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沒那么快散去,當(dāng)裴天那強壯的身軀倒地時,那一片水霧如同海浪似的,向外翻滾,也因此趙文看到了先前躲在裴天身后,隨著裴天的倒地而露出身形,抱著腦袋瑟瑟發(fā)抖的“秦雪”。
前一刻趙文還在想著要親手殺掉秦雪,免得被裴天殺了后成為將來折磨他的痛苦回憶,但現(xiàn)在,裴天已死,他已沒必要殺掉秦雪了。
可是,裴天究竟是誰殺的?
趙文下意識地向四周望去,企圖尋找到那躲在暗處的暗殺者。他甚至一點兒都沒懷疑過這個暗殺者會是他眼前的秦雪,每個人至多只會有一種覺醒能力,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事,而秦雪確實比在大學(xué)時的容貌出眾得多,他沒懷疑過這點。更何況,即便秦雪的覺醒能力不是這個,他也不覺得她有能力有魄力殺裴天。
按照小可的說法,在自毀傾向消失后,方曉的意識就可以脫離,回到遺跡核心去。
然而,在裴天死去倒下之后,方曉依然在秦雪的身體里,周圍依然是混亂不堪隨時可能出個意外弄傷她的亂斗現(xiàn)場。
方曉頓了頓,明白過來她好像殺錯人了。
錯了……那就錯了吧。
方曉沒忘記裴天做了什么樣傷天害理的事,在準(zhǔn)備動手殺他之前,她早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真弄錯了也沒關(guān)系,他死得不冤。
唯一遺憾的就是,她還得繼續(xù)尋找自毀傾向。
“說不定應(yīng)該殺殺看”名單上總共有兩個人,裴天已經(jīng)死了,下一個就是趙文。
方曉其實并不是個莽撞的人,不然她就不可能一直按捺著等待機會,趁亂偷襲殺了裴天,并且在之后還故意示弱,裝作不是她干的——她就是為了防備裴天不是自毀傾向這個可能性。
她抬起眼皮飛快地掃視了一圈四周,剛巧看到趙文向她走過來。
因為水霧的遮蔽,裴天的倒下又無聲無息,發(fā)現(xiàn)裴天出事的人很少,即便有人發(fā)現(xiàn)了,也因為水霧的遮擋以為裴天只是受傷倒下,而趙文正要去偷襲他——兩人都是五級大佬,哪那么容易就決出勝負(fù)并死了一個?
當(dāng)趙文向方曉走去時,她也正像是個受到驚嚇的弱女子,跌跌撞撞向趙文走去。
她的手借著身體的遮擋,在慢慢積蓄力量。
就像剛才一樣,她想趁著趙文不備,將他從她的名單上除去。裴天到死也不會想到,當(dāng)他正在專心致志地對付趙文時,會是她這個柔弱得除了臉沒一點優(yōu)勢的女人偷襲了他,并讓他瞬間斃命。
即使是覺醒者,身體強度也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這是方曉偷襲成功的關(guān)鍵之一。而她頭兩天里偷偷訓(xùn)練的技能,就是用相對較長的時間,將她放出的火焰凝練,變得更為緊實,可以一擊殺人。
當(dāng)趙文看到方曉以一種弱者的姿態(tài)向自己跑來時,滿心的自傲。
在拍賣行時,她還是看不上他的姿態(tài),如今還不是要對他搖尾乞憐?此時,一向壓在他頭頂?shù)拇笊脚崽焖懒,而末日前他苦追不到因而成了他心里的一道坎的女人正要對他投懷送抱,他這一生再沒有更好的時刻了。
二人的距離迅速拉近,不過兩步之遙時,趙文剛想抬手去抱住她,卻突然看到側(cè)前方有人一邊快速靠近,一邊利用覺醒能力朝他丟來一塊尖銳的鐵片。
他連忙后撤,堪堪躲開那鐵片的同時,有什么灼熱的東西從他身側(cè)飛速閃過。
……什么東西?
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他腦中忽然閃過裴天胸口那個洞,洞的邊緣,是被火灼燒過后特有的痕跡。
而剛剛從他身側(cè)飛過的,似乎正是一柄燃燒著的細(xì)細(xì)的軍刺。
趙文在覺醒一事上的天賦跟裴天差不多,片刻間便記起那火焰軍刺是從什么方向來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方曉。
她怎么可能有火系覺醒能力?她的覺醒能力不是美貌嗎!
等等,裴天就是死于她的偷襲?
趙文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是有人突然告訴他,他腳邊差點被踩死的螞蟻是這個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一樣荒謬。
連他都無法殺掉的裴天,怎么可能是秦雪殺的!
方曉現(xiàn)在有點想濫殺無辜——想殺的就是那個突然攻擊趙文,結(jié)果反而幫助趙文躲過一劫的裴天手下。
要不是那人胡亂動手,她此時已經(jīng)利用趙文對她的毫無戒心殺了他,說不定都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回到遺跡核心去了,更令她生氣的是,那人太沒用了,偷襲趙文卻連他一根毫毛都沒碰到,這個豬隊友!
方曉抬眼看去時,剛好對上趙文那震驚的目光。
好在她也想過暗殺趙文失敗后的退路,當(dāng)下也不猶豫,只揚起嘴角,對趙文露出個挑釁味十足的笑容,隨即立刻撲到裴天身邊,剛好遮擋住他胸口的破洞,同時大喊道:“裴總長受傷了,你們快來!”
她當(dāng)然不會說裴天已經(jīng)死了,若裴天死了,他手下很可能直接歸順了趙文,只有說裴天受傷了,他的手下才會拼死抵擋趙文。
此刻裴天的人手依然占優(yōu),他的手下們當(dāng)然不會僅僅因為老大受傷而背棄他。
裴天的后手布置,這時候讓方曉占了個便宜。
之前襲擊趙文的豬隊友早就跟趙文杠上了,而裴天的人手本就比趙文手下多,之前是不好來打擾這對表親的戰(zhàn)斗,如今裴天“受傷”,他的手下自然勻了一部分過來抵擋趙文。
趙文因最初的震驚而有些失神,再加上敵人的突然襲擊,他慌忙應(yīng)對,這便讓方曉搶占了先機,當(dāng)他注意到裴天身邊趴著的方曉不知何時趁亂不見了之時,已經(jīng)遲了。
方曉在趙文跟那一群人打起來后,就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慢慢跑離這混亂的戰(zhàn)場。由于大門被擋著,再加上即便是秦雪也是第一次來鵬程基地,對這兒完全不熟悉,她一瞬間便做出了找個向?qū)У臎Q定。
方曉跑回房間的路上,無人阻攔她,她甚至沒見到一個覺醒者。
她沖進待了小半天的房間,直奔那張床,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床上已沒人了。
李非墨剛才是在裝睡?他已經(jīng)趁亂跑了?
方曉剛想轉(zhuǎn)頭離開,卻聽有個虛弱的聲音從床底下傳來:“秦雪……”
她頭一低,正對上從床底下漏出的一雙閃亮眼睛。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我還以為你早跑了,怎么還躲在這兒?”
“我……我自己跑不動!崩罘悄е赖馈K緛泶_實是想趁亂跑的,然而身體不爭氣,他只得先躲在床底下,等他們打完了,誤會他已經(jīng)逃了,他就給自己爭取到了恢復(fù)的時間,再想辦法逃走。
方曉一邊將他從床下拖出來,一邊飛快問他:“你會開車嗎?這地方你熟不熟?整個鵬程基地你熟不熟?”
李非墨知道此刻情勢緊迫,忍著痛快速回她:“我會,都很熟!本退悴粫皇,他也不可能說實話的。
方曉一拍手,著實把李非墨嚇了一跳:“那就是你了。”
方曉很有行動力,她當(dāng)即扯下被單,裹在李非墨身上,方便撐著他逃走。
李非墨最開始進入這里時,裴天還有耐心,容忍他四處走動,那時候他就有心把整個地形摸透了,知道車庫在哪里。
二人悄悄往地下一層的車庫摸去時會經(jīng)過那還在亂斗的大廳,還沒到方曉就聽到趙文的怒喝聲。
“裴天已死,你們只要束手就擒,我會既往不咎!”
方曉探頭出去看了眼,趙文是邊打架邊說的這話,她很驚訝,竟然真的有人即使得知裴天已死之后,還會繼續(xù)攻擊趙文。不過從數(shù)量上看,已經(jīng)少了很多,或許他們是認(rèn)為趙文不會放過他們,或許他們只是真的對裴天忠心耿耿?
無論哪種原因,對方曉來說都是好事。
她剛收回視線,就看到李非墨正滿臉震驚,那瞪大的眼睛里又有幾分釋然和痛快。
“他……他真死了?”
方曉對自己的這場偷襲相當(dāng)滿意,聞言立即道:“當(dāng)然,我親手殺的!
李非墨的震驚更深了兩分。
如果說剛才聽到裴天死了,他還只像是看到ufo從天而降,里頭走出個長得像簡筆畫小人的外星人,那么在聽到方曉說是她親手殺了裴天之后,他就像是聽到那外星人對他說“崽啊,我是你爸爸”。
方曉看了李非墨兩眼,正色道:“我說過,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的!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nèi),李非墨都處于機械恍惚的狀態(tài)。
這個看著明明不像是會發(fā)善心的女人,竟然會為了他而殺掉裴天嗎?裴天是五級覺醒者,那么她呢?
別墅中的混亂吸引了不少人過去,車庫中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方曉沒費什么功夫,就看到了掛在墻壁上的一串鑰匙,而車庫中,停了足有五輛車。
方曉一把扯下所有鑰匙,選了輛suv,一把把試過去,終于找到了正確的那把,她看了眼虛弱得恨不得趴下的李非墨,還是把李非墨塞到副駕駛座上,自己鉆入駕駛座。
車庫的卷簾門是半開著的,正好讓她的車出去,車才開出車庫,她就回頭,右手一揚一甩,連續(xù)四次,小火球分別砸穿四輛汽車的玻璃,將內(nèi)飾點燃,靜靜地燃燒著。
“趁著趙文反應(yīng)過來前,我們快找地方躲起來!狈綍赃叡孔镜亻_著車邊說,她在穿越前才剛開始練車呢,好在這會兒也不需要她拿到駕照才能開。
李非墨靠在副駕的座椅上,腦袋微微側(cè)著,望著方曉身子僵直、緊盯著路面,緊張得就像是小學(xué)生第一天上課時的模樣,突然忍不住無聲地笑了笑。
這個世界,好像也沒這么令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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