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的一天開始了。
六點，不甚清醒地睜開眼睛，被林斯從被窩里抱起來，洗漱，穿衣服，喂一管營養(yǎng)劑，送到第三區(qū)。
斯維娜已經(jīng)擬好他的訓(xùn)練計劃，包括了體能訓(xùn)練與格斗訓(xùn)練——當(dāng)然，格斗是和機器人進行的，不然整個“l(fā)imitless”能被他踹倒一半。
而他早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繞著第三區(qū)跑圈。
遠航者是個龐然大物，身為它九分之一的第三區(qū)自然也規(guī)模不小。
上校道：“你的目的不是追求速度，而是要在這個過程中感受自己的每一塊肌肉，它們的力量、用處，然后完美的使用它們！”
然后，上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凌一，嘀咕道：“嗯......三十公里，對你來說應(yīng)該很容易，如果沒有什么感覺，就再來一圈——雖然你看起來就像一個該死的嬌滴滴的小美人�！�
嬌滴滴的小美人對上校嬌滴滴地笑了一下：“好的，上校�！�
上校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他跑出去。
“我有一種虐待小孩的罪惡感�！彼�。
“上校，我不得不提醒您，您昨天受傷的胸口還疼嗎？”斯維娜涼涼道。
“疼，”上校哼了一聲，“很好，我現(xiàn)在一點兒罪惡感都沒有了�！�
——到昨天為止，他還真沒被人這么壓著打過。
上校和斯維娜回去訓(xùn)練不提，凌一愉快地跑在第三區(qū)最外圍的走廊里。
他在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愉快的——除了被林斯欺負的時候。
凌一想起昨天的芭比娃娃，不由得磨了磨牙齒——他明明更想看小豬佩奇來著！
走廊上自然會遇見第三區(qū)的軍官們，不過林斯已經(jīng)事先教給了他如何辨認軍銜，并且囑咐他要禮貌地打招呼。
“你們好，兩位中校。”
凌一輕快地向前跑的時候，對路過的兩位中校打招呼。
兩位中校轉(zhuǎn)頭看他。
步伐輕快，動作標(biāo)準(zhǔn)，速度非常均勻，沒有一點喘不上氣來的疲態(tài)，到了該拐彎的地方，位置掐得分毫不錯。
“難道是第五區(qū)送來試驗的機器人么？做的實在不錯，長得也漂亮。”中校在心里琢磨。
于是，凌一繼在科學(xué)家們面前混了臉熟之后，又引起了第三區(qū)軍官們的注意。
跑過一半，有人正在舷窗前看星星。
凌一：“你好，元帥。”
然后繼續(xù)跑。
然而，這次他被叫住了。
“凌一，過來�！笔芳s斯元帥把目光從星海中收回，轉(zhuǎn)身看著他。
凌一停下來，往回走了幾步，仰頭看著元帥。
雖然他體質(zhì)特殊，但跑了那么久，還是有很多體力消耗的，輕輕喘著氣，臉色有點兒泛紅。
元帥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說話。
凌一眨了眨眼睛：“元帥？”
元帥收回那威嚴的、帶著些許審視的目光，問：“你在訓(xùn)練嗎？”
凌一：“是的。”
元帥點了點頭：“......林斯對你怎么樣？”
凌一想了想，道：“林斯給我穿衣服，嗯......他最近也沒有用針扎我，晚上會給我蓋被子。”
他答話的時候，十分乖巧可愛，元帥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還有呢？”
凌一歪了歪腦袋：“林斯不給我看小豬佩奇�！�
元帥失笑，問：“你很想看嗎？”
凌一點點頭。
元帥道：“那你可以回去后告訴林斯，我命令他讓你看�！�
凌一彎起眼睛笑了，道：“謝謝元帥�！�
元帥看著他，表情柔和了一些，但隨后又重新嚴肅起來，說：“林斯的精神狀態(tài)有問題，一旦你感覺不對，隨時可以向我求助，我會解除他對你的監(jiān)護權(quán)�！�
凌一不明白。
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有兩個人對自己說林斯有問題，不適合撫養(yǎng)他，一個是斯維娜，一個是元帥先生。
他不知道該怎么為林斯辯解，只好小聲道：“他很好啦......”
元帥不置可否，道：“繼續(xù)訓(xùn)練吧�！�
上校給凌一留出了一些用來適應(yīng)的緩沖期，所以第一天的訓(xùn)練內(nèi)容并不是很多，他中午的時候便回了第六區(qū)。
打開臥室門后，凌一發(fā)現(xiàn)林斯在午睡。
林斯的工作強度非常大，要處理的事情也非常多，在情況允許的時候，他每天都會固定休息半個小時。
凌一輕手輕腳地脫了外套和鞋子，爬到床上，鉆進被子里，在靠近林斯的地方躺下。
他觸覺敏銳，發(fā)現(xiàn)林斯身上很涼，于是再靠近一些，抱住林斯的手臂，想讓他熱起來。
可是乍一觸碰，他就發(fā)現(xiàn)林斯不對勁。
林斯在發(fā)抖。
不是明顯的發(fā)抖，而是連凌一都要仔細觀察才能察覺出的抖，他的肌肉也絕對不是正常睡覺時的放松狀態(tài)。
凌一支起身子來，搖了搖林斯的肩膀，語氣帶了一點兒焦慮：“林斯，林斯？”
林斯沒有醒，而凌一知道，他睡得淺，是很容易醒的。
凌一眼眶都有點紅了，也不叫林斯了，而是按照之前林斯讓他喊的稱呼，道：“哥哥，醒醒，哥哥......”
林斯的睫毛終于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凌一怔了怔。
此時，林斯的眼里，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種神色。凌一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覺得很黑，很空，讓人很難過。
像是在黑洞里的時候，黑漆漆，什么都沒有的舷窗。
短暫的睜開后，林斯又閉上了眼睛。
凌一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疊聲地喊“哥哥”。
這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手被輕輕握了一下。
林斯的聲音帶著一點虛弱：“凌一？”
凌一拼命點頭，又想起來林斯現(xiàn)在閉著眼睛，看不見，帶著點哭腔道：“是我�！�
林斯淡色的薄唇上勾起一點淡淡的笑意，再次睜開了眼睛，這次是正常的神采了——只是帶了點倦意。
“抱歉，”他輕輕撫著凌一的背，道：“我不會傷害你，別害怕�！�
凌一搖搖頭，把熱乎乎的身體往林斯懷里蹭，然后抬起小臉：“我以后每天中午都回來陪你睡，好不好呀？”
因為剛才快要哭出來，所以帶著些鼻音的聲音，加上奶里奶氣的語氣詞，像是撓到心里的小貓爪。
林斯沒忍住，伸手刮了一下凌一精致的鼻尖。
“寶貝，”他聲音仍然有點虛弱，但是帶上了懶洋洋的笑意，“你怎么那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