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兵們戍守在中央大廈,里面正在進行一場各方勢力的秘密會談。
穿著高級實驗服的女人悄聲走進來,在古奇博士耳邊低語幾句,那張枯樹似的面容皺的更深了。
“發(fā)生了什么嗎,司令先生!币慌缘娜吮銌。
古奇博士咳了幾聲,“沒什么,下面的軍隊出了個叛逃的士兵!
這聽起來并不是什么新鮮事。西方大陸在上次戰(zhàn)爭幾乎被摧毀了,只有各聯(lián)邦的要員和軍隊流亡到東方,可是人心渙散,也幾乎都是無力支撐的景象了。
像當(dāng)初與他們對戰(zhàn)的西聯(lián)邦,上周總統(tǒng)阿爾維斯遭到了暗殺。叛亂者將炸彈安在他的私人轎車上,流亡政府當(dāng)天就宣告滅亡。
“啊,那您可要小心起來!眮碜詵|方的總統(tǒng)陰陽怪氣道,“別像阿爾維斯那樣,被炸得骨灰都不剩了!
與會者便悉悉索索的笑起來,古奇博士卻面容平靜——從這顆星球最強大聯(lián)邦的掌權(quán)者到?jīng)]有實權(quán)的流亡司令,這些天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從云端掉到泥地的感覺。
可到底他還能坐在這里。他抬起灰色的眼睛,圓桌上每個人的面色都帶著嘲諷,奚落,以及欲望。
這群自以為是的家伙不得不接納他,因為那個令人垂涎的秘密。
“所以,尤蘭達·芮德又一次跑掉了。”——這是今天會議的主題。
“……我早就說了,不如干脆殺了她。就算芯片不在她身上,從尸體說不定也能研究出點東西!闭乒鼙辈寇妳^(qū)的司令不耐煩的說。
“是啊。你派去的人在我的地盤上可是殺了很多人!眲偛诺臇|方總統(tǒng)再度開口,“可結(jié)果呢,成功殺了她嗎?她身邊有那兩個機器人,普通的士兵根本不可能靠近!
“呵呵,那你的計劃得手了嗎。還不是一樣,從幾千米的空中都能讓她跑掉!
“……”
無功而返,然后幾句話便陷入推諉責(zé)任的僵持——這也是最近會議中常發(fā)生的事。
畢竟大家各懷鬼胎,沒人想要退后一步,就連行動計劃都無法達成一致。
“抱歉,今天我得先走一步!惫牌娌┦窟@時候才慢吞吞的說,“下面的事需要我去處理!
門關(guān)上的時候,古奇博士聽到那群人在低聲嘲笑,大概以為他底下叛亂的士兵嚇得方寸大亂。
這群蠢貨們也只有在這種事上能達成一致了。
凱瑟琳站在車前等他。
上車后,他才慢悠悠開口,“找到了嗎!
凱瑟琳坐在副駕駛上,拉出懸浮屏幕,“我們安裝的定位裝置和通訊系統(tǒng)似乎遭到了暴力損毀,不知道是不是戰(zhàn)斗導(dǎo)致的!
古奇博士笑了,“憑這些軍隊使用的劣質(zhì)子彈嗎?好好想想他的身體是用什么做的。”
凱瑟琳皺眉,“難道說是洛里自己……”
“嘖,他那種個性!惫牌娌┦坎[起眼睛,“現(xiàn)在完全拒絕跟我們聯(lián)絡(luò),大概是真的叛逃了!
“……”
凱瑟琳和駕駛座的助手對視了一眼,并不敢在這種糟糕的狀況下開口。
古奇博士沉思了一會兒,“洛里上次傳回來的數(shù)據(jù)呢!
凱瑟琳輸入了幾個字符,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具透視的人體,血液、骨骼清晰可見。
“尤蘭達芮德身上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凱瑟琳將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劃到最后一列,忍不住看向博士,“阿尼茨會不會真的已經(jīng)……”
古奇博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芯片的狀態(tài)呢!
“……還運行著。”
古奇博士便再度笑起來,仿佛勝利一般,“是啊,就算把那粒芯片丟進黑洞里攪幾遍也不會有事,那可是聯(lián)邦的天才們用生命鑄就的藝術(shù)品!
凱瑟琳垂下眼睛。
“別傷心凱瑟琳,這里面也有一部分你哥哥的心血。”古奇博士已經(jīng)徹底放松下來,“過幾天就是沃克的忌日了,雖然我們回不去,但是聯(lián)邦會撥給你一筆優(yōu)厚的撫慰金!
她不自在的握緊手心的光腦,“……謝謝司令!
古奇博士并未在意。他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移動的街景,仿佛自言自語的感慨,“……得不到愛便要去死,多么偉大,多么愚蠢啊!
“可仿真的身體只是一個載體而已,芯片才是機器人的靈魂。阿尼茨,就算你不想,也會得到永生的。”
夕陽鋪展在山林時,整片原野都被染成了漸變的赤紅,仿佛聲勢浩大的向人類宣示一天的結(jié)束。
尤蘭達坐在屋檐下,百無聊賴的盯著角落的那群螞蟻遷窩。
就在眼睛酸得需要揉一揉的時候,那個金色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里。
她高興的舉起手向洛里揮了揮,那邊便也朝她揮了揮,遠遠就能感受到那張臉上的笑意。
從那輛列車跳下來之后他們降落在這片東方的原野。當(dāng)時天氣冷得要命,尤蘭達又中了槍,意識昏昏沉沉的,后來聽洛里說是這里的守林人給她做的手術(shù)——只是她完全沒印象了。
這座閣樓也是守林人留給他們的。洛里告訴她,守林人老了,已經(jīng)不常住在這里了。
“那天真的好幸運啊!甭犕晁臄⑹鰰r,尤蘭達忍不住慶幸。
洛里輕笑了一聲,點了點頭,便站起來去給她煮飯了。
顯然,更值得慶幸的是洛里還在她的身邊——這些天尤蘭達真切的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廢物。不僅是因為腿受傷暫時無法行走,更因為在這個荒無人煙,連地名都沒聽說過的落后世界里,尤蘭達什么都不會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洛里走在她面前時,尤蘭達忍不住說,“你終于回來了!
語氣里有小小的責(zé)怪——這并不能怪她,尤蘭達想。一個人呆著實在是太無聊了,特別是冬天快要過去,白天變得越來越長,漫長的等待簡直讓她懷疑人生。
大概只有大腦還可以運作一下,想了想爸爸媽媽、莎琳、珀西哥哥和泰絲——可后者還不能多想,總是忍不住擔(dān)心的抓狂。
洛里聽到她的話卻微笑起來。他把手上新鮮的魚展示給尤蘭達看,果然聽到她驚訝的贊嘆聲。
“你釣的嗎?好厲害!
那雙分明的黑眸湊上去,隔著透明的袋子摸了摸,好像因為這點小事剛才的煩悶便一掃而空了。
洛里這時候蹲下來,望向尤蘭達的眼底清澈可見,“對不起。我看山那邊的河流解凍了,想做魚湯給你喝,就回來的晚了一些!
這反倒讓尤蘭達不好意思起來。本來她也沒有道理去責(zé)怪洛里,便伸出手摸了摸他耳廓的頭發(fā)——她知道洛里喜歡這樣。
“謝謝你!
晚餐過后是尤蘭達洗澡的時間。
受傷之后的行動和洗澡都變成了特別不方便的事,可尤蘭達是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就算戰(zhàn)后最糟糕的時候也沒有丟掉好好清潔的習(xí)慣。在床上躺了幾天,尤蘭達聞著自己臭烘烘的頭發(fā)忍不住嘆氣時,洛里提著一大桶熱水走進來。
“啊……不用了!彼乱庾R地拒絕。
“尤蘭達在介意什么嗎?”洛里用那種純潔、公事公辦的口吻,“可我們以前不是也這樣過,幫主人清潔是家務(wù)機器人的職責(zé)啊。
可是——好吧,也沒什么可是的。他們以前確實這樣過,甚至還做過更深入的事。尤蘭達選擇閉上嘴巴,難道為了那點羞恥心真的幾個月不清洗嗎。
洛里的確沒做什么出格的。他用熱乎乎的毛巾擦拭過她身體的每一寸,包括敏感的胸部和腿根,尤蘭達的臉燒得滾燙,只好閉上眼睛催眠自己——對于一個傷員,沒什么是不合理的。
不過今天尤蘭達對洛里說,“今晚我自己洗吧!
洛里收拾餐盤的手頓了頓,純藍的眼睛抬起來,“……為什么!
“因為我感覺自己好多了啊!庇忍m達笑著說,并向他展示自己已經(jīng)可以把小腿抬起來,“而且我覺得,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離開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