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雅嗯了一聲,走向校門。臨近校門時,她的腳步突然慢下來,似有未盡之意。她停在校門下,回頭望向仍停在原地的車輛。
車窗內(nèi),林墨軒坐在后座,靠著窗沿。
他目送林靜雅的身影緩緩融入人群,直到那抹深藍色完全消失在校門內(nèi),才稍稍移開視線。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耳機線。眼神停留在窗外的景物上,沒有焦點。
林江看了眼后視鏡,目光在兒子身上略作停留,“要去你的初一中了,準備好東西!
林墨軒點點頭!彼氖种妇従彿畔露鷻C線,將書包輕輕挪了挪,靠回椅背。目光在車窗外掠過。
車輛緩緩啟動,發(fā)動機的聲音混入周圍的喧囂。林墨軒的視線再次落在校門的方向,那里早已沒有熟悉的身影。
時間如常,歲月無聲流淌。
姐弟二人各自在澀市的一中忙碌,林墨軒一個星期才回家一次,書本與課堂幾乎填滿了他的每一天。林靜雅同樣在校內(nèi)奔波,初冬的寒意浸透校園。
與此同時,林江和凌音在澀市逐漸安頓下來。他們以醫(yī)藥行業(yè)為依托,在市中心開了一家私人診所。
生活的軌跡似乎逐漸恢復正常。日子緩緩流轉(zhuǎn),像細水長流,不疾不徐,卻帶著某種不可挽回的向前傾勢。
初冬的夜晚籠罩著澀市的街道,診所內(nèi)的燈光映照在窗玻璃上,驅(qū)散了幾分夜色的寒涼。
夜色深沉,澀市的冬夜仿佛鍍上一層寒冷的霜銀。診所休息室內(nèi),光線柔和而溫暖,墻壁潔白,掛畫上的風景流露出一絲靜謐。
白瓷茶杯擺在木質(zhì)茶幾上,散發(fā)出淡淡的茉莉香。窗外的寒風卷動落葉,枝條輕觸玻璃。
凌音坐在沙發(fā)上,手中的茶杯氤氳著輕薄的熱氣。她穿著一件米白色針織毛衣,袖口稍微卷起,露出腕骨纖細的輪廓。
深灰色長褲襯得她愈發(fā)清瘦,腳上的淺棕平底鞋微微沾了些塵土。她靠在沙發(fā)背上,眉宇間流露一絲倦意,右手輕輕搓揉著太陽穴。
門外傳來腳步聲,伴隨著冷風的侵襲,林靜雅推門而入;疑樋椛腊龁伪〉纳硇,長發(fā)披散在肩,幾縷發(fā)絲被風凌亂地卷起。
她取下手套,露出微微泛紅的指尖,將圍巾松開,搭在手臂上!皨寢,這么晚還在忙?”語氣平淡,聲音里卻藏著些許擔憂。
凌音放下茶杯,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帶著淺淺的笑意!敖裉觳∪擞悬c多!彼Z氣輕柔,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茶杯邊緣,“你弟弟最近成績很不錯。他跟我們提過,學?赡軙屗!
林靜雅的動作停頓了一瞬,手中攥著圍巾的力道略顯緊張。她低頭解開扣在袖口的紐扣,掩飾住那一抹波動。“跳級?”語氣中夾雜著不易察覺的遲疑。
“是啊!绷纸穆曇魪牧硪粋(cè)傳來。他站在窗前,深藍毛衣顯得沉穩(wěn)而內(nèi)斂,雙手插在深色牛仔褲口袋中,目光穿過玻璃望向外面。
他轉(zhuǎn)過身,帶著些許欣慰的笑意,“墨軒這段時間確實很努力,連班主任都打電話表揚了!
凌音點了點頭,撿起茶幾上的杯蓋,為自己續(xù)上一杯熱茶。“雅雅,你也要多注意自己。墨軒是男子漢了,路是他自己的,我們只能幫他一時,不能陪他一輩子!
林靜雅沒有立即回應,眼神垂落在腳下的木地板上,神情晦澀而微妙。她手中的圍巾被無意識地攪動,指尖幾次觸到柔軟的布料,又緩緩松開?諝饫飶浡岳虻那逑,混合著她身上帶進來的絲絲寒氣。
“今天周末,這個時間點林墨軒也該回到家了。”凌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熱茶。杯底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放下茶杯時,她發(fā)現(xiàn)女兒的神情不太對勁!办o雅,你在想什么?”
林靜雅抬起頭,眼神和母親短暫相接,又迅速移開。她的唇微微顫動!皼]什么!
凌音望著她的神情,眉心微蹙,卻沒有繼續(xù)追問。林靜雅起身將圍巾重新圍上,拿起靠在門旁的書包!皨寢,我先回家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绷枰酎c頭,目送她推門而出。寒風再次涌入,將診所內(nèi)的燈光吹得愈發(fā)柔和。
窗外,街燈拉長了林靜雅的身影。她步履匆匆,灰色針織衫的衣擺隨著風擺動,似一抹淡灰的流云,被夜色輕輕吞噬。
冷冽的空氣包裹著林家的客廳。白紗窗簾輕垂,月光穿透而入,在地板上投下交錯的影。
林靜雅靠坐在沙發(fā)的一側(cè),雙腿蜷在沙發(fā)上,膝上攤開一本書,封面上《聽鯨》叁個字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反光。她的手輕撫書頁,動作緩慢,如同時間在她指間凝滯。
茶幾上的玻璃杯盛滿檸檬水,淡黃色的液體透著清冷的光澤,杯壁上附著一層薄薄的水汽,隨著空氣的冷暖消散得無聲無息。
門被推開時,客廳內(nèi)的安寧被打破。
林墨軒走了進來,背上的深灰色書包略顯沉重,單肩帶松松垮垮地搭在他削瘦的肩膀上。
身上的白色短袖T恤貼服而整潔,邊角卻稍微卷起了一些折痕。深藍色的牛仔褲下擺微微卷起,露出黑白拼接的Puma經(jīng)典款運動鞋,鞋面上還帶著些未拍去的塵土。他的短發(fā)依舊利落,微微翹起的發(fā)梢在燈光下顯得柔軟又不羈。
他走進屋內(nèi),隨手將書包丟在沙發(fā)一角,肩膀的弧度隨著動作略微下沉,顯得既漫不經(jīng)心又帶著一絲隱隱的疲憊。
他掃了一眼茶幾上的杯子,沒有多言,徑直坐到沙發(fā)的另一邊。
林靜雅抬起頭,目光落在他臉上,只一瞬,隨即垂下眼瞼,像是從未注意到般繼續(xù)看書。
可她的手卻不自覺地將書本放下,順手調(diào)整了一下身邊的靠墊,“坐這里吧!
林墨軒沒有回應,只是微微側(cè)身挪動,坐到了她身旁。
他的手伸向茶幾,拿起那杯檸檬水,杯中的冰塊撞擊杯壁,發(fā)出輕微的響動。他抿了一口,微涼的液體滑過喉間,抬眼望向窗外,那目光似有幾分游離。
“這次考得怎么樣?”林靜雅放下書,聲音輕得像是夜色中融化的風,她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眼神深處隱隱有期待,卻不曾直言。
“還可以。”他的回答簡短,語調(diào)平淡無波。他手中的玻璃杯輕輕轉(zhuǎn)動,杯壁映出的燈光散成碎影,在他指尖微微閃爍。
林靜雅的眉頭輕蹙,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聽爸爸媽媽說,你想跳級?”
林墨軒抬起眼簾,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隨即低頭盯著杯中的水。他的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回應,而是將杯子放回茶幾,起身準備上樓。
“啊軒。”林靜雅的手伸出,準確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最近是怎么了?以前無論什么事情,你都會告訴我!
林墨軒的動作停頓,低頭看著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他緩緩抬頭,與她對視,眼中流露出的情緒如同深湖的漣漪,層層迭迭卻無法一眼看穿。
林靜雅的聲音低了些,話語中透著難以掩飾的關切,“是想盡快考上一中嗎?”
他微微頷首。
“為了我?”她的聲音再度放輕,指尖微微松了些,卻依然沒有放手。
林墨軒的目光微閃,唇角似有一絲動蕩。他輕輕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柔軟的嘆息,“姐姐!
這個稱呼讓林靜雅的目光柔和了幾分,她放開他的手,雙手交迭在膝上,手指輕輕摩挲著毛衣的針織紋路。
窗外的車燈晃過,瞬間將客廳映得明亮。林墨軒轉(zhuǎn)頭望去,聽到熟悉的引擎聲,原本緊繃的肩膀略微放松。
他看了一眼林靜雅,輕聲道:“爸爸媽媽回來了。”
林靜雅點點頭,站起身理了理衣擺,語氣恢復了平靜,“我去開門!
林墨軒沒有回應,轉(zhuǎn)身拾起沙發(fā)上的書包,快步上樓。他的腳步聲很輕,逐漸隱沒在樓梯盡頭的陰影中。
客廳里重新歸于安靜,沙發(fā)上的淺黃色靠墊微微塌陷,似乎還留有方才的體溫。而月光仍靜靜灑落,將屋內(nèi)的一切籠罩在一片淡薄的光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