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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安頓下來以后,季燦燦便去醫(yī)院看望了一趟賀成華。

  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還算是不錯,只是由于本身還有點高血壓的基礎(chǔ)疾病,需要安排長期的治療調(diào)養(yǎng)方案。但目前來說,還沒有太多需要家屬過度操心的地方。

  季燦燦于是在與醫(yī)院確認過隨時保持聯(lián)系后,又不得不立刻轉(zhuǎn)身投入進了她回國之前便定下的工作安排中。

  而與周子睿和K-Rock成員的見面,則約在了他們長期簽約的一處錄音棚里。

  這是一份通過周子睿聯(lián)系上她的合作邀約,也是她從未嘗試過的領(lǐng)域:和一個如今勢頭正盛的搖滾樂團合作一首曲目,還是在一場音樂頒獎盛典的開幕式上。

  剛接到對方的合作邀約時,她一時間也是相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古典音樂和搖滾樂,可以說分別算得上是保守和前衛(wèi)的代名詞了。好在如今的音樂界包羅萬象,雖說私底下少不了互相都覺得對方不太順眼,但也能相安無事地各自發(fā)展下去。

  然而現(xiàn)在卻有人想要打破這個壁壘,把他們拎到一起去,就為了看看這兩種風格迥異的音樂類型碰到一起以后,到底能撞出什么樣的新鮮火花。

  有人不看好,但也有人滿懷期待,只是結(jié)果總是無法預(yù)期的,而這也可能正是跨界合作的魅力所在。

  季燦燦于是抱著那就看看自己戲好了的心態(tài),也接下來了這份工作。

  會面當天她提前了十分鐘左右到,生怕認不出人,還特意向周子睿要了他照片。等到樓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在樓下入口處等著了,卻完全沒有要先上去的意思,于是有些驚奇。

  她笑著問了一句:“你是子睿嗎?大熱天的為什么不先上去吹吹空調(diào)。”

  周子睿第一眼看見她,面色頓時恢復了當天電話聯(lián)系她時的誠惶誠恐:“季,季老師!您您您!咳,咳!我是怕您找不著路,就想先在下面等著!

  她點開手機信息,有點疑惑:“不是B棟叁樓307嗎?你還發(fā)了地圖給我!

  周子睿一時有些僵住,臉色也漲得通紅。像是糾結(jié)了一陣,最后干脆自暴自棄地坦白了:“其實是我想提前見您一面……實話說,您一直是我非常喜歡的鋼琴家。以前業(yè)余考級的時候就看過您的示范曲目錄像了,小柴賽的那場我也有看過!……本來是想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您的現(xiàn)場的,只是后來您一直待在歐洲了,結(jié)果這些年還是就只能看看轉(zhuǎn)播和錄像!

  他長得比一般人還要高壯一些,比起經(jīng)紀人,不如說更像是個搞體育競技的,整個人還透露著一股十分憨厚的氣息。

  “所以這次您回國,我就申請調(diào)回中國分公司了!

  他一番話說下來,也不知道是否因為過于緊張,語速都加快了好幾倍。只是季燦燦聽著他那份像是壓抑已久的熱忱,心中暖暖的,甚至冒出了一股逗弄的心思。

  “謝謝你。不過偷偷告訴你我本人比錄像難對付多了,又麻煩又事多的那種,所以就算你發(fā)現(xiàn)錄像和真人不符,也不允許投訴啊!

  “怎么可能!”

  周子睿十分驚恐地否認,于是她反倒笑得更歡了。

  只是這一番打鬧下來,兩人距離上倒也親近了不少。周子睿一路上講了不少觀看她演奏會和比賽的經(jīng)歷,神情完全就是一個剛剛見到偶像的迷弟。

  進入錄音棚的時候,K-Rock的四名成員都已經(jīng)在那等著了。

  主唱兼吉他手的約瑟是個染了一頭粉毛的年輕小伙子,另外叁人的打扮則在相比之下有些詭異的普通了,也不知是不是為了今天的會面特意選的。

  只是無一例外的,全員都十分地熱情且自來熟。

  目前初步的方案是讓她負責曲目開場的引子和中間的一段過門,而合作的作曲家已經(jīng)準備好了幾分用以備選的譜子。她的部分雖然在整個曲目中并非最為搶眼重要的,但如果配合得好,會是古典和搖滾跨界合作的一次極具意義的嘗試。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值得全力去做好的一次合作。

  只是季燦燦本身畢竟不太熟悉搖滾樂,雖然對K-Rock早有耳聞,也在這之前看過他們的演出錄像。但畢竟與現(xiàn)場不同,很多細節(jié)和氛圍是無法被攝像機收錄下來的,而這些都會成為潛在的能用于為他們的合作演出增添色彩的關(guān)鍵部分。

  于是討論下來,得出的結(jié)論是還是要必須親自聽聽他們的現(xiàn)場才行。畢竟只有站在觀眾的視角,才能發(fā)覺觀眾真正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約瑟聽完她的想法,也很是贊同:“沒問題,明天是我們在S市巡演的最后一場了,你要不要就來看這場?”

  “好!

  而周子睿在旁邊聽著也起了勁:“那我也能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我會提前聯(lián)系一下,到時候你們直接找工作人員帶你們進去就行!

  約瑟說完便開始給自己的經(jīng)紀人打電話,確認預(yù)留席位的事情,倒也沒花太多功夫便把事情定了下來,只等第二天正式開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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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季燦燦第二天到現(xiàn)場的時候,也不得不感慨實際體驗跟在電視上看的實在是差得太多了。

  從進場開始就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穿戴著各種應(yīng)援用的頭帶和衣服,滿滿的都是K-Rock的樂隊色彩。只是她也早有準備,跟周子睿兩個人打扮了一番,一點都看不出是第一次參加搖滾樂隊現(xiàn)場的人。

  所有的舞臺燈光驟然熄滅之后,是一道貝斯的旋律從看不清人的臺上傳來,于是場下便是怒濤翻騰般的尖叫和喊叫。而K-Rock的成員在一片煙霧中登場之后,氛圍則直接被拉到了高潮。

  或者說整場演奏會下來,就沒有不是高潮的地方。季燦燦也切實地體會到了,這些搖滾樂手,確實都是調(diào)動氣氛的天才。

  被這種熱情感染著,很難相信還有哪個參與者能保持冷靜自持。

  周子睿剛到的時候還相當放不開,嘴里一個勁咕噥著“我覺得我耳膜快要裂了”,只是還沒過半場,各種互動的玩法都已經(jīng)學得神乎其神了,適應(yīng)得甚至比季燦燦還要快。

  直到散場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都快忘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只是正當他想回過頭去,跟身旁的季燦燦分享一下這難得的體驗時,卻看見她緊皺著眉,神情好像有些痛苦。

  “季老師?”

  “……你稍微等一下,我可能要休息一陣。”

  她彎下身去,借著晦暗不清的燈光看了看自己的腳踝,又伸出手揉了揉。正站起來打算走,卻還沒走一步就又明顯地崴了一下。

  周子睿于是有些慌了:“您怎么了?是受傷了?”

  “剛才被人群擠到的時候可能不小心扭了一下,不過應(yīng)該問題不大,至少回到家大概沒問題!

  她說著便又要起身,只是這一次還沒等到她站定,一股劇烈的撕裂痛便從腳踝傳了上來,整個人登時一軟。然而萬幸的是被旁邊一臉驚恐的周子睿接住了,不至于真的摔倒在地上。

  他現(xiàn)在一臉懊悔的表情,就差是要當場涕泗橫飛了。

  “是我疏忽了……您,您這可怎么辦,您等一下我現(xiàn)在就叫人來接……”

  季燦燦擺擺手:“真的沒事,也不是你的錯,是我剛才沒順著人群走,坐一會就好了!

  只是周子睿現(xiàn)在哪里會聽她說的,先是一臉心急火燎地聯(lián)系了公司的司機,又把人扶到了最近的停車場,等車一到便要筆直地往最近的醫(yī)院走。

  季燦燦估摸著自己應(yīng)該是沒有傷到骨頭,便中途攔住了他。一番好說歹說下來,終于算是讓他同意了去藥店買點治療跌打損傷的藥之后,便直接送她回家。

  “您一個人沒問題嗎?”

  季燦燦雖然想著自己就算是一個人也沒問題,但為了讓他安心,還是補充了一句:“沒事,我哥哥也在!

  原來她跟哥哥住在一起。

  周子睿聽了,總算是放心地點了點頭。

  季燦燦是被他半扶著帶回家的。周子睿按下門鈴后等了一陣,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表明身份,門便打開了。他于是朝里瞅了一眼,接著便看見一個身影走了出來,還奇了一下為什么這人在家還要打領(lǐng)帶。

  季清澤就站在門口,看見季燦燦前一秒還拽著身邊人的手臂,卻又在見到自己以后逞強般地站直了身體,眼神微不可察地凝滯了一下。

  只是他的接下來的動作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然。甚至在伸出手握住她手臂的瞬間,還捕捉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慌亂。

  而就在季燦燦覺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的時候,季清澤又順勢往前走了一步,讓她虛晃晃地倚靠在了自己身前。

  他沒有問季燦燦,而是轉(zhuǎn)而問向了她身旁的人:“你是誰?”

  周子睿也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了一絲連他自己都并未察覺的恐慌。

  但是他也并未深想,只是一臉愧疚地解釋事情的緣由:“您是季老師哥哥嗎?我是她最近剛簽的經(jīng)紀人……叫周子睿,今天因為工作上的安排有個活動,結(jié)果人太多了,應(yīng)該是中途不小心扭了一下!

  季清澤先是沉默了一陣,然后平靜地開口道:“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帶她回來,我會照顧她的。”

  他說完便不再有其它的動作,只是定定地看著周子睿。

  周子睿好歹是跟不少演藝界的人都打過交道的人了,在猜人心思方面還是自信道行頗深的?粗巯碌年噭菀裁靼琢怂囊馑迹谑呛茏R相地回了一句:“那麻煩您了,我就先不打擾了!

  說完還對季燦燦補充了一句:“那您稍微好點了跟我說聲!

  聽她嗯了一聲,周子睿這才放心地離開。

  門關(guān)上以后,季燦燦剛想著該怎么跟季清澤解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兩腳一輕,整個人都被他一把撈了起來。

  季清澤冰冰涼涼的手指,一瞬間蹭過她裙擺下光裸的腿。

  她于是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但身體的失衡還是使她反射性地伸出手摟住了季清澤。

  他也沒說話,直至走到廳里沙發(fā)前才把她放了下來,然后徑直走到了電視機柜前,去找抽屜里面的藥箱。

  季燦燦忽然就有些害怕,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情,開口喚了他一聲:“哥哥!

  而此時季清澤已經(jīng)折返回來了,在她身前屈腿半蹲了下來,一手握住她腳踝。碰到的那一瞬間她吃痛般地小聲叫了一下,季清澤于是頓了一頓,改為輕輕地扶著,然后往那上面噴著治療扭傷的氣霧劑。

  季燦燦低頭看著他,突然便想起了自己練琴練到虎口發(fā)疼的那個晚上,他也是丟下自己復習的功課來照顧自己的。于是一時間過去的片段與眼前的景象登時交錯重迭,恍惚間竟有些分不清現(xiàn)在是哪年哪月。

  “去哪里了?”

  直到季清澤的聲音落在她耳邊,才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每次遇到類似的事情時,哪怕知道自己明明什么錯都沒有,甚至還有點委屈,卻總會在面對他的時候產(chǎn)生一股沒來由的心虛。

  “這次要跟一個搖滾樂隊合作,就想先去聽聽他們的現(xiàn)場!

  季燦燦一邊說著,一邊很小心地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

  如果是以前的季清澤,估計會在十分嚴肅地訓斥她一頓以后,又接著叮囑她下次這種非去不可的活動一定要叫上自己陪她一起去。

  然而現(xiàn)在的他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明顯的贊同或反對。最后只是給她腳踝上又貼了塊膏藥,便把藥箱放到了一邊。接著又把人抱了起來,徑直朝著她房間走。

  季燦燦沒有側(cè)過頭去看他的表情,卻隱隱約約覺得哥哥似乎不太高興。

  季清澤在她床上放下了她,叮囑了一句不要亂走以后便又回到了廳里,似乎是要繼續(xù)開他剛才被這個意外打斷的網(wǎng)絡(luò)會議。

  而季燦燦雖然逞強了一路,現(xiàn)在躺在床上了卻也還是不得不承認,這腳真的是痛得一點兒都不想動。

  只是腦袋卻是清醒得很,也還完全沒到她平時入睡的時間。剛還打算著既然手沒事,那不如練會兒琴來打發(fā)時間,卻又聽見手機震動了一下。她費勁地摸了過來,發(fā)現(xiàn)是魏鳴打來的電話。

  一片細微的嘈雜聲過后才傳來他的聲音:“回國還習慣嗎?”

  “嗯,你別擔心了!

  “住在家里?”

  “暫時住在我哥哥家,剛剛還去聽了個搖滾樂隊現(xiàn)場!

  她本以為魏鳴會像所有第一次得知她有一個哥哥的人一樣,對這個人的存在感到好奇,然而意外的是,他并沒有對此多問些什么,只是簡單地應(yīng)了一聲。

  等了一陣,他才再次開口:“如果我這次面試順利的話,可能下一輪巡演也會有機會回國。”

  “真的嗎?”季燦燦聽完笑了起來:“那你可一定要過,畢竟我家已經(jīng)快要沒地方放你的小提琴了!

  對面似乎也笑了一下:“好。”

  他說完,便問季燦燦要不要聽聽他的面試曲目。

  季燦燦點頭答應(yīng)下來,然后摸索著打開了免提,聽著對面?zhèn)鱽肀蛔套屉娏髀暪鼟吨挠茡P琴音。只是一開始還是認真聽著的,但也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身體像是終于開始對這一整天積累下來的疲憊有所反應(yīng),迷迷糊糊地便泛起了睡意。

  而季清澤結(jié)束網(wǎng)絡(luò)會議以后,本打算再來她房間看看情況,卻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已經(jīng)睡得昏昏沉沉的了,旁邊的手機卻還在外放著不知哪里來的小提琴聲。

  他以為季燦燦是忘了關(guān)音樂軟件就睡著了,便想過去替她關(guān)掉。然而在拿起手機的那一瞬間,才發(fā)現(xiàn)屏幕上顯示的是正在通話。

  他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直接關(guān)掉了免提。

  然后一直等到對面的聲音徹底停止,才按下了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