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鸞鳳山那條一千年的白蛇喜好占卜, 也愛陪蜜袋鼯說話, 時常教她一些占卜之術(shù), 再加上書丹本身就涉獵神學(xué)玄學(xué), 二者結(jié)合, 倒是整出了些新的玩意。
從前天道時常屏蔽她的感官, 令她一入世界便感知不了自己的愛人所在, 如今她以占卜之術(shù)竟是尋到了他的方位,而后她心中一動,寫下無央仙君之名, 紅線竟然繞了過去。
這代表她和無央有姻緣。
而她每一個世界只會和自己的愛人有姻緣,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沒想到那位在八重仙門、傳說中離成仙只有一步之遙的大能無央仙君就是自己的愛人!
真是大好,任務(wù)在他身上, 也要去尋他。
“我的小主子, 真的要去嗎?”阿藍(lán)慢悠悠地走著山路,他背著一個類似藥籮的筐, 上頭還用旌布做了個遮陽的小傘, 里邊當(dāng)然不是什么靈草, 蹲著個白白凈凈頭發(fā)柔軟的女孩兒。
小小背簍的內(nèi)壁有軟乎乎的皮毛墊鑲嵌著, 書丹穿了一身合身的素色衣袍, 小小的背簍一晃一搖, 她打出了小腦袋。
阿藍(lán)回頭瞧了她一眼,只見她低著頭滿臉嚴(yán)肅,巴掌大的小臉面無表情, 小手兒不知在搗鼓這什么, 仿佛在干什么大事!
阿藍(lán)當(dāng)然不指望她干什么大事,指不定背簍里還有什么小玩具,她正玩得不亦樂乎。她玩什么他都不管,但是她要送死可就礙著他了。
因為這個家伙玩什么命都得讓他先出頭擋著!這不是她送死,是他在送死!而且無論他怎么勸,書丹都不聽,還認(rèn)定了無央仙君就是她夫君,她這可是去千里尋夫,還理直氣壯地說等她再長大點兒無央仙君就會娶她做道侶!
他可真想掰開她腦子,看看她小腦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敢打保票,這小娃娃根本不知道啥是夫君啥是道侶!肯定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夜鳥野貓野熊和她說了什么故事!因為這家伙說起自己的“夫君”會一邊說一邊流口水,并且腦補了那位傳說中冷若冰霜的無央仙君會給她做各種各樣的點心甜食,連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想好了。
什么道侶夫君?他敢保證這家伙就是為了吃!
“幻陽城挺近的,好吃的也多的是!”阿藍(lán)依舊不死心,“我最近賺了很多靈石,可夠你吃一陣子了!
書丹眨了眨眼睛,她手中拿著一個圓滾滾的雪白珠子,她可不是在玩什么玩具,這是她新做能屏蔽妖氣的避雪珠,她還得靠這玩意進八重仙門,無知的小狼妖,以為她就知道吃,幻陽城里的東西不是已經(jīng)吃了個遍了嗎?居然敢忽悠她去幻陽城?
“你根本賺不到什么靈石,還敢騙我?”書丹抹了抹眼睛,嚶嚶嚶地起了哭腔,“你兜里只有八塊中品靈石加三百二十七塊下品靈石,都不夠我吃一個月,去什么幻陽城你根本養(yǎng)不起我嗚嗚嗚你這么廢物連靈石都賺不了幾個是不是想死?”
書丹拿起手絹擦了擦眼淚,然后她暗自又掐了自己一把,這妖獸真他喵有毒,三百六十天就沒有一天不哭的,而且思維方式特別奇葩,一點兒小事都要哭一頓,她現(xiàn)在都成了個小哭包了。
阿藍(lán)一聽,這小祖宗又哭了,她哭不要緊,問題是她那句“你是不是想死”,以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這家伙是會玩真格的,指不定又要折騰他一回!
阿藍(lán)趕緊順著她哄喚:“我的大主子哎!咱們?nèi)グ酥叵砷T,小的這條命就給你使喚!”
書丹把眼淚抹了干凈,一邊打嗝一邊開口:“那還差不多!
接著他把避雪珠扔給他:“收斂好你的妖氣,兩個月后八重仙門招弟子,咱們偽成人修混進去!
阿藍(lán)一愣,他摸了摸那雪白的珠子也是一驚,這是什么東西?居然可以屏蔽他的妖氣!還能偽成人修的靈根!
這珠子要是放在外頭,必然會得修士們爭相搶奪!
更可怕的是,他親眼看見她坐在他的小背簍里,就這么玩兒一般,一點一點的將這個珠子弄了出來!
說不定這家伙以后真能成一番大事,也許他跟著她沒錯。
“阿藍(lán),先繞個道,前邊青州的奶酥好吃,咱們帶兩包再上路。”書丹低著頭又打算做一顆避雪珠。
……好吧,當(dāng)他什么也沒想,就她這樣,往后修為再高、寶貝再多,一碗蜂蜜就能騙走!
大事是干不了的,折騰人的本事倒是有。
這就是個來討債的。
…………
八重仙門所在的八重山,靈氣十足,高聳入云霄,山腳白霧茫茫,乃是擺有奇門遁甲之陣,花草落英遍布,山門難尋,只聞妖猿遙遙凄厲敖叫,時遠(yuǎn)時近,如在耳畔如響天邊,又聞有老者大笑、孩童啼哭,便是修者也微微膽寒。
今日乃是八重仙門廣招弟子之日,天下修者趨之如鶩,修真世家、凡間貴胄皆有靈根子弟皆是過來嘗試,也有適齡散修過來尋門。
八重仙門乃是三千界的修仙大派,此派成仙者乃是三千界之最,細(xì)數(shù)起來,竟有五名飛升成仙的大修出自此派,而整個三千界成仙手指頭都能數(shù)盡!而如今八重仙門年僅千歲的無央仙君,也離成仙唯有一步之遙。
且他修的是絕欲的殺道劍道,此道最為純粹霸道,乃是逆天飛升之道,雖艱難更甚,然而憑他那心性,飛升乃是早晚。
八重仙門有一規(guī)矩,元嬰以上的弟子,滿千歲可獨自開峰收徒。
恰逢無央仙君今年滿千歲,且八重仙門今年也招弟子,天下有志之修者皆想爭奪無央仙君嫡傳弟子之位。
一來無央仙君名頭如此之響,若是成了他弟子,便是在外頭也是臉面有光、無人敢欺,且與無央仙君有這等師徒關(guān)系,背后的家族也可受益。二來,無央仙君本事了得且學(xué)識淵博,若是能得他指點一二,對己身的修道之路可畏是受益無窮。
無央仙君早早就滿了元嬰,他如今的修為已至渡劫期,乃是八重仙門的第一修,懸浮在八重仙山的最大的仙宮云霄宮已然歸他名下兩百余年,若是他早早首肯收徒,八重仙門必然趕著點頭,然而他向來無收徒之意,如今剛好滿千年,掌門為了門派能入更多優(yōu)秀弟子,便萬般勸說,令他收徒,軟磨硬泡才讓他應(yīng)了下來。
無央仙君的名頭確實響亮,書丹坐在阿藍(lán)的小背簍里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些個晃動的小腦袋,感嘆和她搶人的家伙實在太多。
“大家快看嗷!那小孩兒還要人背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樣的小娃娃也敢來八重仙門爭搶弟子,回家吃奶吧!”
書丹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奶酥,瞥了眼那邊笑話她的小胖子,又繼續(xù)吃東西。
她懶理這些小孩兒,她現(xiàn)在思考的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從這些人擠人群隊里出去,這些人完全走了錯路,這樣下去連進山門報名都做不到。
今夜子時報名就截止,按照這條路走,必然是報不了名。
書丹舔了舔油紙里最后點兒奶酥,然后她把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帽兜拉下,一跳就從小背簍里跳了下來,然后指著那個小胖子大聲開口:“你敢罵我?”
那小胖子大約是哪個有名望的修仙世家的小輩子弟,十一二歲模樣,身后跟著十來個衣著光鮮的少年,看起來氣勢很足。
書丹原本帶著帽兜,幾乎遮了一半的臉,看起來就是個小豆丁,不知是個啥樣,但她將帽兜一取,露出了雪白精致的小臉蛋,那小胖子這才發(fā)現(xiàn)她是個可愛漂亮的女孩兒。
“罵、罵了又怎么樣、樣!”小胖子紅著臉退了一步,“你想怎么樣?”
書丹將披風(fēng)帽兜一丟,然后指著那小胖子,氣勢洶洶地朝他走了好幾步,看起來就像要去打人!
有底氣來八重仙門競爭弟子的人,無論男女年齡,都不可掉以輕心,這女孩兒看起來小小一個又冰雪漂亮,但她氣勢如此之足,不知是哪家嬌生慣養(yǎng)的小祖宗,瞧著一副張揚跋扈又喜好發(fā)號施令的模樣,不可不可不防!
小胖子一行人當(dāng)下警惕,只見那女孩兒沖到他面前,仰著小腦袋指著他鼻子盯了片刻,突然就哭了起來——
“你敢罵我!”她那眼淚掉得跟豆子似的,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可憐得令人心碎。
小胖子哪里見過這等陣仗,此前所見的家族兄弟姐妹從來不曾示弱,生怕被人看輕丟去鄉(xiāng)下,哪里有人哭的?他當(dāng)下手足無措,因為那女孩兒哭得還抑揚頓挫,身上還有一股子甜甜的奶香,顯然是個很會哭、又難以哄的。
“我我我哪有罵人……”小胖子底氣不足,往后面縮了縮。
書丹抹了抹眼淚,邊哭邊喊:“阿藍(lán)!他們都不喜歡我!咱們不跟他們一路!你們讓不讓開……”
話畢便直直朝那小胖子走去,小胖子一行人,十分上道,連忙擠著人給她讓道,并且非常弱氣地提醒:“八重仙門只收十六歲以下的修者做弟子培養(yǎng),也不許帶侍從,你這侍從恐怕……”
阿藍(lán)跟在書丹后邊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開口:“本大爺今年十五歲,瞧清楚了!
小胖子在內(nèi)心咆哮!你他喵這么大塊頭你敢說自己十五歲?二十歲都不止!你當(dāng)八重仙門的骨齡石是吃素的嗎?!不過他一聲也不敢吼出來,因為那走在前邊的女孩兒嚶嚶嚶的哭聲還沒停止,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哭得更厲害。
書丹帶著阿藍(lán)鉆出了這擠成肉餅的人群,她抹了抹眼淚,笑了一聲。
她那哭聲可是練過的,而且隨著修為長進,她還加了點料,隱隱約約能給人暗示,再加上她精神力多多少少能用一點,對付這些跟她搶人的家伙讓他們一直走錯道都不再話下,而且這些小子修為如此之低,這等路途也觀不清楚,報了名也是送死。
還有那什么骨齡石頭?她當(dāng)然早就打聽了清楚,還針對那石頭專門和莉莉絲一起研究過,然后做了偽裝,她七歲,阿藍(lán)十五歲,偽裝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一絲不漏,妖氣也被避雪珠隱藏得非常好,還能偽裝成靈根。
沒錯,她現(xiàn)在就是一名單系水靈根的天賦極高的七歲小孩兒!這資質(zhì),絕對能進內(nèi)門!
就連阿藍(lán)也驚嘆,這個家伙可真是個寶貝,這么些東西——偽裝資質(zhì)、偽裝骨齡、收斂妖氣的東西!如果被人知道,隨便拿一個就是大寶!她居然隨隨便便就弄了出來?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阿藍(lán)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rèn),她雖然能吃又愛哭,但確實厲害到令人驚嘆!
其實書丹弄出這些東西也非常驚訝,同時她也為契約者感到可惜,契約者可以說是天賦極好,好吧,也許蜜袋鼯都有這方面的天賦——那就是制器。
不過他們的心理實在相當(dāng)脆弱而敏感,如果不是書丹接了這個任務(wù),這個品種的妖獸這類天賦也許永遠(yuǎn)也不會發(fā)光——因為他們活不長。
但書丹可以。
而且書丹可以將他們的天賦發(fā)揮到極致,還能結(jié)合自己幾個世界的經(jīng)驗和學(xué)識,再加上她本身也對研究這方面感興趣,折騰點玩意不在話下。
離報名截止還有兩個時辰,書丹終于趕到了八重仙門門口,負(fù)責(zé)報名的師兄看了她一眼,又看著她旁邊的阿藍(lán),大概是把書丹能到這里,都?xì)w結(jié)到阿藍(lán)身上。
不過這位師兄想得沒錯,阿藍(lán)的確背了她一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書丹填上名字,然后拿著令牌,過了骨齡石又量了靈根尺,毫無意外,她的資質(zhì)立刻引起了關(guān)注。
畢竟這樣純粹而寬闊的單系水靈根,必然會得各大峰主爭搶,她的天賦足以讓她進內(nèi)門,接下來已經(jīng)可以認(rèn)定是“內(nèi)門弟子”的競爭。
“小師妹,你可以在喜歡的峰主令牌之按一下手印,若是那峰主也中意你,便不需比拼也可直接被收徒。”當(dāng)然,這只針對資質(zhì)好的修士,單靈根十分稀少,單靈根修者若不出意外或是運氣不是特別差,必然能成一方大能。
但是資質(zhì)稍差一點兒的可就一點也不輕松——入八重仙門,即使是外門,也有可能在比拼中喪命。
競爭一向是如此殘酷,又不公平。
書丹走進懸浮的峰主令之中,她目不斜視、踮起腳尖、毫不猶豫地將手印按在最上面的令牌上。
那令牌寫有“云霄宮無央仙君”七個大字。
與此同時,正在云霄宮入定的無央仙君突然睜開了雙眼,他皺了皺眉頭,雙目冰冷:“八重仙門竟有妖修混進來大比,還妄想爭奪本座嫡傳弟子之位?且用靈器加成,隱藏妖氣得如此之深,常人難以發(fā)覺,此妖修必然居心叵測!”
“本座定然要揪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