那至少要等兩個月之后,而一個月后,他應該就能有一部分東西可以交給那位先生。
這還算符合他的工作效率。而這部分信息也一定能牽動琴酒的注意力。
——畢竟琴酒不久之前還在宮野姐妹的事情上吃了虧。他認定這件事和一直在暗中針對組織的那些人有關(倒是也沒猜錯),所以一旦有一點魚餌,琴酒一定會拋開別的事,一心咬住這邊的鉤。
那家伙雖然是行動組的人。但有些時候也會親自出手做調(diào)查——有少許暗中針對組織的人的信息,又不明確。琴酒一定會不耐煩等他的調(diào)查結果,親自帶著拉弗格去查。
*
對于他的計劃,諸伏景光沒太大意見,倒是伊森·本堂在確認過暫時還沒有需要他們配合幫忙造假的部分后,問了一句:“為什么不直接用fbi吸引琴酒的注意力?”
上辻:“……確認宮野明美的情況后,赤井秀一已經(jīng)回美國了!
伊森:“哦,我知道,官方記錄他是已經(jīng)出關了。不過我聽說他沒回弗吉尼亞!
cia的臥底搜查官本人今年已經(jīng)快五十歲,但踩油門的動作利落得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樣。上辻從后視鏡里和司機對上一眼,然后平靜地回答:“這樣嗎。這點我倒是不太了解!
伊森:“我發(fā)現(xiàn)你坦誠的時候是真的坦誠,但嘴緊的時候也是真的一點口風都不肯透露啊……我們又不會對兄弟部門做什么。”
上辻有點無奈地看了他一眼:“fbi認‘兄弟部門’這個詞語嗎?”
伊森滿不在乎:“不認。我也就隨口一說。你是擔心赤井秀一會引來朗姆?”
上辻“嗯”了一聲:“朗姆太危險,赤井之前從他手里逃脫,第二次未必還能全身而退!
“聽起來fbi的人是個足夠香的誘餌!币辽f。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蘇格蘭也和我提議過這件事。但朗姆的實力沒這么簡單——他如果出事,組織一定會調(diào)動力量報復和救人。破壞比保護來得容易太多,不能冒險。”
伊森沉默下去。
他臥底至今已經(jīng)有十七年。越是了解組織,就越是心驚于這個龐然大物所擁有的力量。
“——但你這幾年連續(xù)和我們合作,從外圍削弱了組織的不少力量!彼p聲說,“看起來你也快要等不住了!
上辻安靜了片刻。
——他今年二十四歲,也確確實實地等待了整整二十四年。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彼詈筮@樣回答,“再繼續(xù)下去,我也快要沒有耐心了。我想你們也是。”
*
“……就是這樣了!
這天傍晚,cia的臥底搜查官這么說。
如果讓上辻祐?吹剿@會兒正在交談的對象,必然會大吃一驚——畢竟,這會兒站在他面前的,一個是諸伏景光,另一個是赤井秀一。
赤井:“不算奇怪。既然馬爾貝克會一直把他的手下調(diào)查到的信息同步發(fā)給我,就意味著他沒打算拿我當誘餌!
官方文件上已經(jīng)回到美國的fbi探員靠在墻上,手指之間夾著一根香煙,但沒點燃,只是在左右轉(zhuǎn)動。
諸伏:“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朗姆非常危險,并且視你為大敵。若非你‘回美國’得足夠早,朗姆可能已經(jīng)正式出現(xiàn)在人前,要親自動手對付你!
分屬三個勢力的搜查官彼此對視,然后同時感到頭痛。
赤井秀一因為在今年之前都沒有正式和馬爾貝克攤牌,所以fbi這邊對組織的了解依舊僅限于他所知道的部分;但cia和日本公安都很清楚——在組織內(nèi),最讓馬爾貝克忌憚的就是朗姆。
日本公安在這方面知道的信息要更多一些,畢竟波本本人就是朗姆的手下。
——不過他們今天站在這里,顯然也沒打算就此退卻。
“軒尼詩、芝華士、卡慕、庫拉索……”伊森開口,“總要先找一個突破口。”
“卡慕是組織內(nèi)最強的黑客。”諸伏景光冷靜地說,“他的位置連馬爾貝克也無法輕易確定。芝華士謹慎,軒尼詩今年一直在法國。庫拉索……”
赤井:“我只知道有這么個人,不清楚他的身份!
“是‘她’!币辽卮穑皫炖魇抢誓肥窒伦钣袃r值的代號成員,同時也是最被重視、又被輕視的一個人!
赤井:“看來庫拉索知道很多組織的事情!
諸伏輕輕點頭:“她擁有超強的記憶力,被朗姆當做可動的信息庫使用。馬爾貝克曾經(jīng)提過她并非主動加入的組織,而是無意中記住了貝爾摩德犯案時的證據(jù),然后被朗姆收入麾下。但馬爾貝克也說過,她的記憶能力也有一定的缺陷——似乎,只要朗姆需要,她就可以被迫遺忘或者記住她自己也不想忘記、或者記住的東西。”
“非常有價值的人!背嗑f,“但這也意味著她會被保護得足夠好。”
伊森:“庫拉索本人的戰(zhàn)斗能力不弱。這兩年組織內(nèi)情況出現(xiàn)得太多,以防萬一,朗姆把西拉也指派去和她搭檔了!
——西拉是赤井秀一叛逃后才獲得代號的成員。所以諸伏解釋了一句:“你知道組織有資助一些孤兒院,并從中挑選合適的孩童從小開始訓練嗎?”
赤井:“聽說過一點。琴酒和馬爾貝克似乎都是那個訓練營出來的人!
諸伏:“……那個訓練營目前已經(jīng)因為各地的孤兒院被查封而暫時棄置,西拉是其中最后一屆的……畢業(yè)生!
他想起當初從瑪格麗特手中活下來的那個孩子,聲音又放輕了少許:“最優(yōu)秀的一個。按照我們所知道的:朗姆培養(yǎng)他,是希望能在之后用他取代馬爾貝克!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停下轉(zhuǎn)煙的手指。
瑪格麗特的事情他當年旁聽過一些。對方身邊的那個臨時搭檔似乎也是訓練營出身,但后來的下落組織似乎無人在意。他曾經(jīng)裝作好奇的樣子詢問過科恩,得到的答案是:“訓練營出身的人如果沒拿到代號,都不用在意。”
——庫拉索和西拉。
他回憶了片刻馬爾貝克在組織內(nèi)展現(xiàn)出來的形象,突然詢問:“西拉和——組織內(nèi)的馬爾貝克,有多少想象的程度?”
伊森抱著手臂,干脆地回答:“西拉應該有在刻意模仿馬爾貝克。他們長得完全不像,但很多不熟悉馬爾貝克的人都認錯過人。”
赤井秀一露出一個微笑。
“看起來庫拉索會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彼f,“我的同事最近還在美國盯梢貝爾摩德的行動,如果有需要——”
諸伏:“只要fbi的人正常和我們報備,海關那邊的文書我們可以遮掩過去!
他這么說的時候直視著伊森·本堂。
后者攤開手,擺出一副十分無賴的姿態(tài):“蘇格蘭。我們當初的那批人員,至今還有六個在你們的監(jiān)視下呢!
諸伏看起來神情依舊溫和,但眼底卻沒有笑意:“雪莉的事情——我知道馬爾貝克找了cia合作。你們現(xiàn)在在境內(nèi)有多少人?”
伊森:“我還以為我們也算是并肩作戰(zhàn)了有幾年了!
“所以我已經(jīng)扛住了上面的壓力,沒問你直接要名單。”諸伏說,“馬爾貝克這兩年動手的頻率越來越高。我猜他心里的日歷也快翻到頭了——”
——這倒不是猜的。萩原研二差不多直接從上辻的態(tài)度里確定了這一點。
“——‘酒廠’的情況特殊,所以我拿到了一部分的特批。”諸伏景光說,“但你依舊要給我一個數(shù)字。你也不想當初的事情再度發(fā)生吧?”
伊森:“大敵當前,你確定要和我糾纏這些細枝末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