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碎片（三）

  次日正好是周末，克萊爾按照約定的時間到醫(yī)院見米婭醫(yī)生。

  目前，只有西維和這位女醫(yī)生知道夢境的事，西維只知道克萊爾在做奇怪的夢，關(guān)于夢境的具體內(nèi)容克萊爾并沒有告訴他，不需要太過擔(dān)心。但米婭醫(yī)生不一樣，那天催眠時克萊爾暫時失去了意識，也不知道自己跟她說了些什么，他必須想辦法讓她繼續(xù)保守秘密。

  米婭見到小克萊爾推門進(jìn)來，立即把他帶到治療室，關(guān)心地問道：“克萊爾，你這幾天感覺怎么樣？”

  克萊爾說：“比以前好多了�！�

  米婭仔細(xì)觀察了片刻，說：“這樣吧，我們來做一次測試，你一定要按照真實的情況填寫�！�

  她給了克萊爾一份問卷，克萊爾仔細(xì)一看，這是典型的精神科問卷，用來評估精神分裂癥的嚴(yán)重程度，如果放在以前，克萊爾如實填寫的結(jié)果絕對是嚴(yán)重的精神分裂癥，還好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記憶，將一切前因后果都整理得一清二楚。

  克萊爾故意按照病情減輕的選項來填，填好表后交還給米婭醫(yī)生。米婭看完他填表的結(jié)果，明顯松了口氣，微笑著說：“看來你最近真的好轉(zhuǎn)了許多，夢里還會見到另一個人嗎？”

  克萊爾說：“不會，連續(xù)好幾天都沒有夢見了�！�

  米婭醫(yī)生這才放下心來，微笑著說：“你要繼續(xù)放松心情，別胡思亂想，以后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克萊爾點(diǎn)頭：“知道了，謝謝醫(yī)生。”

  從醫(yī)院出來之后，克萊爾又去了趟學(xué)校的圖書館。

  他想盡快查清楚季然的下落，圖書館的資料檢索中心是最方便的途徑。然而讓他失望的是，他輸入了許多關(guān)鍵字，季然、俞謙和、電影節(jié)、車禍……反復(fù)檢索，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也難怪，現(xiàn)在的世界已是幾百年后，人類早已離開了地球，怎么可能留有一個小小的明星和經(jīng)紀(jì)人的資料？

  ——自己連告白都沒有說出口，就徹底失去季然了嗎？

  原本以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相處，還有很長的路能夠并肩走下去，他還計劃好接下一部科幻大片幫季然打開國際市場，等過幾年季然累了不想拍戲了，他們就可以在國外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兩個人相守在一起。

  誰能想到，一場意外的車禍將一切美好都粉碎得一干二凈。

  一想到那個人死于車禍，再也不可能出現(xiàn)，克萊爾就覺得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痛苦。

  他的季然，怎么能就這樣消失不見？！

  圖書館的巡查老師見一個小朋友一臉蒼白地趴在桌上發(fā)呆，忍不住走過來道：“同學(xué)，你不舒服嗎？”

  克萊爾：“……”

  小孩的臉上露出個淺淺的笑容，說：“沒有，老師我剛才在看書，有些地方?jīng)]看懂�！�

  孩子笑起來特別可愛，老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金色的大腦袋，說：“真乖�！�

  等老師走后，克萊爾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郁悶地想：現(xiàn)在的他還是個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子，不能做出太反常的行為，他需要盡快適應(yīng)新的身份。關(guān)于季然的消息，也只能私下慢慢去尋找。

  ——自己既然能重生到這個世界，或許季然也活著？也重生了呢？

  ——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能輕易放棄。

  克萊爾深吸口氣，起身離開了圖書館。

  走在學(xué)校的路上，克萊爾邊走邊想辦法，他不可能公開去尋找季然，這個陌生的名字絕對會引起人們的懷疑，他只能私下調(diào)查。兩個人既然一起死于車禍，一起轉(zhuǎn)世的話出生的時間應(yīng)該相差不遠(yuǎn)，發(fā)生車禍的日子是6月21日，他在當(dāng)天出生，或許季然也是6月21號出生，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蘇醒記憶。

  要不要回去以后把所有6月21號出生的孩子的資料全都查一遍呢？

  正想著，克萊爾突然一頭撞到了另一個人的腦袋，“砰”的一聲，克萊爾被撞得眼冒金星。

  那人見到他后便不客氣地開口道：“克萊爾，你走路也在垂著腦袋睡覺嗎？這么寬的路你非要撞我一腦袋是什么意思？你的頭比較硬��？”

  克萊爾：“……”

  對上西維的眼睛，克萊爾頓覺十分無奈。

  這個青梅竹馬的發(fā)小，自己小時候幼稚地抱著他親了他一臉口水的場景克萊爾還記憶猶新，見到西維，就像見到了自己的黑歷史，克萊爾忍不住扭頭就走。

  西維突然伸手揪住他的后領(lǐng)：“怎么撞我一頭就跑，你這幾天怎么回事，跟丟了魂一樣？”

  克萊爾無奈地道：“放開，西維。”

  西維疑惑道：“我怎么覺得你好像變了？”

  克萊爾回過頭來，笑得非常燦爛：“沒有變啊�！�

  西維更加疑惑：“是嗎？我怎么覺得你笑得很假？”

  那應(yīng)該怎么笑才對？克萊爾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盡量讓自己笑得單純一點(diǎn)。

  西維見面前的小朋友越笑越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說：“笨，我跟你開玩笑的�！�

  克萊爾：“……………………”

  面前這個黑頭發(fā)、大眼睛的小朋友，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發(fā)小，克萊爾恢復(fù)記憶后雖然有了成年人的智商，但對小西維卻一點(diǎn)都不反感，兩人畢竟認(rèn)識好幾年了，再說小朋友也沒什么心機(jī)，他倒沒必要刻意去防著西維。

  只是，對上西維微笑的目光，克萊爾微微一怔，突然有種很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克萊爾忍不住問道：“西維，你跟我是同一天出生的對嗎？”

  西維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克萊爾金色的大腦袋：“你做夢做傻了啊？我們都是6月21號出生的，雙子座星座的最后一天，你怎么這么笨，連自己的生日都記不住�！�

  “……”克萊爾的心跳突然一頓，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性——西維，這個比他晚了5分鐘出生的青梅竹馬，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他們出生時間差距只有5分鐘，而且，他從小就覺得西維特別親切。

  想到這里，克萊爾立即拉住西維的手，認(rèn)真問道：“西維，你會不會跟我一樣，偶爾夢見一些奇怪的事情？”

  西維說：“不會啊，我睡覺很少做夢�！�

  克萊爾接著問：“那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有可能是另一個人？或者曾經(jīng)生活在另一個世界？”

  西維怔了怔，還以為克萊爾是被夢境所困，想問問身邊的小伙伴有沒有這種情況。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西維不由安慰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沒做過這種奇怪的夢，只是做夢而已，你別胡思亂想了�！�

  “……是嗎？一次都沒有？”

  “沒有。”西維確定地說。

  克萊爾有些失望地收回手，垂下腦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失落極了。

  西維說：“你去看過醫(yī)生了嗎？”

  克萊爾道：“看過了，不嚴(yán)重�！�

  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

  大概是從小就在帝國生活了五年的緣故，克萊爾的心里早就接受了這個世界有alpha、beta和omega三種隱藏特征，知道omega可以懷孕，所以在回憶起前世的記憶時，他對目前所處的世界環(huán)境倒沒有太過震驚，很快就接受了。

  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的記憶，還想起深愛的人在車禍中死去，這件事對克萊爾造成的巨大沖擊，讓他這幾天的心情一直非常低落�，F(xiàn)在他最想弄清楚的就是季然是否還活著。

  哪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人的希望極為渺茫，他也會拼盡全力，去尋找他心中的摯愛之人。

  ***

  克萊爾的推論其實非常合理，兩個人同時死去，如果季然真的還活著，那么出生日期應(yīng)該跟他相同才對。

  利用父親留給他的光腦搜索權(quán)限，克萊爾從網(wǎng)上的資料庫里搜索整理出了一份詳細(xì)的名單——那是整個帝國在宇宙歷774年6月21號出生的所有小孩的資料。帝國近年來人口出生率不斷下降，但6月21號那天出生的孩子也有上百人，其中有男有女，有alpha、beta、omega，不少小孩出生在遙遠(yuǎn)的天琴座星系、雪茄星系，還有一些在仙王座星系的其他星球。

  要從這么多人中找出有可能載有季然靈魂的那個人并不容易，再說，如果季然真的重生過來卻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呢？

  克萊爾深吸口氣，認(rèn)真地用光腦進(jìn)行篩選。

  讓他意外的是，他居然真的找到了一個6月21號出生的小男孩在醫(yī)院的精神科有過幾次就診記錄，病因也是輕度的精神分裂癥狀，似乎跟夢境有關(guān)�？巳R爾心底一喜，剛想仔細(xì)查閱那個孩子的資料，屁股卻突然被人踢了一腳。

  克萊爾知道這肯定又是小西維在踢他，無奈地回頭看西維：“你干什么？”

  西維說：“你別老走神，老師一直在看你。”

  就在這時，講臺上的老師突然點(diǎn)名道：“克萊爾，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克萊爾站了起來，看了講臺的大屏幕一眼，完全不知道這道題該怎么答。要是簡單的數(shù)學(xué)加減法，他還能利用記憶中學(xué)過的知識算出來，可這一堂是帝國歷史課，老師問帝國第二任陛下接任王位的時間是哪一年，他怎么知道？！

  正苦惱該怎么答，突然感覺到后腰部位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是西維用腳尖在他的后腰寫字，寫了一個大大的“a”字。

  克萊爾尷尬地答道：“答案是a�！�

  老師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坐吧，上課要認(rèn)真聽講�！�

  克萊爾坐下來，回頭看向西維。

  西維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像在說：“快感謝我吧，笨蛋，我又幫了你一次�！�

  克萊爾看著他得意洋洋的笑臉，真想把后排這個天天用腳踢自己的小西維抓過來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