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俑坑的盡頭有一道暗門,暗門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方塊,每個方塊上刻著弓、長矛、劍、斧的標(biāo)志。
項羽在門前站了一會,說:“這次是推的了!
鄭融尷尬說:“別讓我想起斯芬克斯的門……快點。”
項羽站在門前,默默計算著什么,繼而探出手指,推動滑塊。
一片安靜,唯有項羽食中二指推動滑塊的聲音,石塊滑動聲不絕,咔嚓聲連響。
項羽推完一萬滑塊,將它們排演成一個完美的古代兵陣,儼然如同兵臨天下的王者,沉聲道:“開!
石門隆隆朝后退開,轟一聲停穩(wěn),內(nèi)里是一條更長的甫道,空氣涌入通道內(nèi)的瞬間,兩側(cè)燈火瞬間全亮!
金碧輝煌,萬俑坑后竟連接著一片從未有人來過的密道。
通道每隔十步便點著一盞燈,鄭融道:“史實記載,始皇陵的燈火燃料,用的都是極地人魚之油,它們可以永遠(yuǎn)燃燒……”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根據(jù)能量守恒定律……”烏戈斯道。
鄭融沒好氣道:“拜托,這只是傳說而已!
燈臺與燈臺之間,擺放著武器架,每一個架子上都有一把武器。
有的是戈,有的則是矛,這些兵器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非常少見了。
“它叫腕盾,邊緣很鋒利,勿碰!表椨鹕埔獾亟忉尩溃瑤е娙顺白,萊妮正在對著一面鏡子般的小盾牌修眉毛。
烏戈斯瞠目結(jié)舌,第一次見到如此恢弘的長廊,每一把兵器都仿佛歷經(jīng)千年而彌新,不染半點灰塵。
烏戈斯伸出手指去摸一把橫置的□□,約瑟夫拉住了他的手,拔了根頭發(fā)放在上面,它在空中輕輕飄下,碰到鋒銳處,一分為二。
“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項羽沉聲道。
烏戈斯一臉難以置信:“當(dāng)時的冶煉技術(shù)已經(jīng)達(dá)到這個高度了?”他伸手將□□拿了起來。
“請保護(hù)文物,你們拿的東西。”鄭融道:“或許就是李牧用過的劍,蒙恬用過的矛,王翦用過的戈!
“也可能是歐冶子留下的神兵!编嵢诮(jīng)過蘭斯身旁的兵器架,舉起一把劍。
約瑟夫漫不經(jīng)心問:“你認(rèn)為這里會有藏在魚肚子里的那件中國兵器?”
“那叫魚腸。”鄭融道:“雖然都說嬴政把全天下的武器熔鑄成了金人……不過我覺得,他還不至于把所有的東西都?xì)У!?br />
通路漫長而遙遠(yuǎn),盡頭是個臺階,隊員們開始時還十分好奇,然而隨著不斷深入,興致便慢慢減少,開始覺得乏味了。
臺階先下,繼而通往上,沒完沒了,將近五六個小時的徒步行走令人疲憊至極。武器架完了,開始出現(xiàn)鐵桿挑著的一具具盔甲。
有的銹跡斑駁,有的則光亮如新。每一具盔甲之下都似有如靈魂,注視著這些不速之客。
鄭融卻一語不發(fā),目光在沿路的盔甲與兵器中掃視,似乎在尋找什么。
通道終于抵達(dá)最后的石室。
眾人停下了腳步。石室內(nèi)橫七豎八地散著盔甲,滿地粉末與白骨,還有不少釘在地上的箭矢。
項羽攔著眾人,朝天花板上張望,繼而邁出第一步,廳內(nèi)一片靜謐。
“這處便是孤當(dāng)年走到的地方!表椨鸬。
蘭斯問:“會有機關(guān)?”
鄭融蹙眉道:“應(yīng)該沒有了!彼椨鹱哌M(jìn)石室,仰頭,只見天花板上布滿圓孔,正是飛箭射出的機關(guān)箭口。
項羽道:“當(dāng)年進(jìn)此廳內(nèi),一動那把劍,便啟動了機關(guān)!
項羽指向石室對面,盡頭是一堵深青色的大理石墻壁,墻前擺著一個木劍座,座上橫著一把帶鞘古劍。
墻壁上是密密麻麻的小篆。
鄭融道:“你們都退后,勾索槍給我!
隊員們退回通道內(nèi),鄭融朝木座上發(fā)了一槍,勾住古劍劍鞘,把它拖得在空中劃了道弧線飛來,項羽探手握住。
只聽稀稀落落的幾聲箭矢落地,石室內(nèi)的機關(guān)彈藥已費盡。
鄭融吩咐道:“大家在這里休息一小時,約瑟夫,翻譯文字!
約瑟夫掏出筆記本,拿筆邊看邊記,笑道:“我以為你懂的!
鄭融道:“我只學(xué)過一點,記不太清楚了!
隊員們再次坐下,項羽看了一會,道:“我懂,念與你們聽?”
約瑟夫道:“沒有關(guān)系,我也需要先記錄,待會我們的翻譯再核對!
項羽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四顧,朝石室側(cè)旁走去。
鄭融抽出古劍,青色劍鋒猶如一泓秋水,映出它的雙眼。
“那是鎮(zhèn)壓陵墓的寶劍?”蘭斯問:“我知道你們中國人很喜歡這一類兵器。”
“我認(rèn)得這兩個字!编嵢卩,他左手拿著劍柄,亮出兩個大篆文,大篆與小篆雖名字相似,卻天差地別,石鼓文就連約瑟夫也看不懂。
鄭融道:“這把劍是戰(zhàn)國時五大名劍之首,名叫湛盧,沒想到會在這里!
蘭斯蹙眉問:“沒有被帶到歷史文化遺產(chǎn)中心去?”
鄭融搖了搖頭:“項羽帶我們走的是另外一條秘道,在秦皇陵的考古史上,中國還沒有任何人到過這里!
“他們是第一批,也是唯一的一批!编嵢诘溃骸澳闳ツ?”
項羽道:“尋上次我?guī)淼奈锸拢豁殦?dān)憂!
項羽走到通道壁旁,以寬大手掌摸索,最后推開了一道暗門,走進(jìn)密室中。
鄭融手腕一旋,帶著手中古劍蕩起雪亮劍光,眾人不約而同地朝后一避。
他朝李應(yīng)勾了勾手指,躬身,雙手側(cè)持湛盧,作了個武士亮劍的手勢,吩咐道:“過來!
李應(yīng)低聲道:“你要把它捅進(jìn)我的胸膛嗎。”
鄭融冷冷道:“是的!
李應(yīng)還未答話,鄭融瞬間手起,劍落,錚然一響,金屬交碰,李應(yīng)手銬斷為兩截。
“鄭融!”蘭斯道。
鄭融背對蘭斯,收劍歸鞘,唇動了動,無聲地示意:
跑。
李應(yīng)目光中滿是茫然,許久后他也動了動唇,無聲示意:
不。
他伸出手,想摸鄭融的臉,鄭融瞬間收劍歸鞘,拋給起身的蘭斯。
蘭斯正要說點什么,鄭融卻道:“他的身手能為我們探出墓里機關(guān),回去以后你再把他拷上。”
鄭融轉(zhuǎn)身走向通道另一側(cè)的小門,蘭斯無可奈何。
“一副手銬也奈何不了我!崩顟(yīng)無所謂道,又危險地朝蘭斯笑了笑。
項羽站在通道一邊的暗室中,鄭融推門進(jìn)來,石門隆隆合上。
暗室狹小,中央擺放著一副盔甲,一柄金色的□□。
“這是誰的!编嵢趩。
項羽沉聲答道:“孤的!
鄭融蹙眉,端詳片刻,項羽道:“昔年我領(lǐng)將士們?nèi)氪颂帲瑤缀跞姼矝],唯剩我一人,按墻上蒙恬遺言施為后方開啟機括,打開墻后道路,然一步也行不出去,只得棄甲投槍,離開始皇陵!
鄭融動容道:“墻壁后是什么?”
項羽不置可否,看著那盔甲,似乎在考慮一個問題。
“你想重新穿上它么?”鄭融上前翻檢架上的鎧甲,銅甲經(jīng)過千年時光,卻依舊流光煥發(fā)。
項羽說:“罷了……”
鄭融道:“穿穿看,我還沒見過你穿甲的樣子!
項羽英俊的臉上帶著一抹隱約的微紅,鄭融上前,伸手為他解襯衣的扣子。
項羽脫下襯衣,內(nèi)著白色的背心,臂膀,手臂肌肉健美有力,鄭融為他解開皮帶,驀然一頓。
項羽笑了笑,牛仔褲里穿著一條四腳內(nèi)褲。
鄭融點頭道:“不會被夾到那玩意。”
項羽噗一聲笑了出來,動手取了外甲套好,系上帶繩,秦朝的盔甲如金縷衣,呈背心狀,以上千銅片碎甲彼此用牛筋細(xì)繩穿起,如同鱗片般反射著金屬的光澤。
“像一套防彈衣。”鄭融評價道。
套甲是連著戰(zhàn)裙的,上身時嘩一聲披到過膝,然而項羽身材高大,下身護(hù)甲只到腿前,現(xiàn)出健碩的雙腿,露出的赤裸雙肩與手臂更顯安全感十足。
鄭融單膝跪地,為他系好護(hù)膝。
項羽坐了下來,穿上鐵靴。
護(hù)腕,戰(zhàn)靴俱是饕餮頭造型,靴跟有倒刺,下劈時便于傷敵,鄭融暗自咋舌,看那套鱗甲份量,只怕有五六十斤重。
項羽穿好戰(zhàn)靴,躬身試躍,穩(wěn)穩(wěn)落地,發(fā)出一聲巨響,笑道:“仍未生銹!
鄭融滿意地點了點頭:“帥呆了!
鎧甲一上身,項羽仿佛又恢復(fù)了昔日叱咤沙場,雖千萬人而吾往矣的霸王氣概,十步之內(nèi)盡顯一身悍勇之威。
項羽淡淡道:“過來。”
他朝鄭融伸出手。
那一瞬間,鄭融幾乎有種錯覺,項羽看著他的目光仿佛在邀請——于沙場歸來的戰(zhàn)將在邀請他的愛人。
“很合身!编嵢跊]有動,他微笑道。
項羽道:“龍泉的匠人為孤打造!
項羽反手抽出金色的磐龍戟一掄,呼呼風(fēng)響,手掌翻轉(zhuǎn),握定。繼而翻過戟面,輕輕扳著鄭融的肩膀,把他扳到自己身前。
鄭融看著項羽的雙眼。
“你們在做什么?我的天吶!快把照相機取來,萊妮!”約瑟夫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興奮得上前左看右看。
鄭融哭笑不得,轉(zhuǎn)身離開暗室。
項羽淡淡道:“孤的盔甲,如今又穿上了。”約瑟夫好奇地摸了摸那套鱗甲,說:“可以脫下來讓我看看嗎?”
項羽解下一邊護(hù)腕,拋給約瑟夫,約瑟夫伸手去接,被重達(dá)十斤的銅護(hù)腕砸得瞬間翻在地上。
項羽朗聲大笑,出了暗室。
蘭斯正在埋頭研究約瑟夫的譯本,轉(zhuǎn)頭看了項羽一眼,評價道:“非常奪目,你是個天生的戰(zhàn)士!
項羽點了點頭。
“吾將沉睡于此,守護(hù)始皇千萬載!表椨鸪谅暷畹溃骸白晕嵯茸嬷磷訉O……”
鄭融接口道:“你的翻譯太古了,我,蒙恬,統(tǒng)領(lǐng)過三十萬軍隊,蒙氏為秦國效忠三代,奈何受奸人所陷,弟毅身死。”
“蒙毅?”蘭斯問。
鄭融頷首道:“我本該守義身死,但我追隨始皇三十七年……從嬴政十三歲登基那年開始,到他沙丘病逝,確實是三十七年。先人教誨不敢有片刻忘記,今以湛盧托己一生……”
約瑟夫迷惑問道:“什么意思?把自己的一生托付在這把劍上?”
項羽解釋道:“當(dāng)時的說法,因哪一把兵器自刎,人之英靈便會永久存于那件兵器之中,成為劍靈!
鄭融點頭道:“是的,所以歐冶子的干將、莫邪因此而得名,湛盧上寄托了蒙恬的靈魂!
“為始皇守靈千萬載,至仙人再臨之時,以十二真言啟之!编嵢卩溃骸肮挥邢扇,而且還是要回來的!
項羽緩緩道:“若有過往戰(zhàn)魂驚擾,須知吾靈鎮(zhèn)守此處,須投盔卸甲,交出兵刃,速速離去!
“所以你上次來把盔甲放在這里了?”鄭融道。
項羽點頭,蘭斯哂道:“好大的口氣!
鄭融糾正道:“他確實有這個資本,蒙恬曾被譽為中華第一勇士,在他之后,雖有項羽,但在他之前,確實是前無古人!
約瑟夫一手托著下巴,瞇起眼道:“這塊墻壁后面有通路,翻譯是翻譯出來了,可是我們怎么進(jìn)去呢?強行破壞?”
蘭斯道:“剛才已經(jīng)徹底檢查過了,沒有多余的機關(guān)。”
金樸愛點了點頭:“超聲波檢查也搜索過所有的墻壁,看來這條路只有把墻壁摧毀才能通行!
“瑪雅星人的機械兵呢?”鄭融問。
金樸愛遲疑答道:“都……在中央墓室內(nèi)停留,沒有任何動作!
蘭斯道:“我試試用核磁炮強行開啟!
項羽擺手道:“你們聽。”
項羽調(diào)轉(zhuǎn)磐龍戟,以戟尾叩擊石墻,咚咚作響,背后顯然是個空曠的巨大空間:“當(dāng)初唯剩我一人,無法再前進(jìn)!
項羽看了鄭融一眼,吩咐道:“都退后!
項羽按上護(hù)腕一個機括,彈出五個精鐵指套,他將指套逐一戴好,握了握拳,似在試力。
項羽的拳面上現(xiàn)出一道銀白色的護(hù)指鐵環(huán),他握拳掂了掂,繼而猛然一拳擊向石壁!
砰一聲悶響,墻壁巍然不動。
蘭斯道:“還是不行……”
項羽一拳駐墻,身如泰山屹立,三秒后,拳心處如蛛網(wǎng)般的裂痕滿布開去,延至整面墻壁,轟一聲垮塌下來。
煙塵消散,鄭融跨過洞口,走進(jìn)最后的密室。
所有人都有種錯覺,仿佛在跨過門的剎那走進(jìn)了一個奇異的空間內(nèi),那個空間無止無盡,巨室的天花板上布滿日月星軌,面前是一望無際的銀色死海。
順著海岸的邊緣望去,蘭斯電筒照射之處反射出一道金光,那是一尊頂天立地的金人銅像。
鄭融朝銀海中扔了塊石頭,不聞水聲,石頭彈跳數(shù)下,安靜地躺在水面上。
“汞!睘醺晁沟溃骸氨戎厥c六克每立方公分,這是一個……占地非常巨大的水銀池!
“我們到達(dá)傳說中秦皇陵的真正密室室了!编嵢诘溃骸肮烙嫼@锍林模褪乔厥蓟实墓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