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春溪笛曉
第六章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 燕凜都沒見到晏陽。
直至中秋佳節(jié)到來, 好友夫妻請他過去分月餅，才終于聽到些消息：“聽說今天夜里圣人會登上長樂門賞月，到時會放煙火與民同樂。我和語桐商量著過去看看, 你要不要一起去？”
燕凜搖頭。他對湊熱鬧沒興趣, 有那個時間不如多練練刀槍。
好友熟知他性情, 也沒再邀請，只說：“這兩個月里都沒小侯爺?shù)南? 感覺怪不習(xí)慣的。他出宮來玩的時候整個京城似乎都變得熱鬧起來了。約莫是和那渣滓比騎射的事被圣人知道了, 禁了他足吧？不知這次他會不會陪圣人一起去長樂門�！�
燕凜一頓, 默不作聲地把自己手里的月餅吃完。他與晏陽最后一次見面, 就是晏陽回首朝他笑的那一回。他沒有著意去打聽晏陽的消息，想著那小孩那么能鬧騰，消息總能傳到他耳里來的。
結(jié)果這兩個月那小孩都沒鬧騰。
云夢館還是會演出節(jié)目，捧場的人也越來越多，不再只有公子哥兒來湊熱鬧，出來聽歌兒的普通百姓也會意思意思投上一朵花。
可燕凜去了幾次, 都沒見著晏陽。碰到其他小紈绔時他不著痕跡地問了問, 才知他老師給他長長的書單, 拘著他在宮里閉門苦讀。
燕凜也聽說過晏陽的老師, 姓王, 是位非常厲害的大儒, 還畫得一手好畫, 一幅畫價錢高到令人咋舌的那種。只不過在年初這位王先生外放到別處了, 早已不在京城。沒人管著晏陽還能閉門讀書，大約是因?yàn)樽罱械膭邮帯?br />
前些時候還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副相剛被罷黜了，副相之子所做的腌臜事也都被曝光出來。以前好友只能暗暗地罵上幾句，如今卻能光明正大地罵他是渣滓。
若是因?yàn)楦毕嘀硬疟唤愕脑挘裉鞈?yīng)該可以和圣人一起去長樂門看煙火了吧？
燕凜心里想著，回了府衙，與統(tǒng)領(lǐng)商量著晚上怎么加強(qiáng)長樂門的巡防。統(tǒng)領(lǐng)也很慎重，聽燕凜這般上心，大手一揮，把燕凜調(diào)了過去：“今晚你警醒些，圣人看著呢！”
燕凜“嗯”地一聲，應(yīng)了下來。還未入夜，燕凜便到了長樂門下，他看了眼高高的城樓，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巡防任務(wù)。
衛(wèi)兵們四散開去，離燕凜遠(yuǎn)些的見人還不多，便和身旁的人竊竊私語起來：“我怎么覺得頭兒心情很好？”“我也覺得，他剛才都沒冷著臉！”
“你們頭兒是誰呀？”一把滿是好奇的嗓兒從他們身后響起。交頭接耳的兩個衛(wèi)兵一激靈，轉(zhuǎn)頭看去，只見是個長相俊秀的少年，少年一張臉長得可真夠好的，皮膚水靈靈，眼睛也水靈靈，那天生的機(jī)靈勁簡直能從那黑溜溜的眸子里溢出來。少年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們，“是燕大人嗎？你們燕大人有好事了嗎？是不是今晚約了哪家姑娘��！”
衛(wèi)兵覺得晏陽瞧著有些眼熟，接著便想到上回是見過的。
那會兒云夢館還叫桃紅館，這少年趴在樓上朝他們頭兒招手，他們頭兒就直直地走了進(jìn)去。既然是熟人，衛(wèi)兵們也沒隱瞞，老實(shí)答道：“這倒不是，今晚頭兒帶著我們負(fù)責(zé)這邊的巡防�！�
少年自然是晏陽。
晏陽對燕凜依然沒有好事近跡象感到失望，好歹也二十出頭了，身邊怎么連個姑娘都見不著！真想看看這種冷冰冰的家伙墮入愛河的模樣！不知道燕大人和姑娘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老繃著一張臉！
晏陽揮揮手和衛(wèi)兵們道別，溜達(dá)去找狐朋狗友們玩。副相被罷黜，副相之子也下獄了，他總算可以出來玩兒了。今晚他會搞個大動靜，得呼朋喚友去欣賞自己的杰作，憋了兩個月沒出來玩兒，可把他憋壞了！
燕凜在長樂門一帶巡了一圈，才從衛(wèi)兵口里聽說晏陽來過的事。他又看了眼城樓，才問：“他說了什么？”
兩個衛(wèi)兵對視一眼，他們背后聊燕凜還被晏陽聽到，這事可不能說�。⌒l(wèi)兵哼哧哼哧地?cái)D出一句話來：“他問頭兒你是不是約了哪家姑娘。”
燕凜臉上沒什么表情，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他們繼續(xù)值守。很快地，燕凜知道了晏陽的去處：云夢館。
因?yàn)橛行l(wèi)兵看到幾個最愛鬧騰的小紈绔都跨著馬兒興沖沖地往那邊跑。
一看就知道又要搞事兒。
早在晏陽開始往宮外跑的時候，燕凜就建議把他列為了“重點(diǎn)保護(hù)（防備）對象”。事實(shí)證明這一點(diǎn)是很有先見之明的，要是沒保護(hù)好晏陽，圣人和太子都會發(fā)飆；要是沒防備好晏陽，他隨時能把天都捅破。大事不說了，副相都被他捅掉了；小事那是天天有，什么拆穿騙局砸人飯碗，什么搶著說書引起圍觀，總之他走到哪兒都是事！
要不然好友也不會說沒了他京城都沒那么熱鬧了。
燕凜這邊得了晏陽的消息，晏陽那邊也正巧聽狐朋狗友說起燕凜的事。狐朋狗友說：“你是不知道，那天他繃著一張臉攔在我面前，把我嚇了一跳。明明他也沒多大，看著跟我爹似的，嚇人！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已經(jīng)把你給我們傳的口信告訴他�！�
“攔人有什么，他還攔過我的馬車�！标剃枠返�，“車夫都嚇得忘了說話，周圍的禁衛(wèi)也沒反應(yīng)過來，愣是讓他直接截停了。”
晏陽幾人也就隨口提幾句，話題很快轉(zhuǎn)到別的地方。晏陽這兩個月沒出來，連帶他們也被困家里了，大伙今天聽到有人來家里遞消息后那叫一個歡喜，都春風(fēng)得意地出了門。
晏陽也不說要搞什么事兒，只說晚上他們就待在云夢館臨江高樓上看熱鬧。這地方開著一排敞亮的明窗，入夜之后涼風(fēng)習(xí)習(xí)，十分宜人。
自從不必伺候客人，云夢館的姑娘們的生活都安閑下來。晏陽挖來個老御廚，挑了幾個廚藝上有天賦的姑娘讓她們跟著學(xué)，愛做點(diǎn)心的做點(diǎn)心，愛做菜的做菜，這兩個月來她們除了學(xué)才藝便是專心磨練廚藝，晏陽過來后她們便送上親手做的茶點(diǎn)，還有各種餡料的團(tuán)圓餅。
在姑娘們心里，這位年紀(jì)極小的小侯爺是她們的救星，是她們愿意伺候一輩子的人，所以每個人都想捧出最好的東西獻(xiàn)給晏陽。
晏陽最喜歡吃了，挨個嘗了嘗，都夸了一句好。燕凜找過來時，聽到的便是狐朋狗友們酸溜溜地打趣：“你看看，她們眼睛都黏你身上了，這地方留不得了留不得了，我們到街上看外頭的小娘子去！”
燕凜被人引進(jìn)屋，一看，姑娘們果然都圍繞在晏陽周圍。晏陽不喜歡太香的味道、太艷的打扮，姑娘們便洗去鉛華，露出如花似玉的臉。
只是明明被群芳圍繞，旁人一眼看到的卻還是晏陽。
他長得太好看了。
哪怕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被他得了去，也不會有人妒忌。
才十二三歲就這樣，長大后也不知會迷倒多少人。至少燕凜看到這么多姑娘湊在晏陽身邊，不僅不覺得晏陽得了便宜，反而覺得這些姑娘們在占晏陽便宜。
晏陽見燕凜看著自己周圍的鶯鶯燕燕皺眉頭，知他不喜歡這些事，便笑著讓姑娘們都退下。他招呼燕凜坐到他旁邊，奇道：“剛才他們說你今晚負(fù)責(zé)前頭的巡邏，怎么有空來找我��！”
“盯著你們，京城就安穩(wěn)多了。”燕凜淡淡道。
小紈绔們：“……”
晏陽臉皮厚，一點(diǎn)都不在意燕凜這種“你們就是禍害本害”的評價，笑嘻嘻地拿了塊團(tuán)圓餅往燕凜嘴巴里塞去：“這口味不錯，蠻好吃的�！�
小紈绔們都瞪圓了眼睛，感覺燕凜這整天擺著閻王臉的家伙肯定要發(fā)飆了！
結(jié)果燕凜默不作聲地把團(tuán)圓餅嚼巴嚼巴，吞了下去。
多了尊閻王，氣氛到底沒剛才好。不過隨著外頭熱鬧起來，小紈绔們也都忘了燕凜存在，樂滋滋地對著外頭的游人品頭論足。往年他們都是在外頭人擠人的，這會兒占了高處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的人，都覺得新鮮不已。
小紈绔們沒忘記晏陽說要搞事情，瞧了一會兒熱鬧又追問：“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
晏陽趴在窗邊，看著對岸可以望見的長樂門，說道：“別急，你們瞧瞧長樂門那邊文武百官都登上去了！”
圣人為了表示自己對百官的器重，這種重要節(jié)日會帶上他們一起登樓歡慶，完事了一一賞賜，所有人都把圣人賜下的寶貝當(dāng)傳家寶供著。
皇帝陛下本來要把晏陽帶上的，晏陽一想到那種場面就頭皮發(fā)麻、敬謝不敏。他可不想看那種大型互吹現(xiàn)場——還帶作詩的那種！
晏陽自個兒偷偷溜出來玩兒。
晏陽有意賣關(guān)子，其他人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跟著晏陽一起往長樂門那邊看。圣人登樓之后，便是盛大的煙火大會。百姓們期待不已，都已經(jīng)擠在街道上、擠在高處等著煙火盛放。
今年的煙火依然是將作監(jiān)負(fù)責(zé)做，晏陽雖然出不了外頭，跑將作監(jiān)玩兒還是沒問題的。他要搞的事情就在這煙火上，這段時間他時不時和工匠們泡在一起，給他們提供了全新的拍馬屁思路，比如用煙火擺出“萬世太平”之類的。將作監(jiān)的人表示很感興趣，按照他的思路鉆研頗久，還跑去遠(yuǎn)郊試驗(yàn)來試驗(yàn)去，總算趕在中秋前有了成果。
晏陽要看的其他花樣，他們也都順道弄出來了。晏陽沒機(jī)會去遠(yuǎn)郊看成果，只能等著煙火大會的熱鬧啦！
按照晏陽的要求，煙花一面對著長樂門，一面自然對著他們云夢館這邊，兩邊都可以以最好的角度欣賞到煙花綻放。
燕凜似乎信守“緊盯晏陽”的承諾，一直盯著晏陽看，直至第一朵煙花砰地炸開，他依然沒挪開眼。明亮的煙火照在晏陽臉上、映在晏陽眼里，讓那稚氣猶存的臉龐看著更不像是人間該有的。
小紈绔們哇哇亂叫，都為這比往年?duì)N爛、比往年多了許多花樣的煙火驚嘆不已，注意力完全被那嘭嘭嘭直響的煙花吸引過去。晏陽看了一會兒卻轉(zhuǎn)過頭望向一旁的燕凜，有些郁悶地說：“不用盯得這么緊吧？燕大人還真是一刻都不放松！”
別以為他不知道啊，這家伙都快盯著他一晚上了！
他有那么壞嗎？！
燕凜頓了頓，才把目光轉(zhuǎn)向外頭的煙火。
晏陽這才舒坦些，舒舒服服地趴回窗邊，和狐朋狗友們議論哪種煙花的花樣好看、哪種煙花的花色更棒、哪種煙花最適合拿去騙小娘子芳心。
※※※※※※※※※※※※※※※※※※※※
燕大將軍：我要盯著你
小陽：盯吧盯吧隨便盯
一個時辰后——
小陽：等等，你也盯太久了吧？
*
番外不虐呀，怎么會虐！
想想！
結(jié)局就是小陽和燕大將軍都穿越了！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喂
番外的內(nèi)容可能和文里的回憶殺有點(diǎn)出入
因?yàn)?br />
甜甜春
記性不好（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