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昨天傍晚來了暴風(fēng)雨，后來轉(zhuǎn)成了綿綿細(xì)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下來，季浩下了樓，難得在這盛夏時節(jié)，感受到一絲涼意。

  夏天天亮的早，等到了運動場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朦朧的朝陽高掛在水洗過的藍(lán)天，今天將會是一個熱死人的艷陽天。

  余武早已經(jīng)到了，穿著一件白色的籃球背心，正叉腰站在跑道上，瞪著最后到的兩人，指著隊伍里的一張小臉說道：“你們大人家?guī)讱q？說說！住一個屋里，人能每天都第一個到，你們就偏偏最后一個！是不是教不會？教不會就滾回家去！”

  余教這仇恨拉得妥妥的。

  阮明池在省隊的環(huán)境這么不好，固然他自己有很多問題，但余教這“拋磚引玉”般的教學(xué)方法，也是個大問題。阮明池斂目站在隊伍里，盯著地上的一灘水看的聚精會神，面無表情的臉給人無數(shù)種的解讀，落在有心人眼里，這就是倨傲得意。

  余武訓(xùn)了一會兒，見被訓(xùn)的兩人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態(tài)，也懶得管了，擺擺手讓他們回到隊伍里。

  季浩和殷學(xué)林兩年前同期進的省隊，運動成績屬于上不冒頭下不壓底的程度，關(guān)鍵還沒什么上進心，在省隊里得過且過的混日子，唯一的目標(biāo)就是考上省體院，然后就可以退役了。

  余武也是看透了這兩人混吃頓飯是的“老油條”心態(tài)，說多了還浪費口水，揮揮手，讓他們回到隊伍里。

  余教練名下有七名隊員，最大的是崔融，17歲，最小的是阮明池，差點兒15歲，一大一小都是他寄予厚望的，指著他們拿獎牌，增光自己的履歷。

  尤其是最小的阮明池，余教練對他期待越大，管的就越多，多的過了線，引起眾怒。季浩也不知道這老余究竟知不知阮明池在隊里的真實情況，還是說只要他成績夠好，生活環(huán)境究竟多惡劣根本無所謂。

  或許在這位教練心里，阮明池身邊的環(huán)境“單純”一點，還更有利于他出成績吧。

  季浩想到這里的時候揚眉。

  對了，還有師生情也得刷一刷。

  余武站在隊伍前面拿著小筆記本，念著今天早操的訓(xùn)練任務(wù)，說完之后揮著本子說：“四圈，開始吧�！�

  隊伍朝著左邊轉(zhuǎn)，然后沿著跑道跑了出去，還有其他運動隊的隊員也在出操，漸漸的隊形也就亂了。

  阮明池一如既往地跑在最前面，體力相當(dāng)好，他畢竟是小世界的根基，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立地成神，只是琴弦沒有自我意識，只會按照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存在，最多為自己開個“事業(yè)掛”。

  十二歲才學(xué)游泳的阮明池，十四歲就達(dá)到了省級運動員的標(biāo)準(zhǔn)，用余武的話說，就是天賦超群��！

  所以體育成績好的阮明池，體力也必須頂呱呱。

  不過今天，一直喜歡跑在末尾的季浩卻跑到了阮明池的身邊，兩人幾乎并肩在跑。

  他不說話，阮明池更不會說話，兩人跑了大半圈，阮明池見跑在外圈的季浩還跟在自己身邊，就默默地加了速度。

  季浩照跟不誤。

  阮明池多看他一眼，季浩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他也開了“事業(yè)掛”。

  阮明池越跑越快，漸漸的就有點兒喘不過氣來了，他嫣紅著一張臉，冷冷地看了始終和自己并肩的季浩，抿緊了嘴角。

  季浩跟在身邊，故意帶著點兒喘地說：“注意體力，后面還有三圈呢。”

  阮明池蹙眉偏頭，總覺得季浩說話就像貼在耳邊說一樣，如今又帶著喘，說不出的難受，總覺得似乎被冒犯了，可是轉(zhuǎn)頭看去，季浩卻始終跑在隔壁賽道，距離自己還遠(yuǎn)。

  緊接著，季浩又說：“要比比嗎？誰更快。”

  阮明池自然不會理他。

  季浩并不在意，只是跟著他跑，大約阮明池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速度又微不可查地加快了不少。

  結(jié)果等四圈跑完，他們兩個人竟然比其他人快了大半圈，這速度去跑長跑也沒問題了。

  阮明池第一個結(jié)束跑步，余武并不意外，只是驚訝地看著季浩，揚了揚眉。

  等著其他人都跑過來，余武又宣布進入下一項，季浩每一項都表現(xiàn)的很好，積極認(rèn)真，完成的質(zhì)量都不錯。

  所有人都在看季浩，有人湊過來問了一句：“今天打了雞血？”

  季浩回答：“有打算。”

  “什么？打算？”

  季浩并不解釋，但很快大家就都知道季浩的“打算”。

  訓(xùn)練結(jié)束后，余武和他們一起去食堂吃早餐，突然轉(zhuǎn)身說：“對了，過兩天就是名額賽了，想?yún)⒓拥恼椅覉竺��！?br />
  “我，教練，我參加�！钡谝粋�回應(yīng)的是臉上冒出了幾顆青春痘的崔融，余武并不意外，崔融有點兒上進心，也愿意試試走職業(yè)道路，不過游泳成績真的很一般，要不是愿意游，估計找就勸退專心去讀書了。

  余武愿意給他機會，點頭：“差不多可以試試�！�

  說完這句，余武視線落在遠(yuǎn)遠(yuǎn)走在前面的阮明池背影上，等他主動開口。

  這時季浩在身后說：“教練，我也參加�！�

  余武猛地回頭，滿臉意外。

  隊里其他人也看了過來。

  有人湊上來問：“這就是你打算。”

  季浩看他。

  那人忍笑，“難怪今天突然積極，加油啊�！�

  余武問道：“青訓(xùn)隊的名額賽？你要參加？想試一試？”

  “對啊，試一試。”季浩點頭，而且阮明池是肯定會去的，一去就是一個多月，他得跟在他身邊，“滋養(yǎng)”他的琴弦，天知道這個世界什么時候會崩潰。

  再說了，這種兩個人獨處機會多難的，自己一定會“灌溉”給他滿的都要溢出來的友情，進而打開他的“精神食欲”，渴望更多。

  余武深深地看了季浩一眼，最后可有可無地說：“那就試試吧�！�

  崔融今年出成績，正是自信心特別強的時候，聞言笑道：“浩兒，你打算游什么？”

  “我主項什么來著？”看著迷茫的季浩，余武差點兒一巴掌抽在季浩臉上，下一秒季浩又說，“我想換項，只要不是自由泳都行�！�

  “琴弦”也是自由泳，他沒興趣搞“相愛相殺”這一套，趁早避開了，日后說不定還能一起游接力，一起拿個世界冠軍什么的，好感度不是蹭蹭蹭的往上升？

  其他人都看著認(rèn)真思考的季浩，忍著笑。

  季浩的游泳成績真的很一般。

  能進省隊，但無法拔尖。

  身邊的隊友都什么水準(zhǔn)，大家都很清楚，能上去的早晚會再往上走，不能上去從這里考體院也是個出路。省運動隊就是個“大篩網(wǎng)”，將歪瓜裂棗篩掉了，好的送到國家隊去，差的就轉(zhuǎn)去讀書，說不定也能在體育圈工作。

  季浩作為早已經(jīng)被篩走的歪瓜，沒人覺得他還能上去。

  崔融繃著嘴角忍笑：“換個項目沒準(zhǔn)適合你�！�

  “嗯嗯�！睕]有自知之明的季浩點頭，放聲，“阮明池，來報名！”

  阮明池倒是真的轉(zhuǎn)身走了回來，看著余武說：“我……不太懂�！�

  余武看重阮明池，說道：“就游你的主項�！�

  “嗯�！�

  季浩在旁邊聽著，問：“教練，你覺得我該游什么？”

  余武乜他，不想搭理他。成績不好，還想換主項，就沒見過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

  季浩眼眸一轉(zhuǎn)，對著阮明池笑：“你覺得我報什么好？”

  阮明池只當(dāng)聽不見，不理他。

  “讓我想想……”

  ……

  季浩這一想就想了整個早餐。

  也沒人催他，都當(dāng)他在胡鬧。

  季浩在省隊的人緣還算不錯，關(guān)鍵是沒什么威脅性，成績不好早晚離開讀書，大家沒有直接的利益競爭，所以都能和平相處。

  崔融在更衣室里換上泳褲的時候還問了一句：“想好了嗎？你要游什么？”

  季浩搖頭，一副沒主見的模樣，看著更像是在湊熱鬧。

  崔融笑得臉上的青春痘很醒目，彎著眼睛說：“你蝶仰蛙都沒什么特別突出的，要不游混合泳吧，我就是游混合泳的，我覺得這個項目特別適合各方面都很平均的運動員�！�

  季浩說：“我要去游了你怎么辦？”

  崔融咧嘴：“沒事兒，你游�！�

  季浩其實也沒什么想法，又有心把阮明池拉進話題，就問：“小仙，你覺得呢？”

  少年動作向來如風(fēng)似電，這會兒的功夫泳褲都換上了，被季浩看著的時候正往上提泳褲，“啪”的一聲松開手指，眼皮子顫了顫，沒搭理他。

  少年大力關(guān)上更衣柜的門，手里抓著他的泳鏡和泳帽，轉(zhuǎn)身就走了。

  季浩將目光收回，也穿上了泳褲，剛想走，就被殷學(xué)林一把抓住。

  “你叫他什么？”

  季浩想了想：“阮小仙，可愛嗎？”其實開口的時候他想喊“琴弦”，但又覺得不妥，想到外面那個阮上仙，于是這名字也就出來了，比“琴弦”順口。

  小仙，小仙兒，有點兒可愛。

  “嘔！”殷學(xué)林掐著脖子翻白眼。

  季浩忍著笑，將忙著跪地找雞皮疙瘩的小子提著，少年早已經(jīng)走的沒影，他也就不再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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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浩：“刷好感，當(dāng)舔狗？呵！”

  阮明池：“想舔我？沒門！”

  季浩：“上仙，你真想多了，不舔你我也能讓你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