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宏霞有心辯駁, 又覺得自我辯解的話太過蒼白無力。路陽明顯已經(jīng)弄清楚事情真相, 她說的天花亂墜, 他也不會信。并且在明眼人面前撒謊, 除了讓自己的處境更難堪, 起不到別的作用。
她一邊擦眼淚, 一邊努力思考對策。
“你狡辯也沒用, 嚴(yán)正浩和文靜都認(rèn)為第三天會有人過來營救,用不著偷東西。不是我干的,當(dāng)然只會是你。不過我很好奇, 嚴(yán)正浩找你是為了什么?分贓?抓你個人贓并獲?”頓了頓,路陽補充道,“老實點。如果你肯配合, 我會酌情修改目擊者證詞!
要是路陽想整她, 在目擊者證詞里故意編造點什么,她就死定了。事到如今, 她只能選擇相信路陽。退一步說, 就算路陽記恨她偷口糧, 被控偷竊也比被控故意殺人好!
于是, 她咬咬牙, 選擇坦白, “他很生氣,因為我偷了東西,卻誣陷他是賊。也是, 以他的高傲, 怎么會去偷東西呢?不過沒想到的是,我主動說分他一半口糧,他都不肯收,非要檢舉我,所以后來兩人吵了起來。但他跌下樓的確是意外,我估摸著是推搡的時候沒站穩(wěn)!
“你是怎么偷的?”路陽繼續(xù)問。
鄭宏霞十分配合,痛快說明,“像我之前說的一樣,抬抬腿,跨個陽臺,就能走到你的房間。隨便找塊布,把零食包在一起,拿根繩捆住包裹,然后把包裹扔出陽臺。我拎著繩的另一端,慢慢放繩。運氣不錯,一切進(jìn)行的很順利,沒有人察覺到!
“等我下樓后,看見你回屋,知道你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食物被盜,于是我找了個借口離開大廳,迅速把扔下陽臺的包裹塞到汽車底下。做完后,我立即回到大廳,跟文靜呆在一起。”
“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我一時鬼迷心竅,不知道為什么就……”
路陽直接忽略最后一句話,追問,“為什么選擇我?”總不能是因為曾經(jīng)交往過,專門殺熟吧!
鄭宏霞低下頭,“文靜的房間鎖的很嚴(yán),想要進(jìn)去必須打破玻璃。但是打破玻璃動靜太大了,嚴(yán)正浩始終呆在屋里,聽見聲音很快就能沖過來,很可能把我當(dāng)場抓住。只有你,是最方便下手的!
“為了偷到口糧,你倒是膽子大,敢跨陽臺。也不怕一不小心摔下去!甭逢栂氲阶约翰铧c得餓上一天一夜就覺得火大,深呼吸后,勉強壓制住怒氣。
“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離開,糧食又全部吃光了,我就害怕極了?偸乔椴蛔越缓玫姆矫嫦耄稽c都不覺得我們能及時獲救。”鄭宏霞繼續(xù)說。
路陽氣笑了,“你覺得害怕,所以讓別人替你去死,這邏輯很可以!
鄭宏霞急了,話脫口而出,“孩子才計較對錯,大人只看利益。嚴(yán)正浩已經(jīng)死掉,從此以后,你都不用擔(dān)心他再糾纏你、給你下絆子。不管出發(fā)點是什么,但結(jié)果是我做了對你有益的事,幫幫我吧!睘榱私o自己開脫,她開始口不擇言。
路陽看了鄭宏霞好一會兒,像是不認(rèn)識這個人一樣,“我從不知道,你有這樣的一面!庇洃浝锏乃瑴厝,善良,善解人意,與眼前的人完全不同。
“交往的時候你整天忙著勤工儉學(xué),約會都沒幾次,你能了解什么?”鄭宏霞不以為然。
“對,是因為交往的時候我識人不清,是因為我太忙相處時間少,唯獨不是因為你裝的好!甭逢柍冻蹲旖。所有事都是別人的錯,她永遠(yuǎn)是對的。
鄭宏霞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她還有求于路陽,于是放緩口氣,“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文靜,以后你們應(yīng)該會交往。我們好聚好散吧,下次見面還能做朋友!
可他并不想要一個陰毒狠辣的朋友。
路陽撇過頭,淡然道,“警方過來后,我會照實描述我知道的情況!
“照實描述?”鄭宏霞重讀“照實”兩個字,不明白路陽的意思。
“比如你被拍不·雅照,比如你偷東西被嚴(yán)正浩發(fā)現(xiàn),比如你不滿嚴(yán)正浩已久!甭逢枩睾托α诵Γ斑@些‘事實’,我會全部告訴警方!
“路陽你?!”鄭宏霞又驚又怒。這算哪門子事實?全都是不利于她的證詞!如果她跟嚴(yán)正浩早就積怨,法官怎么肯相信她是失手把人推倒,而不是蓄意已久?
路陽淡定地說下去,“法官信不信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判我也管不著。不過據(jù)我猜測,嚴(yán)家肯定認(rèn)為你故意行兇,這可比法官判決你故意殺人要嚴(yán)重多了!
“不止是你,還有你的家人,都會因此受到牽連。我記得你跟我提過,家境不怎么樣對吧?嚴(yán)家有錢有勢,關(guān)系網(wǎng)極大,可以從各方面打壓你。你討厭貧窮,很愛錢?真可惜,你的下半輩子注定會窮困潦倒。”
說完,路陽打開房門,“我看你精神狀況挺不錯的了,回去吧!
鄭宏霞咬緊嘴唇,緩緩解開衣扣,充滿暗示意味,“只要你肯放我一馬,我什么都愿意做!
路陽不為所動,果決地告訴她,“我不肯!
“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絕嗎?!”鄭宏霞忍不住拔高嗓音。此時此刻,她已經(jīng)沒有心思顧慮,高嗓門會不會把文靜吸引來的問題了。說服不了路陽,她就完蛋了。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是你自找的!甭逢栆蛔忠痪涞卣f。
末了,他聳聳肩,半開玩笑、半是惡劣地說,“如果我是你,我情愿自殺,把所有的一切了斷在別墅里。自己逃不了沒辦法,起碼不會連累家人!
“路陽,你夠狠!编嵑晗寄抗饫锿钢^望,慢慢走出房間。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也并不了解路陽。她從不知道,路陽能如此狠心。
等人走后,路陽毫不留戀地把門關(guān)上,回過身自言自語道,“你愿意犧牲身體,我還嫌膈應(yīng)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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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宏霞渾渾噩噩走在回房的路上,腦海里一片空白,臉上滿是麻木。
她完了。不管能不能離開別墅,她已經(jīng)沒有了未來。
路陽說的沒錯,撇開法律懲罰,來自嚴(yán)家的報復(fù)才是最讓人害怕的。更可怕的是,這種報復(fù)不需要證據(jù)。只要嚴(yán)家認(rèn)定她是故意的,那么她就是故意的,不管說什么都沒用。
鄭宏霞從沒告訴過別人,她是單親家庭,跟著媽媽生活。家境跟路陽比,其實好不到哪里去。小時候起,媽媽就灌輸給她一個念頭,要把自己拾掇的漂漂亮亮,將來找個金龜婿,從此母女倆過上不用愁錢的幸福生活。
可現(xiàn)在……所有希望落空。
鄭宏霞在桌上翻找?guī)淼陌裁咚帲胱晕伊藬。但她把桌上東西翻了個遍,依然找不到藥瓶。
“不順利,做什么都不順利!编嵑晗己鋈挥X得自己逐漸游離在身體之外,仿佛她只是一個旁觀者,漠然觀看身體做動作。
她看著自己在浴池里放熱水,看著自己用刀割開手腕,將手臂浸入熱水中。她清楚地感覺到血液在不斷流失,眼皮子越來越重,內(nèi)心卻毫無波動,反而感到解脫。
過往的一切在腦海中快速閃過,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一心守著路陽,不理會嚴(yán)正浩的勾搭,畢業(yè)后兩人一起奮斗,一起打拼,她會是什么結(jié)局呢?可惜,她永遠(yuǎn)無法知道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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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墅的第四天。
清晨,路陽神清氣爽地出現(xiàn)在大廳。他坐在座位上張望,卻不見鄭宏霞的身影。
“找鄭宏霞?她沒下來!蔽撵o端了兩杯咖啡走過來,其中一杯遞給路陽,“我泡了咖啡,提提神,警察快過來了。”
“謝謝!甭逢柨蜌獾氐乐x。抿了口咖啡,才隨意地說,“她下不下來,都一樣!狈凑还茏詈笞龀鍪裁催x擇,鄭宏霞的下場注定凄慘。
文靜眸光微微閃動,“是么?你們昨晚聊什么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甭逢栞p描淡寫地說道,然后扯開話題,“警方什么時候來?”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了,說是在路上!蔽撵o垂下眼簾,心里倍覺失望——他還是不肯說。
路陽笑得開懷。對他來說,重要的只有文靜,其他事情已經(jīng)不用在意了。
他又喝了口咖啡,說,“離開后,我們把這里發(fā)生過的事都忘了吧!敝匦麻_始,好好交往,攜手度過彼此余生。
文靜卻誤會了,以為路陽是讓她把所有事情都忘掉,包括兩人約好交往的事。
“恩。”文靜低低應(yīng)了聲。
一口接著一口,咖啡杯很快見底。
路陽剛想說什么,忽然覺得一陣眩暈。
“你……咖啡里……”路陽不敢相信,文靜居然給他下安眠藥!結(jié)果話沒說完,他就失去知覺,一頭栽倒下去。
文靜順勢抱住路陽,像是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女孩,聲音里有著說不出的滿足,“我說過,你是屬于我的!
她小心翼翼地親吻路陽的唇瓣,動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眷戀,最后才在路陽耳邊溫柔低語,“我絕不容許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