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的熱度剛剛因為他的沉寂而有所消退,程岫就將自己的熱度刷上來了,成為新一代話題人物,這對兄弟好似注定不凡。
銅鈴眼又心急火燎地趕來祝賀了:“你真的能看出雙方的破綻?”之前聽他對宋昱評頭論足還以為隨口說說呢,竟然不是?
程岫說:“比如說你的弱點是體重超標,選擇冰湖為地圖的話,一定會掉進水里去?”
“……”銅鈴眼說,“其實你還是瞎蒙的吧?”
銅鈴眼還沒走,藍毛又來了。這次他的態(tài)度有點微妙,先傲嬌地表示就算沒有你,老子一樣能贏,然后含蓄地暗示程岫還是有點存在感的,可以繼續(xù)保持。
程岫說:“那押金……”
藍毛有點瞧不上他死要錢的嘴臉,大方地揮手:“當打賞的!”
程岫滿意地點頭:“以后的打賞都請按這個標準來!
藍毛:“……”
今天的宿舍有點熱鬧。
銅鈴眼和藍毛還沒走,又一個帥哥來了。
帥哥帥得很出眾,一雙桃花眼堪與當年的曹燮媲美,要不說丑有千姿百態(tài),美就那么幾派,就是氣質有點浮躁,還是個沖動的小青年,不像曹燮,年紀輕輕就修成精了。
……
最近想到曹燮的幾率有點高,該不會是他怨氣太重,要借尸還魂回來找替身了吧?
說起來,還不知道曹燮是怎么死的。
但又怎么想看到他風光大葬的消息。
程岫正糾結,就被藍毛激動的尖叫聲嚇了一跳——
“花影?!”
銅鈴眼以為程岫沒認出來,小聲介紹:“機甲‘王座’下唯一的‘護法’!
“護法”是“王座”欽定的人選,是有資格挑戰(zhàn)“王座”的人。設置這條規(guī)矩是為了避免“王座”被“英雄”無休止的打擾,所以“護法”的身份很微妙,既是挑戰(zhàn)者,又是保護人。
每個“王座”最多可以挑選四個“護法”,但葉子河只選了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
花影笑容可掬走到程岫面前:“我和子河明天有一場例行公事的戰(zhàn)斗,可以請你來當主持人嗎?放心,和今天一樣,是最簡單的搏擊戰(zhàn)。”
主持“護法”與“王座”之戰(zhàn)?!
藍毛嫉妒得想要尖叫,眼睛拼命地眨動,暗示程岫答應下來。
程岫道:“我的打賞起點有點高!
花影送了他一張機甲維修卡和一張按摩卡:“這是定金!
銅鈴眼的臉有點黑。機甲維修卡是他送過的,按摩卡是張冰送過的,花影的意思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監(jiān)視之下嗎?
“我和子河對戰(zhàn)了這么多年,已經到了瓶頸,我希望你能給我?guī)眢@喜!被ㄓ暗瘸提妒障铝硕ń,又留下一句曖昧不明的話。
藍毛和銅鈴眼對視一眼。
藍毛驚得炸毛:“這,他這是什么意思?想要打敗葉王座嗎?”
銅鈴眼想了想,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這不是每個‘護法’的愿望嗎?”
話是這么說,可這個人是花影,對方是葉子河。
藍毛抓著頭發(fā):“花影不是很喜歡葉子河嗎?”喜歡到天天把葉子河捧在手心上,別人多看一眼都要翻臉的地步。
銅鈴眼說:“對男人來說,愛情是短暫的沖動,事業(yè)才是永恒的沖勁啊!
“我要去告訴葉子河!”藍毛火燒眉毛般地往外跑。
程岫疑惑:“他不是說花影不許別人靠近葉子河嗎?”
銅鈴眼笑了笑。管他們的,鬧起來最好。葉子河是付晨曦手底下的王牌,他和花影窩里反,一定會讓付晨曦的勢力布局出現(xiàn)漏洞,如果宋昱再在這個時候沖上“英雄”,蛟龍競技場的格局就會天翻地覆了。他要去告訴老大這個好消息!
看銅鈴眼興沖沖地告辭,程岫伸了個懶腰,躺平。
動就是有漏洞,變就是不局限。
蛟龍競技場也不是鐵板一塊嘛。
花影和葉子河半個月一次例行比賽的觀眾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程岫主持的消息也沒有透露出去,所以現(xiàn)場顯得有些冷清。倒是場中對望的兩臺機甲十分英姿勃勃。
高踞機甲榜第一的“飛葉流星”外表是墨綠鑲金,在一群黑、紅、銀為主流色的機甲中相當?shù)目犰。b級定制也名不虛傳,大量的采用稀鈦金,并且四肢關節(jié)都是時下最新的設計,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
不過它對面的銀色機甲也不遜色,程岫看出也是b級定制。
果然,裁判在他耳邊小聲叨叨:“葉子河是墨綠色的機甲叫‘飛葉流星’,銀色的是花影的‘花落無痕’。兩臺都是b級定制機甲,‘花落無痕’剛剛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都以為‘飛葉流星’要被比下去,誰知道最后還是葉子河贏了,從此,花影就一心一意跟著葉子河了!背提渡弦粓霾门卸嘧毂粐u的事在裁判界廣為流傳,所以這位裁判并沒有像上一位這么想不開,自己出來搶風頭,而是小聲地科普了一番。他怕程岫像上一場那樣不識趣,跑去找他們兩人的破綻,又提醒他:“他們兩個的比賽只是走個形式,你隨便說說就好了!
只是走個形式嗎?
程岫敏銳地覺察到了場中非比尋常的凝重氣氛,覺得可能這場比賽會有不一樣的驚喜。
比賽一開始,“落花無痕”就動了。
觀眾席一片嘩然,要知道以前花影都是等著葉子河出手才配合地躲閃幾下,這次他竟然主動出擊,直擊面門!帮w葉流星”靈活地閃了過去,用胳膊架住了對方的拳頭。
空氣凝滯了一下。
面對面的兩臺機甲對視著,好似兩位機甲主人的無聲交流。
“落花無痕”用身體猛然向前撞了一下,掙脫對方的鉗制跳起來,腳掌在空中蓄力,如鉆頭一般旋轉,襲向“飛葉流星”的面門。
“飛葉流星”利落地就地一滾,避開攻擊,翻身滑出數(shù)米,繞到對方的后背用力一擊!從拳頭的力道來看,也沒有留手。
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分外認真,也分外精彩,現(xiàn)場觀眾卻無比沉默。
他們會買票來支持這場本以為毫無看點的比賽不過是為了支持這對數(shù)年來相親相愛的“葉花”組合,實在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打成這樣。氣氛十分緊張,好似再緊一點兒,每個人腦袋里的弦就會崩斷,以至于沒有人注意到主持人從頭到尾都沒開口,所以當程岫的聲音響起時,反倒將眾人嚇了一跳。
“葉子河的速度不對,他每次向左轉的時候,左膝蓋就會晃動,出現(xiàn)1秒的遲滯!背提赌,如果不是葉子河本身的操作有問題,就是機甲有問題。
像是應和他的話,“落花無痕”加強右路進攻,迫使葉子河不得不頻繁使用左膝蓋,1秒鐘的遲滯對一般人來說也許很短,但是對職業(yè)機甲賽手來說,破綻太大!葉子河想靠預判來彌補這1秒鐘的差距,花影卻依靠著他的預判做了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假動作。
葉子河上當了。
正常情況他是絕對不會上當?shù),但是為了提高速度彌補破綻,他不得不放棄理智的思考,將行動交給身體的預判!奥浠o痕”做出□□的動作之后,他的身體下意識地向左旋轉,卻被剎住車的“落花無痕”一手抓住了腦袋,然后“咔嚓”一聲,硬生生地擰了下來!
斷開的電線爆出星火,“吱吱”的聲響在靜謐得落針可聞的賽場內顯得格外刺耳。
直到“飛葉流星”龐大的身體仰面倒下,在場的觀眾都沒有從巨大的沖擊中醒轉神來。
“飛葉流星”倒下了?
葉子河……敗了?
……
機甲王座換人了?!
“落花無痕”用行動證明這一切不是錯覺。他干凈利落地卸掉了“飛葉流星”的兩條大腿,然后一拳砸碎胸腔,將半昏迷的葉子河從里面輕柔地抓了出來,放在地上。
程岫伸長脖子打量葉子河。
機甲王座的名氣太大,真人還是第一次見。
葉子河大概二十六七的年紀,皮膚極為白皙,五官卻很普通,眼睛有點小,嘴唇略厚,湊在一起只能算得上干凈。程岫挺滿意,他本身也是面容白凈的類型,對長相同款又擅長機甲的人總有謎之好感。
花影很快從“落花無痕”的機艙里走下來,沖到葉子河的面前。
葉子河勉強站起身,回頭看了眼近乎報廢的“飛葉流星”,轉身就走。
“子河!”花影忍不住追了兩步,抓住他的手腕。
葉子河甩開手,反手一巴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樣戲劇性的結局令全場目瞪口呆。
裁判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沒想到葉子河也會輸不起!
程岫道:“因為他輸?shù)舨皇羌夹g!笔切湃巍K诒荣悤r說的那句話并不是為了提醒花影,而是點破“飛葉流星”出現(xiàn)的問題。
可惜沒有用,裁判沒有中止比賽。
程岫從賽場出來,就看到宋昱站在門口:“來看比賽?”
宋昱說:“這種程度……我贏!辈坏靡猓或湴,就是一句平淡的陳述。
程岫笑了笑:“萬象系,必須的!鼻к娙f馬里殺過來的人,首先學會的就是不死,只要不死,就立于不敗之地,勝利又怎么會遠。
宋昱看了他一眼:“我決定三天后主動出戰(zhàn)!
程岫說:“我不缺錢!比齻月的假期還有一大半。
宋昱從諫如流:“那再等兩個月吧。”
程岫:“……”不缺錢的那句話能不能收回去?
宋昱似乎很喜歡看他變臉的樣子,難得露出了笑容,正要說話,忽地右手一抬,接住了突如其來的襲擊。藍毛抓了狂,手被抓住了就用腿。
宋昱手微微用力,將人往前一拉,不等他投懷送抱,又飛快地推了出去。
藍毛被重重地推倒在地。
程岫不等他開口,就撇清關系:“不是我!
藍毛憤怒地拍地:“還說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花影怎么會知道葉王座的弱點?”
程岫說:“他本來就知道!
“你胡說!”
藍毛還在咆哮,程岫已經帶著宋昱走了。
他很久之前就得出結論,有兩種是絕對不會被說服的。一種是不愿意被說服的人,因為立場不同。一種是不可能被說服的人,因為智商不夠。
花影將葉子河從王座上拉下來的事最終還是影響到了程岫。他在賽場上說的那句話被認為是造成花影逆襲的主要原因。無論是葉子河的崇拜者,還是敵視宋昱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位小朋友很邪門。一時間,他的身價飆漲,主持邀約紛至沓來。而機甲王座換人的事,似乎就無聲無息的平息了。
程岫去前臺看過,原本屬于葉子河和“飛葉流星”的位置已經被花影和“落花無痕”代替,機甲“護法”空缺,其他一切照舊。
對世界來說,本來就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
就像萬象系的人都認為林贏上將必不可少,所以千方百計地復活他,但沒有及時復活的結果似乎也沒什么……
說起來,他應該找時間查一查萬象系后來怎么樣了。那天被藍毛打斷,太多資料沒來得及看。
他熟門熟路地摸到圖書館,剛打開電腦,身邊就坐了一個人,三十幾歲的臉,四十幾歲的氣質,五十幾歲的眼睛,不算好看,但很耐看。
“小程先生,我是付晨曦。初次見面,請多指教!彪娔X屏幕開啟時的光打在他臉的一側,泛出微微的藍,卻絲毫無損他的自信從容。
每次來圖書館都會遇到不明人士搭訕,自己大概和這里的氣場不和,程岫有點無奈。
付晨曦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名片給他:“上面有我辦公室的地址,隨時歡迎你的光臨。”
不說目的,只丟誘餌,蕩起一片漣漪后飄然遠去,就像撩人不負責的人渣,祝愿下半輩子不舉。
程岫將名片隨手一放,登入網(wǎng)絡,搜索“星空天使”。直接搜萬象系太明顯,既然余先生曾提及“星空天使”,他樂得借題發(fā)揮,以“好奇之心”順藤摸瓜,從“星空天使”到林贏,從林贏到萬象系,把想看的都看了——
林贏過世之后,萬象系受到政府打壓,剛好那段時間又沒有戰(zhàn)事,軍權被收歸了一部分,于是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被譽為“林贏第二”的蔣向嵐橫空出世。身為蔣征的孫子,蔣向嵐是萬象系的嫡系,在軍校就備受矚目,正式加入第七集團之后,更是憑借戰(zhàn)功,一路平步青云,晉升速度僅次于當年被認為是武曲星附體的林贏。他的出現(xiàn),被認為是萬象系復興的征兆,連國政議會議會長都下嫁女兒來拉攏他。可惜好景不長,成婚兩年后,他以殺妻的罪名被起訴,雖然無罪釋放,但三個月后,在一次公開活動中,被瘋狂的岳父刺殺。
功成名就被暗殺,簡直是萬象系領袖被詛咒的宿命。
蔣向嵐死后,萬象系真正陷入一蹶不振的泥潭,人心渙散,四分五裂,宋、蔣、馬、岳等四大支柱家族也隨之沒落。如今,“萬象系”差不多成了歷史名詞,當年那批人或許血脈還在,但血性無存。
程岫冷靜地關掉頁面,想了想,又順著林贏,三轉四轉地轉到了曹燮身上,搜索的第一件事就看看他最后有沒有成為總統(tǒng)。
嗯,沒有,很好!心情up!
他這邊心情大起大落,付晨曦和大胡子那邊也在坐過山車。
余先生將兩個人都叫辦公室,什么都不說,干晾了一個晚上,到第二天凌晨才出現(xiàn)在屏幕上:“一晚上的時間,你們冷靜了嗎?”
付晨曦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余先生,早安!
大胡子低著頭沒說話。
余先生說:“還記得我對你們說過的話嗎?你們想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有一點,不能損害競技場的利益。‘飛葉流星’報廢了,葉子河不能廢。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付晨曦似笑非笑地說:“葉子河和花影的關系一直很好,不知道是誰影響了他們!
大胡子冷靜地說:“目前,我看重的人只有宋昱!
“看來一個晚上的時間還不夠讓你們冷靜啊!庇嘞壬帨y測地說。
付晨曦和大胡子頓時不敢再說。
余先生說:“有時間內斗還不如做點正事。車舍競技場已經被我收購,測試合格的選手不日就會轉移到蛟龍來。你們好好接待他們!
付晨曦和大胡子都是心頭一緊。車舍和蛟龍是星國最大的兩個地下競技場,一向競爭激烈,沒想到余先生竟然能不動聲色地拿下另外一個,與他相比,自己的這些小動作簡直上不了臺面。
兩人收起不平之心,默默地退到門口。
門一關上,大胡子率先發(fā)難:“葉子河和花影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罩不住了就潑臟水,你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付晨曦道:“我們以前井水不犯河水,你當人販子當?shù)煤煤玫,為什么一定要搶我這口飯吃?”
大胡子說:“飯一直在飯桌上,吃到誰嘴里就是誰的!
“那就各憑本事吧!备冻筷乩湫。
一句各憑本事,蛟龍競技場狼煙四起。銅鈴眼嘴上說霸王五人組被晨曦工作室壓制得抬不起頭,真到了搶地盤的時候,“抬不起頭”的勢力一支支的,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其中,最跌破眼鏡的莫過于花影的投誠。
大胡子雖然心存疑惑,不過送上門來的機甲王座沒有不收的道理。
有花影這個榜樣在前面頂著,張冰也不藏著掖著了,很快表示了自己與大胡子長久以來牢不可破的友誼。
如此一來,四大王座,晨曦工作室和霸王五人組各占一半,看似勢均力敵,但宋昱和程岫的存在仿佛一枚最不可預測的砝碼,隨時都能打破現(xiàn)下的平衡。
為此,不但銅鈴眼頻頻送東西請吃飯地討好,付晨曦也經常在各個場合創(chuàng)造偶遇。程岫不勝其煩,干脆日日夜夜地泡在圖書館里,成為了一名遠近聞名的小網(wǎng)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