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前方不遠處的一排人影仔細看了片刻,我們可以確定那些的確都是活生生的真人,并不是雕像或者紙人。他們面相那個六角形盒子,跪成一排將腦袋深深俯在地面,每個人身上都是衣衫襤褸帶著血跡,帥天師穿著一身干凈完整的衣服被夾雜在其中還算是比較顯眼的。
停下腳步,大黑牛輕聲喊道:“小白臉,能不能聽見,你他媽不是拜天拜地拜師傅的么,這回怎么還給一個破盒子跪下了?”
我也出聲呼喚:“帥天師,你沒事吧?”
沒有任何反應(yīng),帥天師就好像完全聽見我們的喊聲一樣,只是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叩拜,身體也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恐懼。
雖然帥天師平時比較貪生怕死,不過身為天師的他卻從來沒有被神鬼嚇成這樣,我們心里也開始緊張起來,一時間呆站在原地不知道是應(yīng)該直接上去把他拉起來問問,還是用其他什么辦法找一找發(fā)生現(xiàn)在這種情況的原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幾分鐘后,大黑牛有些不耐煩了,皺著眉頭用手電光在哪幾個人影身上掃了一遍,突然開口問道:“小哥,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小白臉講的關(guān)于這個老村的故事,從泉井的鐵鏈被破開一直到現(xiàn)在,一共失蹤了幾個人?”
我聞聲在腦海中飛速回憶了一下,接著出聲回應(yīng):“如果把失蹤的所有人都算上的話,二妮是第一個,然后是大志,老媽子的男人強子,村西那對小夫妻,男的死了,女的失蹤了,再然后是祭婆,最后是上個月的李酒缸。前前后后應(yīng)該一共是六個人,怎么了,難道你懷疑……?”
大黑牛微微點頭,接著用手電光圈指了指前方其中一個人影:“不算小白臉,正好是六個人影,而且你看看左邊正數(shù)第三個人,是不是沒有右手?!”
之前我一直在擔心著帥天師的安危,所以根本沒有來得及去思考這些人影到底是什么來路,現(xiàn)在聽見大黑牛這么一提醒,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仔細看了看左邊正數(shù)第三個人影,伏在地上的手臂果然沒有右手,跟失蹤的強子一模一樣!
呆呆的盯著面前的七個人影看了幾秒,一抹疑惑立刻涌上了我的心頭,用力搖了搖頭:“應(yīng)該不太可能吧,這里邊的五個人可都是三年之前失蹤的,三年了,他們怎么可能還保持著這種不腐不爛的狀態(tài)?即便是李酒缸也失蹤了近一個月了,難道……他們都沒死?!”
大黑牛也有些發(fā)懵,因為剛才的推斷表面上剛好吻合,可是細細一想漏洞實在太多,根本無法解釋。
沉了口氣,他將短刀從腰間拔了出來:“管他是人是鬼,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子偏偏就不信邪。人要是斗不過鬼,那這個世界豈不早就遍地是鬼了!”說著他邁開步子走到近前,大手一揮首先將跪在地上的帥天師給拎了起來,二話不說一個大嘴巴子就抽了過去:“小白臉,清醒清醒,該起床了!”
大黑牛在扇耳光方面從來都不會留情,碩大的手掌一巴掌過去,嘹亮的脆響立時回蕩在整個大殿之內(nèi)。
不知道為什么,這聲耳光的脆響從空蕩的大殿四周回蕩過來之后,再重新傳進我的耳朵里竟然夾雜著一種跌宕縹緲的感覺。隨著這陣響聲鉆進我的耳朵,我突然感覺四周的一切景物都自己動了起來,仿佛全都開始融化扭曲被卷進了一個無形的漩渦之中。愣了一愣,我徹底失去平衡,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雖然失去了平衡,但是我的意識仍然清醒,跪在地上我掙扎著想要重新爬起來,可是身體里就好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保持著跪拜的姿勢怎么也抬不起來。
掙扎了片刻,我勉強抬起了腦袋,睜開眼睛一看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場景發(fā)生了變化,我已經(jīng)不在泉井下方的妃子墓里,而是跪在老村的村口,一個人正在俯瞰全村。
從地上爬起來,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遠處有閃電伴隨著陣陣雷鳴聲不斷傳來。我微微有些發(fā)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來到村口,其他人是否還在泉井下方,于是邁開步子重新進入村子,向著泉井的方向走了過去。
剛剛走出去不到一百米,一聲炸雷突然自半空響起,那雷聲很近,仿佛就在我的頭頂,幾乎要劈在我的身上。緊接著一陣轟響從遠方傳來,那不是雷聲,而是另一種院子地面的響動,仿佛是山塌了,地裂了一樣。我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地震了!”
這種想法剛剛在腦袋里閃過,在村子對面的高山頂上,只見一道十幾米高的巨浪抨擊而上,成千上百噸的洪水傾瀉而下。這不是地震,是山洪。洪水從高山上一躍而下,浪花瞬間十幾米變成了上百米,紅色的水浪夾雜著石塊樹木來勢洶洶。
僅僅是一瞬間,巨浪已經(jīng)奔騰到村子周邊,村民們壘起來的防洪高墻如同擺設(shè)一般不堪一擊,我甚至都沒有看到它是怎么破開了就已經(jīng)徹底被洪水淹沒。
如此氣勢的洪水,這是大自然的力量,根本不是人類所能抗拒的。我用力咽了口唾沫,下意識轉(zhuǎn)頭往村口的高地跑去,然而還沒等跑出去十米就已經(jīng)被洶涌而來的洪水沖到,卷到半空重重的摔了下去……
被浪花甩上半空,在我的身體拍到水面上的剎那,我劇烈的打了個寒顫,忍著身上的劇痛奮力游動,掙扎在湍急的水流游到了岸上。
上岸之后,我喘了幾大口粗氣,擦了擦臉上的泥水看向身后。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場景又一次發(fā)生了變化,山村已經(jīng)不見,從面前洶涌澎湃的水浪來看,這個地方我非常熟悉,這是那條途徑我故鄉(xiāng)的河流:長江!
天空中仍然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在長江對岸,我依稀能看到幾個身影正在來回忙活。那些身影也非常熟悉,好像是大黑牛,帥天師,柳冰……其中,竟然還有個‘我’!
因為距離太遠,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覺對面那個‘我’跟現(xiàn)在相比似乎更瘦了一些。幾個人正在整理著裝備,接著竟然陸續(xù)跳進了黃河之中……
我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對岸到底是什么情況,為什么會有另一個自己出現(xiàn)在哪里,可越是努力就看的越是模糊,最后被湍急的浪花繞的頭暈起來。
用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我轉(zhuǎn)身往后面的一片樹林里走去,想要離開這里回到城市。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聲槍響突然在面前不遠處響起,我被嚇了一跳,猛然抬頭往前看去,只見樹林之中,幾個熟悉的人影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其中還包括著那個‘我’。
這一次氣氛十分緊張,帥天師舉著一把手槍對準我的腦袋,柳冰則舉著另一把手槍對準帥天師。大黑牛站在幾個人中間不知所措,在地上還躺著個人影。我皺緊了眉頭,走進了幾步,探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躺在地上的竟然是沐孜,她的胸口沾滿了鮮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明顯是中了槍!
見到滿是是血的沐孜,我內(nèi)心頓時緊張起來,知覺的腦袋里‘嗡’的一聲,還沒等發(fā)作,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出現(xiàn)在臉上,接著眼前突然變的一片漆黑,大黑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哥,能聽見老子說話么,眨眨眼睛,看看這是幾?”
伴隨著臉上火辣辣的痛感,眼前漆黑的狀態(tài)漸漸有了一絲光感,一個明亮的光點出現(xiàn)在我的對面。我下意識抬手護在臉上,開口說道:“我怎么了?”
“你可把我們嚇壞了,沒想到癡呆這玩意還能傳染,老子一巴掌把小白臉給叫醒了,你這邊又沒反應(yīng)了,這回大家應(yīng)該都沒事了吧?”
這是大黑牛的聲音,我適應(yīng)了一下周圍的亮度,瞇著眼睛仔細查看,這才發(fā)現(xiàn)柳冰和那個黑衣人,還有大黑牛和帥天師都站在四周,帥天師臉上還帶著個紅彤彤的手印子,正蹲在一旁盯著頭頂上那個懸吊在半空的六角形盒子發(fā)呆。
見到我沒事了,大黑牛松了口氣,將背包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都說說吧,什么情況,你們兩個的魂剛才被誰給勾去了?”
帥天師嘆了口氣,目光依然沒有離開那個六角形盒子,輕聲呢喃著:“我聽到了那東西的聲音,她說……重新找回音音丟失那一魄的方法就在這個盒子里面……”
“那東西?什么東西?你說那個邪煞?”大黑牛問道。
“不,她不是邪煞,是怨靈,怨氣很重的靈。”帥天師搖頭道:“你說的沒錯,這是褒姒墓,當初周幽王戰(zhàn)敗,她自刎而死,積聚了大量怨氣。這些年來,死在這里的人絕對不止村子里的六個人,真正的數(shù)量,讓人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