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太陽就像溫蒂煎出來的溏心蛋的蛋黃, 又大又圓, 還金燦燦。
熱熱的天氣,最舒爽的事情莫過于在游泳池里暢游之后喝一杯冰冰的飲料,可惜黛茜家里一起游泳的人實在太多,穿泳褲擠在泳池里的香蕉膠囊太多, 游都游不開去, 在房子外頭沒有出汗,游泳池里反而出了滿頭的汗。
“爸爸!摈燔绫е斡救,游到泳池邊跟躺在沙灘椅上曬太陽的老父親求助,“救救我!
太受歡迎也是一件讓幼兒傷腦筋的事情,每個小黃人都想跟黛茜玩泳池排球, 拉來拉去, 差點兒把寶寶拉成香腸。
托尼翻身下了椅子,伸手一撈, 把水噠噠的女兒撈在懷里。
他看看自家巨大的游泳池, 像看一碗雞蛋湯, 搖頭嘆道:“買小了!
但這么樣的好天氣, 要再找個去的地方也不難。
托尼昨晚剛剛接了個電話, 本來今天也要出門, 就把女兒一夾,帶著去換衣服。
“要去誰的家?”黛茜問。
董事長今天又換車,加長黑色賓利上的航空座椅寬闊舒適, 團子一邊問, 一邊拉開前邊椅背上的折疊餐桌, 往上面放她的布丁。
“你去過的。”托尼道,“自己看路,能夠認出來。”
他看女兒把布丁的錫紙包裝撕了開來,拿起勺子挖了一口來吃,柔滑甜蜜的滋味兒入口即化,不單小孩喜歡,大人也很喜歡。
老父親一連挖了好幾勺,眼見那滑滑的奶白的布丁瞬間少了一半,黛茜舔舔嘴巴,卻沒有生氣,拿著勺子在等:“爸爸,留一口給我好嗎?”
黛茜愛吃甜,托尼也愛吃甜。
甜甜的零食自己吃很膩,爭著吃卻仿佛有美味buff加持,你一半我一半,布丁吃得見了底,一大一小都望窗外,回味無窮的樣子。
“先生,戒糖是不可能戒糖了是嗎?”賈維斯在耳邊輕輕地問。
董事長面不改色地咳嗽一聲,仍舊去看外頭的景色。
黛茜看沿路的風景,并不很熟悉,但也不是沒有路過,探頭探腦,把車窗降下些靜靜地看。
開過大橋,太陽光灑落在粼粼的水面,金光閃閃,一時水波都活了似的。
等開得久一些,漸漸遠離主干道,往少人的大路去。
黛茜聞見風里淡淡的海的味道,馬上想起什么,高興地對托尼道:“是伯伯的家!
這里的伯伯,指的是住在木房子里的班納博士。
班納現(xiàn)在在林中獨居,過得十分佛系,偶爾到附近的小村子竄一竄,不用擔心被抓起來,也不用擔心浩克傷人,只是偶爾海鳥從頭頂飛過去,在天際留下一個白點兒的時候,他坐在海邊會覺著有一點點太過安靜了。
于是昨天晚上給托尼打電話,說好久不見黛茜,想要請他們過來坐坐。
黛茜喜歡班納的木房子。
她還記得,半年前在這里吃了很好吃的魚,還記得附近有海,這會兒過來,興沖沖地帶上了自己的泳衣和游泳圈,要在這里游泳。
大海里就算放一萬只小黃人也塞不滿,可惜托尼出門坐的是賓利不是卡車,沒辦法帶著一窩子的香蕉膠囊。
斯塔克父女的車緩緩駛近了班納的住處。
托尼提著禮物上前去敲門,家里居然沒有人,門倒是沒有上鎖,一推就推開來了。
廚房里堆的海產(chǎn)品比上一次來的時候還要多,尤其有只個頭十分巨大的章魚,黛茜跟在爸爸的后頭進來,那躺在水盆里的大型軟體動物游了游,伸出許多手里的一只手,仿佛要出來。
也可能是邁的腳。
團子之前聽羅德講過關(guān)于章魚的笑話,說要想知道章魚的手是哪一只,拿東西砸它的頭,伸去摸腦袋的就是手。
但此時此刻,別說拿東西丟章魚的頭,黛茜光是看見這軟趴趴的一只,已經(jīng)身子一抖,躲到爸爸背后去。
“不在這里!蓖心岬。
他把女兒的手一牽,要出去看看。
結(jié)果才邁出廚房,就看見從房子里面的走道咚咚咚走出來的、綠綠的大個子。
兩相對視,彼此都睜大了眼睛。
眼睛睜得比較大的還是有先天優(yōu)勢的托尼,他很快覺察哪里不對,視線下滑,看見浩克半條浴巾也沒圍的腰,再往下一看,瞳孔縮了縮,動作飛快,在女兒跟著抬頭看之前,彎下腰去,大手捂了黛茜的眼睛。
團子的世界上一秒還是敞亮無比,忽然之間拉燈,但因為捂眼睛的是爸爸,以為做游戲,在那大手之下眉開眼笑:“爸爸淘氣!
老父親不淘氣。
真正淘氣的是對面那個在家里太過解放天性的綠巨人。
班納現(xiàn)在跟浩克相處得是還太平,有時候未免太放縱了他一點。
驚魂未定的托尼再度去看浩克,大大只的綠巨人還是站在那里,知道有小孩,慢慢穿上了浴袍,在柜子上拿一只碩大的西瓜,帶皮啃一口,吃得咔嚓咔嚓。
他還緩緩抬起右手的食指,放在臉頰上揩了揩。
這是在對鋼鐵俠羞羞臉。
“下次我一定在外面等到你開門!蓖心岷诹四。
浩克吃西瓜吃到一半,兩眼一翻白,像從腦子內(nèi)部被人打了一悶棍,沉沉倒地,轟隆一聲悶響,不知道還以為房子塌了。
“浩克生病。”黛茜趕快跑過來要看。
好在他不是生病,只是從浩克變回了布魯斯·班納。
可憐的班納博士好好地在家里泡個澡,忽然眼前一黑變成了浩克,等他的意念在頭腦里拳打腳踢,找回了主動權(quán),一睜眼,視線之內(nèi)有兩張放大了的臉。
“這是做夢嗎?”班納捂著額頭坐起身,借了伸手過來扶的托尼的一把力,方知不是在夢中,有些懊惱地悶哼一聲,道,“我得想個辦法管著他……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章魚,還敢徒手抓了。都是亞瑟給他的勇氣!
海王對住在同一個軀殼里的兩個朋友都十分仗義,閑著沒事干,幫助浩克面對心中的恐懼,親身示范抓章魚,還做了章魚燒。
從那以后,浩克見一次章魚抓一次章魚,真正地翻身做主人。
班納知道以后,就算再斯文,也忍不住想錘爆海王的狗頭。
“亞瑟·庫里今天不在這里!蓖心岬。
“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上個星期才來過一次,說是帶給受災(zāi)平民的土特產(chǎn)太多,送一點給我!卑嗉{嘆了一口氣,“吃了一個星期也沒有吃完!
海王的土特產(chǎn),當然是海產(chǎn)品了。
吃海產(chǎn)品吃太多,班納現(xiàn)在啃個黃瓜都能生出幸福感。
黛茜看見哈皮也從外面進來,手里提著她的小背包,趕快跑過去,在包里搜一搜,搜出只車上吃的同款布丁,捧著給班納:“給你,伯伯!
托尼偶爾會感到不太理解。
在這小的眼里,班納是跟他一輩的大人,對浩克說話,卻仿佛在與她的同齡人講話。
區(qū)別在哪里?
要說憑皺紋判斷,浩克那苦大仇深的臉皺紋反而還多些。
班納接了黛茜的布丁,十分高興,把寶寶抱起來舉得高高。
黛茜自己就會飛,但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被舉起來在空中蕩來蕩去的感覺,十分給面子,興奮地叫起來,臉蛋粉紅撲撲。
興奮到了中午飯時候,看見海鮮大餐,就成了加倍的。焗熟的大龍蝦放在她跟前的餐盤里,一整個兒隨便吃,直吃得臉頰鼓鼓,末了桌上還有一大盤魚。
“你的廚藝進步了!蓖心岬。
他用餐巾揩下嘴角,想想自己的廚藝,再看旁邊吃得興高采烈的小女兒,不禁搖頭。
托尼的一雙手,能夠創(chuàng)造出黛茜一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留多少給她也愿意,唯獨在創(chuàng)造美味這一項上,這輩子是不要指望了。
家里來了人,班納就很高興,吃完了午飯,跟托尼圍著桌子說話。
“你總不能永遠像盧梭!蓖心岬,“這里也不是你的安全屋,控制了浩克,就不打算繼續(xù)回去用你的腦子做點事情嗎?”
聽他提起這個話題,班納正色,點頭道:“我請你過來,也是想商量這件事情!
大人和大人在說話,黛茜惦記著外頭蔚藍的大海,想要出去游泳。
托尼愿意讓女兒在沙灘邊撿貝殼,或者就在海灘邊上踩踩水:“沒過小腿半截的地方都不能去,同意嗎?”
“我同意,爸爸!摈燔绲。
托尼要跟朋友說話,今天哈皮也來了,就由他帶著小孩到海邊去。
“聽見你爸說的話了嗎?”哈皮一邊牽著黛茜的手走,一邊復讀機似的把托尼的話又重復一遍,“大海是很危險的,千萬不可以亂跑,我會看著你!
“哈皮。”黛茜就點頭,危險的大海絲毫不影響她的快樂,眼見海灘越來越近,她也越來越高興,“我撿好看的貝殼送給你好嗎?”
哈皮圓圓的臉上就有了一絲竊喜。
他隨即意識到黛茜在看,這種竊喜實在太沒有形象,強行假裝不在意,摸摸鼻子:“我都是大人了。”
“那我送給爸爸好嗎?”團子不疑有他,很快接著問。
“你的立場就不可以堅定一點嗎!”
在哈皮強制要求下重新堅定了立場的黛茜左手提著小桶,右手拿著她的黃鴨子游泳圈,慢慢走到海灘上。
大人真是復雜的生物,剛剛才說不要,現(xiàn)在就變成一定要了。
黛茜不能理解,帶著這種不理解,她埋頭找寶,找著了就放在小桶的藍色格子里。
這個愛吃的就算到了海邊兒玩也要帶零食,小桶一分為二,紅色一格放著海苔卷和烤魚餅,還有她裝了果汁的奶瓶,藍色一格用來裝貝殼。
她也不嫌提著累。
這里的人少,沙灘上貝殼沒有人撿,黛茜彎著腰勤勤懇懇,不一會兒積累了小半桶。
哈皮不好動,太陽有點兒大,他戴上了帽子和墨鏡,沒忘記給黛茜頭上也扣個小草莓帽子。
“不要靠海太近,好嗎?”他道,“我就在這里!
“好!
黛茜乖乖地應(yīng)了,仍舊低頭去撿貝殼。
她很快發(fā)現(xiàn)一個帶著花紋的海螺,彎腰拿了起來,十分高興:“是螺!
亞瑟上次教她的海螺的單詞,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也記得上回同樣撿了個螺,又大又白,比這個好看很多。
上次的螺給了突然出現(xiàn)的小人魚。
也不知道他被亞瑟放走之后,在海里過得好嗎?
黛茜這么想。
大概世界上真有想什么來什么的靈驗事情,她才捧起螺要放進小桶里,一抬頭發(fā)現(xiàn)淺灘后面的石頭藏著個什么東西。
還會動。
她驚奇地張圓了紅紅的嘴巴,往前邁一步,隨即瞧見那石頭后的什么動了一下,探出來個腦袋。
腦袋上是冰白的柔軟的頭發(fā),濕漉漉,還在往下滴水。
頭發(fā)下一張白嫩嫩的臉,水綠色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捉著她瞧。
“是你!”黛茜輕輕地道。
她把對方認了出來,就是半年前跟亞瑟一起在海灘上看見的小人魚。
而小人魚顯然同樣認出她,大眼睛亮晶晶,只是一直躲在石頭后面不肯出來。
大概因為看見了離黛茜不遠的陌生的哈皮。
哈皮看黛茜撿貝殼,自己也撿地上的貝殼,不時抬頭看一眼黛茜,見她平安無事地站著,心下稍松。
從他那個角度,倒沒有看見躲起來的人魚寶寶。
“你好嗎?”黛茜問。
她跟人魚問好,人魚也不回話,只是在那里默默地看人。
單方面的互動來了兩回都沒有回應(yīng),黛茜耐心,倒不至于生氣,撿半天的貝殼,中午吃的飯消化許多,她于是放下小桶,從里面拿了一塊烤魚餅,慢慢地咬著吃。
又香又脆。
黛茜吃得心滿意足,一抬頭,看見小人魚在那兒,垂涎欲滴的樣子,彎腰從桶里拿出一塊新的,問:“你也吃嗎?”
給魚吃魚餅,好嗎?
她是很想問這個問題,但還沒等問出來,小人魚已經(jīng)擺擺尾巴,游到前頭的水淺處,快樂地沖黛茜伸出手。
他另外一只手里還捉著黛茜半年前給的白海螺。
哈皮還在重返童真地撿貝殼,這回一抬頭,魂差點兒離體三尺高。
他看見海水面上多了一條半人半魚的什么生物,沖黛茜伸著手,仿佛一個不聽話,就要打過來。
而他家可憐的小雛菊,正低頭就范地,把喜歡的烤魚餅遞了過去,連反抗也不敢。
這還了得!
哈皮掏出手機,撥通了托尼的電話,一面聽一面走。
走沒兩步,那頭的托尼接起:“什么事?”
“你出來看看嗎?”哈皮壓低聲音道,“你女兒被一條魚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