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音音倒在了地上,旁邊的老村長腦袋上都暴起了青筋,大吼一聲:“丫頭!”說著也沖了過來,脫下自己的衣服給音音披上。
我把音音抱起來放在火炕上,摸了摸她的脈搏還算穩(wěn)定,只是眉間總有一團黑氣縈繞久久不散。這不是平常所說的‘霉運當頭’,而是剛才在對付狐貍的時候沾上了煞氣,只有驅除了這股煞氣她才能徹底清醒過來。
在暮湘山頂的時候,師傅曾經教過我們驅除煞氣的方法,于是我讓老村長先去處理外邊的祭婆。我則利用祭婆家的一切草藥和工具給音音熬制了一副驅邪避煞保溫健體的湯藥。
一點一點喂音音喝過湯藥之后,她眉間的黑氣漸漸散去,不過整個人仍然處在沉睡之中,我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如此看來,只要安心的睡上一宿,明天早晨起來她應該就沒什么大礙了。
祭婆被狐貍咬的很慘,不止是沒了兩條胳膊,就連肚子都被徹底掏爛,等老村長過去查看的時候,她早就沒了氣息。
祭婆很早就死了男人,沒有孩子也沒有親人,雖然大家都如此努力想要保住她的性命,但是無奈那狐貍實在太過狡猾。村長嘆了口氣,連夜收拾了一下,第二天就去弄了口大棺材把祭婆殘破的尸體放在里邊,走過了所有儀式順利下葬。這一切都是村長自己花錢,用他的話來說,祭婆的死他也有責任,哪天晚上若不是他把祭婆五花大綁的捆了起來,沒準她還有逃命的機會。
但是我們心里都明白,祭婆的死跟她是否被綁起來了沒有半點關系,只要讓那狐貍鉆了空子,無論情況如何都只有一個字:死!
第二天中午,睡了整整十個小時的音音終于睜開了眼睛,我問她有么有什么不舒服,她說只是感覺全身沒有力氣,可能是還沒有休息好,不過身上沾染的煞氣肯定已經驅除干凈了。
當天下午,我們又去了一趟村子南邊樹立里的泉井,把師父給的最后三張紅符也拿了出來,分別貼在了泉井的三個方位。封住了風、水、人三脈,里邊即便是還有東西,也定然是出不來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在木屋上刻了一副八卦陣圖,并且配上經綸法暨,做到雙重保險萬無一失。
可是就在忙完了這一切往回走的路上,音音再一次暈了過去,她的體力大不如以前,臉上始終沒有血色,柔弱的感覺好像站在外邊都能隨時被風給吹倒一樣。
看到這些狀態(tài),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于是又調制了幾副強身健體的湯藥給她。音音喝了卻也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效果,稍微累一點就會暈倒過去。為了不讓我擔心,每一次她都表現出完全康復的樣子,有什么不舒服也藏在心里,可是最終的結果都是以暈倒來收場……
封印了泉井,這一次老村真真正正的迎來了又一次太平,這件事情也傳到了家家戶戶。每個人對我和師妹都換了一種態(tài)度,見了面一口一個天師的叫著,十分畢恭畢敬。
可是我因為師妹的事情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因為我知道,師妹這種狀態(tài)一定跟那口泉井有著抹不開的關系。
接下來我們在老村又住了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里我一直在研究師妹的病情,翻閱各種隨身攜帶的書籍,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醫(yī)治或者解決的方法?墒亲詈蠼涍^嘗試之后,都以失敗告終。
直到偶然一次我拿起師妹的隨身玉佩,突然發(fā)現那只鳳凰竟然少了一根翎羽,細細一問師妹才回想起來,好像是與狐貍斗法那天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結果就摔掉了一根翎羽。
師傅曾經說過,這枚九翎鳳凰就是師妹的命脈,九根翎羽就代表著她的三魂七魄,而鳳凰本身就是她的命數。所以我很大膽的推測出來,那只狐貍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傀儡,它在臨死之前藏進了師妹的身體,后來等我們撤了陣法又悄悄離開,而離開的時候就帶走了師妹三魂七魄中的一魄。
道家有句話,叫做‘頑疾可治,魂魄難留’,意思就是再頑固的疾病都有醫(yī)治它的辦法,但是如果魂魄散了,那就是玉皇大帝下凡也找不回來了……
雖然種種跡象表明都是如此,可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于是告別村長帶著師妹來到城市里,想要通過科學的手段治療一下,或許就能痊愈。可是沒想到,這一治就是三年。三年里,我?guī)е鴰熋萌ミ^各個地方的更大醫(yī)院,別說是治病,就連病因都沒有個確定的診斷。
直到半年前身在大連的李天師給我推薦這里的醫(yī)院,我便把師妹帶了過來,醫(yī)生給的建議同樣是需要營養(yǎng)治療。這種治療雖然治標不治本,但至少能讓師妹的身體保持健康。我本想等治好了師妹,就和她一起回去看望師傅,唉……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講完了最后這幾句話,帥天師已經哭的跟個小姑娘一樣。沐孜拿了一包紙巾遞過去,伮著小嘴嘆了口氣:“音音妹妹好可憐,真想看看她……”
大黑牛歪著腦袋說道:“怪不得剛才你一看見老村那牌子就變的那么激動,原來這后邊還有這么多故事呢。不過話說回來,那泉井里到底有什么東西,你弄那個什么法陣的時候,地上真有金光冒出來?這是什么原理,光的折射?”
帥天師微微搖頭:“相信自然就能看見,不相信,什么都看不見。再說前段時間小哥咱們一起去中荒山碰見女鬼的時候,你沒看到地上的法陣冒金光?”
大黑牛嘿嘿一笑:“昂……看見是看見了,不過那天咱哥仨不是喝多了么,我還以為是幻覺呢……”
回想著帥天師所講的經歷,我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并且還有許多地方都不是很明白,比如老村長去哪了,為什么這次回來人去樓空。還有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東西在敲門,難道是那泉井里的東西又跑出來了?之前帥天師不是已經做了雙重的保護么,那東西為什么還會跑出來?……
帥天師也是一頭霧水,望著窗外的高懸的月亮嘆了口氣:“老村長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大力不肯告訴我,不過我有預感,不會什么太好的結果。至于那口泉井,幾十年前老道士放的鐵鎖鏈都能被人給硬生生砍斷,我貼的區(qū)區(qū)幾張紅符,怕是也早已經被人破壞。
法器就是這樣,對付邪煞有無窮大的威力,但是在凡人面前就是白紙一張,隨手就能輕松撕掉……到底是什么情況,等明天早晨就全都知道了……”
聽著這段揪心的故事,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兩點,我們也實在是困的不行了,連衣服都沒脫就橫在火炕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六點,帥天師就早早的爬了起來,他應該是一夜沒睡,這些事情換做是我也肯定睡不著。
劉大力夫婦起的同樣很早,一邊準備著早飯他們一邊坐在院子里聊天,聊著聊著不知道怎么的帥天師就哭了起來。
我們被他的哭聲所吵醒,趴在窗前一看,大黑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小白臉怎么回事,這幾天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變的跟個愛哭的娘們一樣,兩天哭了三次,這哪來那么多的眼淚啊!
“別胡說!便遄屋p輕踢了他一腳:“這里有他太多的回憶,好的壞的全都有。走吧,我們也出去看看。”
三個人走到院外,帥天師已經擦干了淚水,做了個深呼吸調整情緒:“沒事,你說吧,老村長是怎么出的事情?”
劉大力微微點頭,出聲講道:“就在一個月以前,村里下了場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就和那泉井第一次鐵鏈被砍斷時候下的暴雨一樣。暴雨整整下了一宿,導致山洪暴發(fā),咱們村子又是個洼地,那洪水大半夜的就沖了下來。水是在村子南邊的林子里沖出來的,那邊就是泉井的位置。
你臨走前在泉井上貼了鎮(zhèn)壓的紅符,老村長知道如果紅符被沖走那是要出事情的,于是連夜起來頂著洪水就去了南邊。那天晚上情況太過緊急,家家戶戶都忙著往外邊排水,誰也不知道村長是什么時候去的南邊。直到第二天早晨,暴雨終于停了下來,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人想起村南的泉井,大伙集體過去一看,就看見村長整個人死死的抱住泉井,用身體護著紅符就這么坐了一夜。
世事就是這樣,‘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如此在冰冷的紅水里泡了一宿,老村長的身體都跟著涼了。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是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沒了。老村長為了這個小山村操了一輩子心,到了最后依然把最后一絲力氣都用在了保護村子上。
村里人都不是瞎子,這些年有事找村長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習慣,每個人都知道村長的不容易,都知道村長無時無刻都想讓這個小山村保持安靜祥和的狀態(tài),于是大家自發(fā)為老村長舉行葬禮。
村長緊緊的抱著那口泉井,身體變得僵硬,最后還是四五個大小伙子上去強行掰開了他的胳膊。把村長和泉井分離開來,只見井壁上的三張紅符已經被洪水沖丟了兩張,剩下的一張也有半截黏在了村長的身上,真正留在井壁上的只有半張。
那一天,幾乎全村人都來給老村長送行,用最隆重的方式將他送走。之后幾個老輩到村長家里大概收拾了一下,事情就算這么過去了。
井壁上還留著半截紅符,原本我們心里還抱著一絲僥幸,以為村里會重新恢復平靜的模樣。但是萬萬沒想到,老村長剛走了一天,村里的酒鬼李酒缸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