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我的身上,一瞳奄奄一息,原本就蒼老的面孔此時顯得更加垂暮,一雙滿是精光的小眼睛也失了神色。
聽見我的發(fā)問,她費力的抬了抬腦袋,將一塊扁平的玉石塞進我的手中:“事情還沒完……你……不能死……江小離……求你幫我……照顧好……一葉……”說罷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一瞳臉上帶著微笑無力的倒在了我的身上,貼在我的耳邊說出了最后五個字:“柳冰……還活著……”
“柳冰還活著!?”
這句話如同一道天雷劈在我的身上,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滿心震驚的瞪著眼睛,完全還沒有在發(fā)懵的狀態(tài)中反應過來。我跟一瞳應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對,兩個人都恨不得對方馬上死掉,可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眼睜睜看著她咽下最后一口氣息,無力的趴倒在我的身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涼突然從我的心底里涌現(xiàn)出來。
紅著眼圈,我晃了晃身上的一瞳,聲音依舊顫抖:“喂!老妖婆,你別裝死……你怎么知道柳冰沒死,沒死她又在什么地方。靠煨堰^來把話說清楚!什么事情還沒完,一葉又是誰,是阿貓阿狗還是個人,你什么都不告訴我,讓我怎么幫你照顧!老妖婆!起來!……”
一瞳不是神仙,沒有鋼筋鐵骨,子彈穿身傷及要害也無法躲過這一劫。斷了這口氣息,她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反應,無力的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
正在這時,大黑;位斡朴频膹呐赃呑吡诉^來,看見趴在我身上的一瞳還以為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二話不說揪著衣領(lǐng)就將一瞳給拎了起來,破口大罵道:“老妖婆,我們這等小鮮肉豈是你能凌辱的,單身一輩子想男人了!趕緊給我起來,放開小哥!老子……”話說一半看到一瞳的正面卻也是愣在原地:“不是……這……這是怎么個情況?”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讓她把一瞳平放在地上,接著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一瞳的后背上一共中了七槍,三槍在腹部,三槍在肋骨,還有兩槍正中胸口。她已經(jīng)沒有了心跳和脈搏,整個人生命體征徹底消失。我呆坐在她的身邊晃了晃腦袋:“我也不知道……剛才……她就那么突然撲過來,幫我擋住了所有的子彈……”
“她幫你擋子彈?小哥你確定自己沒看錯,不是這老妖婆想要害你,結(jié)果陰差陽錯的吃了槍子吧?”
我搖了搖頭:“不是要害我,我看的很清楚,小矮子扔出來的第二把飛到就是她幫我擋下去的,后來看見他摸出了手槍,情急之下才撲了過來。可是……她為什么要救我?那個小矮子又為什么要殺她?她不是屠斌的徒弟么,他們不是一伙的么!?”
大黑牛沉了口氣:“從進墓之前看到那個小矮子我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咱們的目標是進來尋找燭燈,那個小矮子卻好像專門為了殺人而來。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是老尉派來滅口的,一旦找打第七盞燭燈,咱們哥倆,那個老道士就都別想活著出去!至于一瞳,你說該不會是老尉想把燭燈據(jù)為己有,所以背叛了屠斌,想讓小矮子連一瞳一起殺掉?”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雖然大黑牛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這個理由也無法解釋一瞳為什么會拼掉自己的性命來救我,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隱情?一瞳臨死前說過,事情還沒完,我還不能死……這里所說的‘事情’又指的什么?他讓我?guī)兔φ疹櫤靡蝗~,一葉又是什么?
還有柳冰,半個多月以前,我親眼看到老尉將子彈打進了她的頭顱,一瞳卻說她還活著,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
聽到我的呢喃,大黑牛也歪著腦袋猜測:“這要老妖婆名叫一瞳,一瞳……一葉,兩個名字里都帶著個‘一’,應該不是什么阿貓阿狗,你說會不會是她的兄弟姐妹?”
我搖搖頭,心中沒有半點思緒。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原本我以為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到了最后卻發(fā)現(xiàn)我們?nèi)匀皇裁炊疾欢,什么都不知道…?br />
古墓已經(jīng)停止了晃動,周圍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空氣中的塵霧也都還沒有消散。大黑牛去到墓道口查看了一下,擺擺手告訴我:“咱們運氣好,這閻羅王腦袋把墓道側(cè)邊的墻壁給砸坍了一段,還有個一米左右的開口能爬出去!
雖然我們跟一瞳始終都沒有扯上什么關(guān)系,但不管怎么說我這條命是她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拋開之前的事情不說,死者為大,我理應將她好生安葬。大黑牛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雖然一瞳的身體不重,可是要將她帶回百米以上的地面幾乎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們利用周圍的碎石搭建了一個小型的墳墓,將一瞳擺在古墓一側(cè)的空地上。
沒有工具無法立碑,我找了一塊扁平的石頭用匕首歪歪扭扭的刻出了‘一瞳’兩個字,隨后立在墓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放心,你救了我的命,交待下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好。雖然現(xiàn)在還不知道事情是什么事情,一葉是什么人,不過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會把這些全部調(diào)查明白!”
安頓好了一瞳,我們不再浪費時間,趁著身上還有力氣沿著那個被撞塌的開口鉆了出去,從墓道一路前行順利回到龍口,只見阿杰和小矮子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跟他們一同消失的還有懸在周邊的五根繩索。
趴在邊緣往上看了看,外面已經(jīng)開始亮天,我們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天空,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東西。
大黑牛憤憤的罵了聲娘:“媽了個逼的,這幫孫子做的真絕,連他媽一根繩子都沒給留下!”
現(xiàn)在老尉已經(jīng)找到了第七盞燭燈,也就說明我們對他已經(jīng)沒有了用處,所以其實從昨天晚上下墓開始,他根本就沒打算讓我們活著回去。那個老道士也是相同的命運,本想跟著再大賺一筆,卻不知道老尉這份酬金很難拿到手。昨天那箱子毛爺爺也就是讓他過過眼癮。如果我們分析的沒錯,之前在古墓中那道士不是走錯了方向,而是第一個就讓小矮子要了性命!
望著面前陡峭的巖壁,大黑牛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抬眼看了看我:“小哥,還記不記的咱哥們在那鎖龍柱上邊的‘百米攀巖’?這回沒有卡扣和安全繩了,敢不敢徒手再來一遍?”
看著天坑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我苦笑著嘆了口氣:“敢不敢都得拼一把試試,否則咱們還有別的選擇么……”
四周的巖壁凹凸部分很多,正常情況下徒手攀爬上去應該沒有問題,我們唯一要面對的敵人就是體力消耗。百米高度不是開玩笑的,再加之沒有安全繩的保護和支撐,稍有不慎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掉進天坑丟掉性命。我心里其實害怕的厲害,可是兩人現(xiàn)在沒有任何補給,時間拖的越久體能消耗越多,攀爬起來危險性就越大。
簡單的準備了一下,大黑牛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哥,如果我掉下去了,你千萬要幫我好好照顧雅妹子,她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甭?lián),你要是掉下去了,我肯定幫你照顧好沐妹子,把柳大小姐的事情查清楚!?br />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腦袋已經(jīng)不知道應該先去思考那件事情。一瞳的死給我?guī)砹嗽S多新的謎團,事已至此我只想知道柳冰是不是還真的活著,如果活著那現(xiàn)在又在什么地方。
見到我點頭答應了,大黑牛做了個深呼吸,沿著龍口邊緣的巖壁開始慢慢往上爬去。我用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集中注意力,隨后也跟在他的身后爬了上去。大黑牛爬的很慢,每一步都要來回嘗試幾次,確定凸出來的巖塊可以承重之后再放心的踩上去。我跟在身后走的全都是他爬過的地方,所以相對來說比較輕松。
我沒有恐高癥,卻不敢低頭往下查看,身下的天坑就好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那無盡的黑暗中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再引誘著我們,盯著那黑暗看上幾秒,自己就會忍不記住泄了身上的力氣掉落下去。我把目光死死盯在大黑牛的身上,從頭到腳冷汗熱汗交織在一起,保持住平衡緩緩往上爬去。
攀巖是個十分消耗體力的運動,往上攀爬了大概十幾米高度,大黑牛找了一塊面積較大的巖塊坐在上面休息,低頭看了看我開玩笑道:“小哥,你能不能別總是盯著老子屁股看,看的我這全身都別扭!
我也笑罵著回應:“你以為我愿意看啊,還不是身不由己……”
一路單憑著四肢往上攀爬,這十幾米的高度已經(jīng)消耗了我?guī)缀跻话氲捏w力,抬頭看著上方?jīng)]有盡頭的巖壁,一絲絕望略過我的心頭。我知道自己可能堅持不到天坑的邊緣,于是正色道:“大黑牛,如果我上不去了,記得替我跟沐孜說一聲對不起。如果柳冰真的還活著,記得找到她,替我說一句……”
話說一半就被大黑牛擺手打斷:“滾滾滾,滾犢子,老娘們的事太磨嘰,要說你自己去說,別整那些不吉利的。你若是真的回不去了,那兩個姑奶奶非得把我撕碎了不可,我他媽……”說到激動的地方,大黑牛微微晃了一下,身下的巖壁卻突然碎成了兩截,他瞬間失去平衡,嗷嘮一嗓子直直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