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一層薄薄的云彩擋住了月亮,月光灑在大地上開始變的有些朦朧。
關(guān)掉手電,我和大黑牛并排趴在窗口前瞇著眼睛往前看去,只見原本關(guān)好的院門已經(jīng)被人從外邊緩緩推開,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吱嘎’響動。不過奇怪的是,院門雖然打開了一條縫隙,可是卻并沒有什么人進來,來者仿佛推開門之后就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再沒有半點動靜。
大黑牛盯著看了片刻,輕聲問道:“我說小哥,就你們這苗村還是‘太平之地’呢?到了晚上這也有點太不消停了。你以前住在這的時候也是這樣?”
我緊皺著眉頭,目光死死的盯著木門,微微動了動嘴唇:“我也不知道離開的這幾個月里苗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以前幾乎不會有外人光顧,晚上就算是大敞著院門也不會有人造訪。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過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小心點,這可能是白天追這個姑娘的那些外國人,他們手里都有槍!”
“還說什么‘可能’啊,別的人肯定不會閑著沒事大半夜的跑到苗村來推人家大門,肯定跟那姑娘有關(guān)。我說小哥,晚上咱不是一塊睡的覺么,你什么時候跑出去抱了個大姑娘回來?”說著大黑牛把手伸到自己的后腰,竟然摸了把手槍出來:“幸虧從古河沙漠回來的時候我收藏了一把火器,不然今晚上大家伙都得遭殃!
我有些吃驚,正想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坐著飛機還能把手槍給帶回來的時候,院門又一次吱嘎吱嘎的響了起來。這一次的響聲更大,院本也打開的更大,幾秒種后,一個佝僂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摸了進來。那人看起來體格很弱,不像是白天那些膀大腰圓的外國人,反倒更像是一個小偷小摸的盜賊。
眼睜睜看著人影摸到院內(nèi),大黑牛把手槍重新收了起來:“這種小嘍啰還用不著浪費子彈,你找點東西給那姑娘蓋上,我去抓賊!
只要不是那些外國人,那我就徹底松了口氣,應了一聲之后去臨屋柜子里拿了一張毛毯和枕頭輕輕蓋在那女子身上。接著又趴在窗口往外看了看,卻并沒有看到大黑牛的身影,反倒是那個佝僂著身子的神秘人還在一步一步的往院內(nèi)走去,并且從方向上來看,他似乎是直奔二爺?shù)姆块g。
我微微有些詫異,心想難不成大黑牛還蹲在暗處,準備等神秘人下手之際再抓他個顯形?正看著,天上的云朵飄散而過,明亮的月光再一次照射在大地上。只見那個神秘人走到院子中間突然停了下來,從懷里摸出個什么東西,接著彎下腰輕輕放在了地上。
那是一個黑點,他的手剛剛碰觸到地面,黑點便自己跳了下去,以極快的速度鉆進了二爺?shù)姆块g。
見到這一幕,我心里頓時咯噔一聲。因為那個黑點和這個彎腰的動作,分明就是一個蠱師正在放蠱!
蠱婆婆是附近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蠱醫(yī),也是大家公認最厲害的蠱師,敢在深更半夜大步流星的走到婆婆院中放蠱,可見此人非但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偷,而且定然來頭不小。
想到這些,我心中那份不安突然更多了一些,連忙快步?jīng)_出去想要把蠱婆婆等人叫醒,可是剛剛沖到門口就看到大黑牛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瞪著兩只眼睛嘴巴一抽一抽,很明顯是中了蠱術(shù)。他還有意識,看到我之后拼命的轉(zhuǎn)動著眼珠,似乎是在告訴我有危險臨近,可是無奈自己又無法動彈也無法說話。
望著他眼睛里焦急的神色,我也立刻反應過來,停住腳步正想把他拖回到屋內(nèi)。剛剛一彎腰,就用余光看到身邊的地面上似乎有個什么東西探了過來,下意識抬頭一瞧,就見一只通體漆黑的小蜜蜂急速沖到近前,飛到我的面門上轉(zhuǎn)了個彎,用尖銳的尾刺輕輕墊在眉心,接著扇動翅膀眨眼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黑色蜜蜂消失的瞬間,一種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立刻涌上了我的頭顱,那種滋味就好像喝了幾斤白酒一樣,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自動開始旋轉(zhuǎn),同時身體也跟著泄了力氣。我站在原地踉蹌了幾步,接著失去平衡摔趴在大黑牛身上,瞇著眼睛隱隱約約能看到那個人影站在不遠處微微抬起右手,一個黑點在半空盤旋幾圈落在手心,正是先前消失在黑暗中的那只小蜜蜂!
趴在地上,我的意識非常清醒,視野也沒受到什么影響。只是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整個人只有瞳孔可以活動,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身體被人徹底奪走,已經(jīng)完全不屬于我了一樣。
眼睜睜的看著人影一步一步走到二爺?shù)拈T前,我心中焦急萬分,自責自己低估了對方,導致還沒等走出門口就中了人家的蠱術(shù)。
我趴在地上正在飛速的轉(zhuǎn)動大腦想著辦法,只見那個黑影走到二爺房間門前停駐了幾秒,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突然轉(zhuǎn)身加快步伐想要離開。然而不等他走出院子,院門便自己‘啪’的一聲緊緊閉合,接著蠱婆婆沙啞而清晰的聲音響徹在四周:“既然來了,怎么不進來坐坐!”
蠱婆婆這一句話就好像孫悟空的定身咒一樣,話音落下那黑影也直直的呆站在原地,許久才緩緩轉(zhuǎn)身開口問道:“你知道我會來!”
黑影的聲音同樣沙啞,并且聽起來十分耳熟,我在腦海中回憶片刻,重新抬眼細看,發(fā)此刻站在不遠處的黑影不是別人,竟然是不久前住在鬼樓旁邊的那個看門老漢!
他的身影依然佝僂,只不過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呆呆的看著他,我心里堆滿了無數(shù)的問號。一個月前他突然消失,一個月后卻又出現(xiàn)在了苗村蠱婆婆的家中,而且聽口氣他們二人還相互認識。窟@到底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其中又存在著什么樣的淵源?我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只能無力的睜著眼睛靜靜的觀看。
蠱婆婆的聲音雖然很小,卻非常清晰,躺在屋內(nèi)睡覺的帥天師和二爺也全都被吵醒,紛紛披著衣服出來查看。見到這個黑影,帥天師也叫出了聲音:“誒?你不是樓下那個看門老漢么?前段時間連人帶房子一塊蒸發(fā)了,現(xiàn)在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二爺也是一臉驚訝,出聲問道:“僾大師?你……你沒死?”
看門老漢并沒有理會他,而是瞇著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對面。隨著呼啦一聲響動,房門大開,蠱婆婆這一次并沒有坐在搖椅上,而是緩步走到了院內(nèi)。沐孜跟在后邊,見到我和大黑牛之后面色一緊,連忙快步跑到近前,捏著我的眉心用力掐了一下,急聲問道:“小離,你沒事吧?”
隨著眉心劇烈一疼,我腦袋里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好了大半,同時身上也漸漸恢復了知覺,雖然還不能馬上站起來,不過已經(jīng)可以開口說話。
另一邊,蠱婆婆與看門老漢相互對視,雖然沒有說話,不過氣氛卻十分緊張,空氣中的火藥味濃到了極點,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
既然已經(jīng)徹底被發(fā)現(xiàn),看門老漢也不再拐彎抹角,頓了一頓直接說道:“既然你知道我來了,那也一定知道我的目的,把金蠶蠱蟲給我,我馬上就走!”
“馬上就走?”蠱婆婆冷笑一聲:“算一算,咱們有快二十年沒見了吧,二十年了,有些事情也應該做個了結(jié)了。”
聽著兩人的對話,我們站在旁邊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一會‘二十年前’一會又‘二十年后’的在說些什么。
大黑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背靠著門框坐在地上,一邊揉著自己的腦門一邊輕聲呢喃:“媽了逼的,老子沒少被蜜蜂給蟄過,頂天也就是起個大包,像這么厲害的蜜蜂還是頭一次遇見。我說小哥現(xiàn)在什么情況,這看門老漢跟你們早就認識?”
我搖了搖頭,也是一臉茫然:“跟婆婆可能認識,跟我并不認識……”
我們正在竊竊私語,看門老漢突然變的暴躁起來,面目猙獰的盯著蠱婆婆聲音低沉:“我只要金蠶蠱蟲,你……你不要逼我!”說罷將右手背在身后輕輕彈了一下,先前那只通體漆黑的小蜜蜂如同一顆子彈一般畫著弧線沖蠱婆婆飛了過去。
蠱婆婆不躲不閃,不動不搖,眼睜睜的看著小蜜蜂飛到近前。在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抬起右手伸出兩根手指,竟然將那只蜜蜂牢牢的夾在了指尖!緩緩拿到近前看了看,有些悲傷的嘆了口氣:“二十年了,我還以為你會有一絲悔過之心,沒想到你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
話音未落,蠱婆婆雙手發(fā)力,看起來略顯干枯的手指竟然如同剪刀一般將蜜蜂從中間齊刷刷的夾成了兩截!接著抬手輕觸了一下頭上一根簪子尖銳的末端,手指被刺破涌出一滴鮮血,隨著甩動飛向遠方,不偏不斜正好落在庭院中間的土地上。
半秒鐘過后,一陣隆響自地下傳來,同時院中那滴鮮血墜落的地方瞬間出現(xiàn)了七八條裂縫往四周延伸。
看門老漢見到地面上的裂痕之后憤怒的表情上竟然有一絲恐懼稍縱即逝,他后退幾步將披在身上的黑色長袍扯下來甩到一邊,反手從后背上拿了個什么東西。直到此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弓腰嘍背的看門老漢其實并不駝背,他背部上的那個隆起實際是個巨大的橢圓形蜂窩!
那個蜂窩外表漆黑千瘡百孔,在正上方的位置有個拳頭大小的窟窿,看得出來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直起腰板,看門老漢把手從那個窟窿伸進去,將一只飛鳥大小的巨型蜂王拿了出來,露出長長的尾刺毫不猶豫的扎進了自己的眉心,刺過之后又迅速將其放回了蜂窩。
蜂王重新爬進窟窿里,整個蜂窩突然劇烈的晃動起來,接著就看到成千上萬只蜜蜂涌上半空,盤旋一圈之后鋪天蓋地的沖向了對面的蠱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