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
兩層。
只有短短的兩層距離, 明明就近在咫尺,卻在絕境劈開的一條生路中變得那么難以企及。
靠未來的自己換來的喘息,仿佛僅在一呼一吸之間。
時間似乎變得很慢,重新復活起來的尸潮、漸漸復原的建筑、不知從何處降落吊著蛛絲出現(xiàn)的巨型白額高腳蛛, 此時, 周圍的一切變化, 都被高度緊繃的感官和飆升的腎上腺素拉成了慢鏡頭。
季雨時發(fā)紫的手撐過一條欄桿, 跟著前方的隊友躍下,身體騰空再猛地落下!
“嘭!”
雙腳落地, 側(cè)面伸出七八雙慘白的手, 他抬頭,看見數(shù)張睜著灰白瞳的麻木的臉,扭曲著張大嘴向他撲來。
“砰砰砰——”
身后隊友一頓狂掃,前方驟然出現(xiàn)一處空隙。
“這邊有一道閘門。!”湯其大喊, 手中槍猛烈開火,一只巨蛛受傷,趔趄著撞倒了一堆喪尸!
“快!”
周明軒咒罵著,與宋晴嵐靠后。
半開的閘門僅容彎腰而入。
所有人都沖進閘門后, 段文眼疾手快去按液壓開關(guān):“壞的!操!”
閘門關(guān)不上, 喪尸們正瘋狂地往里鉆。
但好歹比開闊處沒地方躲避要好得多,眾人邊打邊退,目標便是下一層。
“啪!!”的一聲響, 前路被堵。
一個不明物體從天而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是喪尸,不是白額高腳蛛, 黏糊糊的身體表面布滿粘液, 正在地上痛苦地蜷縮, 好像是一個人。
“純兒!!”
段文首先把他認了出來, 沖上前去扶他。
“他怎么樣!”
“帶上他!我們得走!”
喪尸從無法關(guān)上的閘門處魚貫而入,這一層四面八方也在不斷冒出新的喪尸。
“嘭!嘭!”閘門巨響,喪尸驟然減少些許,是那白額高腳蛛正在狂撞閘門,閘門兩側(cè)的墻體出現(xiàn)裂縫,眼看就要被巨蛛撞跨了!
季雨時與段文一起,跪在地上去扶李純。
李純渾身粘液,口鼻被掩無法呼吸,是要窒息的表現(xiàn)。這粘液極有粘性且滑膩不堪,段文連續(xù)試了好幾次都無法下手,急得雙眼發(fā)紅:“怎么辦!!”
情況危急,季雨時扔下槍,用雙手去扒開李純的嘴:“控制住他!”
段文看見季雨時一手發(fā)紫,腰側(cè)因傷口迸裂而洇出血跡,這一刻卻鎮(zhèn)定無比。只見他抓住粘液凝成的粘膜,手背幾乎迸出青筋,將李純的嘴巴處摳出了一個小孔!
突然有空氣灌入喉嚨,再進入肺部,李純整個人不由自主僵直,緊接著開始兇猛地倒氣。
僅僅這么幾秒鐘的時間,“哐”的響聲震耳,巨蛛已經(jīng)沖破了閘門,與尸潮沖進來了!
前有巨蛛,四面喪尸。
這一刻好像已經(jīng)到了新的絕境。
眾人皆滯一秒。
即便有時間錨的存在,人死后可以不斷復活,但他們終究是血肉之軀。電影里大殺四方,無可阻擋的英雄場面并沒有發(fā)生在他們身上,他們有且只有自己。
隊友們身上攜帶的爆破炸-彈已用得差不多,方才“6隊”的援助仿佛就是在提醒,他們需要裝備的情況有多迫切。
但下一秒。
宋晴嵐忽然道:“b隊來了。”
所有人都聽見了公共頻道里,另一個自己的聲音:“撐住!”
“撐下去!”
“十分鐘,老子來了。
“轟——!”
有空間車的聲音在通訊器里響起。
b隊氣勢洶洶,披荊斬棘,一路朝他們這個方向來了!
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殺!”
崩潰的心態(tài)付之一炬,眾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即便強弩之末,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巨蛛沖至眼前,被宋晴嵐一發(fā)能量炮干翻在地,汁液四濺。
這一發(fā)開得十分有底氣,宋晴嵐沒有了任何顧忌:“走!”
越來越多的巨蛛出現(xiàn),大大小小,像是搗了蜘蛛窩。
宋晴嵐聽見季雨時沖他大喊:“下面,九點鐘方向,能最快通往控制中心。
基地過于碩大,建筑內(nèi)部通道也錯綜復雜。
所謂的下兩層再繞一個半圓,換做尋常人,早在如此激烈的戰(zhàn)斗與混亂情況中米失了方向,但季雨時不會。
憑著超強的方向感與記憶力,他完美地分辨出了目的地。
“收到!彼吻鐛箍钢衩,沖著季雨時說的方向發(fā)射了第二發(fā)能量炮。
樓板巨震。
這次,他把樓板轟了個大洞!!
鷹爪鉤彈出,湯樂、湯其首先順著繩索而下,周明軒掃射喪尸墊后,季雨時與段文迅速將李純用繩索固定,緊隨其后。
耳旁風聲溢出。
極速滑行中,不斷沖來的喪尸正從破洞處往下不斷墜落。
除了麻木瘋狂的喪尸,那巨蛛追到破洞口竟紛紛剎車止步不前,停止了捕食,仿佛這下面是什么禁地。
下面這一層的走廊明亮靜謐,空無一物。
樓層太高,頂上通風管道縱橫交錯,與整棟建筑的通風管道都融為一體,自成一套系統(tǒng)。
小隊眾人順著滑索停在距離上一層十幾米粗大的通風管道上,這里距下方也還有二三十米,就算有喪尸也不可能爬得上來。
他們紛紛解開鎖扣,每個人臉上都有一種叫劫后余生的慶幸。
宋晴嵐的目光快速在他們身上掃過,確定每個人都還四肢健全。
湯其與湯樂檢查四周,段文與周明軒正在提李純清理,把那些粘液從李純的身上摳掉。
季雨時坐在一旁喘息。
他身上的白色t恤早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顏色了,臉色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紅,短袖下,一條胳膊呈紫紅色,與另一條呈鮮明的對比。
這一路下來,季雨時竟然是隊里受傷最重的。
更何況,他身上本來就還帶著傷。
“你怎么樣?!”宋晴嵐蹲下身問。
從他眼中看見關(guān)心,季雨時也不客氣了:“幫我,拿止疼藥出來,傷口,崩開了!
季雨時說話氣息不勻,因為強忍著疼痛嘴唇發(fā)白。
他的語氣、用詞卻少了以往的生疏,讓人好像第一次與他拉近了距離。
宋晴嵐文:“藥在哪兒?”
季雨時側(cè)身示意:“口袋里!
他那條發(fā)紫的手臂在發(fā)抖,另一只手也捂著腹部,看樣子確實騰不出手來。
宋晴嵐按照示意,手伸進了對方黑色作戰(zhàn)褲的口袋。
在眾人面前,這略顯親昵的舉動已經(jīng)不太奇怪了,現(xiàn)在沒人有心情再調(diào)侃他們?墒窃谶@樣的時刻,這樣生死就在一息之間的時刻,宋晴嵐心中卻陡然釀了一汪熱意,說不清道不明。
小小的止疼藥瓶被拿出來。
季雨時抬起臉:“喂給我。”
看得出來季雨時并沒有想過這樣要求合不合適,因為他的手上還沾滿了李純身上的粘液,沒當場吐出來就不錯了,讓他用這雙手,從瓶子里拿藥出來吃,是萬萬不能的。
宋晴嵐依言取了一顆藥塞到他嘴里。
季雨時含糊道:“謝謝。”
手指碰到滾燙的嘴唇,宋晴嵐說:“你在發(fā)燒?”
說著,他就去夠季雨時的額頭。
觸手滾燙,季雨時果然在發(fā)燒。
但季雨時不太在意,這里沒有水,也許是為了止疼藥的藥效更快一點,他就這樣把苦澀的藥片嚼碎了,皺著眉頭道:“可能是感染,出去以后再說!
兩人交談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李純已經(jīng)醒了。
段文喊道:“宋隊。
李純已經(jīng)能自己坐起來了,臉上的粘液被清理干凈,只有身上還濕漉漉的,整個人驚魂未定,哆嗦著說不出話。
眾人圍住李純。
“純兒,牛逼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你怎么又掉下來了?看到你被卷走,老子差點當場給你開追悼會!”
“給哥說說你的英勇戰(zhàn)績!”
李純“哇”的一聲哭了,哭得很丑:“我被吃了,然后,然后我不想死,就用刀到處亂戳……好像就被吐出來了……嗚啊啊啊!
那這些粘液……
眾人:“……”
嘔。
“能把你吃了再吐出來,那得有多大,到底是個什么幾把玩意?!”
周明軒抬頭看了看,那些巨蛛還停在洞口盤旋,好像舍不得獵物,又畏懼著什么。
正在此時,眾人腳下暫時得以喘息的管道劇烈晃動起來。
先前在上面時,他們就看過通風口里出現(xiàn)發(fā)出這樣的聲音,這說明,那個東西來了!
“壁虎,老鼠,蟑螂,蛇。”季雨時站起來了,臉上冷汗淋漓卻無暇顧及,手臂青紫駭人,“這些東西都喜歡鉆通風口,就是不知道到底只是其中一樣……還是混合體。”
混、混合體?
眾人震驚。
這是在基地里,萬物皆可變異的意思?!
季雨時說得很快:“我沒搞錯的話,控制中心再往下就是金烏二號的能源供取點,越靠近這里的異象越多。金烏一號僅提供基礎(chǔ)能源,金烏二號上線后能源加倍,消耗也加倍,他們不得不從從宇宙虛無中獲取更多的能量,所以受到的輻射與變異也遠超從前。”
人類變?yōu)橛醒腥,卻沒有思考能力只知道進食的喪尸。
動物昆蟲則各有變化。
這個名為pu-31的殖民地已經(jīng)徹底崩壞了。
該時代的天穹系統(tǒng)沒有指揮中心,靠冰冷的系統(tǒng)劫持這一群守護者,其任務(wù)核心要義眾人已經(jīng)十分清楚。
關(guān)閉一個能量傳輸器,讓能量得到一瞬間的釋放,范圍內(nèi)的所有東西都被卷入虛無。
關(guān)閉所有的能量傳輸器,pu-31則失去所有能源,無法得以維持,最中被吸入其緊鄰的宇宙夾縫里,徹底消失。
平行宇宙的夾縫成就了pu-31。
也即將毀滅pu-31。
季雨時話音剛落,管道再次劇烈搖晃,震動已到腳下,眾人神色一凜:“快走!”
“嘭!”
不遠處一個通風管道破開,長約三四米的“舌頭”彈出來,甩著粘液朝他們襲來!
槍聲中“舌頭”縮了回去。
鷹爪鉤繩索僅二十米,如果要從這里下去,還差了好幾米的距離,遠遠不夠。
宋晴嵐朝四周望去:“前面有維修梯!”
果然,幾十米遠的前方,圓形的基地墻壁上留下了一道維修梯。
管道猛烈巨震,那物去而復返,“舌頭”又從近在咫尺的地方彈出來襲擊!這回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那“舌頭”果然難以分辨物種,背面長了一些吸盤,正面卻全是舌苔,舌尖出有一個小小的分叉,不知道到底是壁虎還是蛇。
所有人都拿出來百米沖刺的狂奔速度。
直奔維修梯前,一路順著滑下,手心被磨得生疼破皮也沒人在意。
可能是許久沒有吃到新鮮活物了,那“舌頭”經(jīng)過李純的逃脫分外暴躁,竟搖晃著通風管,“轟然”一聲,長約三四十米的管道倒塌下去,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宋晴嵐最后一個上維修梯前,只來得及看到地面上摔破的管道里出現(xiàn)一團肉乎乎的物體,黏糊惡心。
這聲巨響后,原本頭頂破洞中不再往下墜落的喪尸也重新出現(xiàn)了。
這些喪尸原本找不到方向到處亂晃,被響聲吸引后,像下餃子一樣從天花板的破洞處往下掉。
這下地面可熱鬧了,那“舌頭”猛地一甩,想要將那些礙事的喪尸甩開。但喪尸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麻木,有不少都先因為墜落在管道上沒有粉身碎骨,即使還剩個上半身,也拼命地朝在動彈的“舌頭”爬去。
“舌頭”被圍攻,不知死活的喪尸圍著它撕咬,它不得不縮回了管道里。
巨型白額高腳蛛按捺不住了。
它們順著墻壁往下爬,也想來分一杯羹。
巨蛛怕“舌頭”,“舌頭”怕喪尸,眼下三管齊下,竟顧不得相不相克了。
對活人來說,這就是地獄!
“季雨時!!”
身后宋晴嵐的怒吼猶在耳側(cè),季雨時回頭,只見巨大的口器出現(xiàn)在他背后,由上往下,正要一口吞掉他的腦袋。
“讓開!”
蛛背上赫然出現(xiàn)一人,竟也是宋晴嵐!
那人面容冷峻,眼神中說不出的冷冽,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猛地往蜘蛛的口氣里塞進一個爆破彈。
剎那間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季雨時就地一滾讓開了,那人也從蛛背上滑了下來。
“嘭”地爆炸聲震耳欲聾,蜘蛛□□濺射到四面八方,被炸得四分五裂!
“砰砰砰!”
比先前密集數(shù)倍的槍聲響起,天花板的破洞處垂下幾名熟悉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在半空中占據(jù)了絕佳的視野,開著槍將下方喪尸、巨蛛一頓猛掃。
這一行共六人,是b隊來了!
火力瞬間變成兩倍,情勢逆轉(zhuǎn)!
兩個宋晴嵐一模一樣,竟完全不需要交流,同時轉(zhuǎn)頭大喊:“去控制臺。
季雨時抬腿就往控制臺跑,一邊開槍,一邊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他們奔跑在硝煙彌漫中。
像在照鏡子。
季雨時看見對面的自己臉色突變:“后面。
伴隨著這聲提醒,對方將手中的槍扔了過來!
小巧的鉆石鳥通體銀白色。
它在空中呈一道拋物線,落入了季雨時手中。
季雨時未經(jīng)思考,左手接住另一個自己扔過來的槍,陡然回頭,只見重新從管道里彈出來的“舌頭”竟一分為二,像蛇一樣朝他襲來!
季雨時左右手各持一把鉆石鳥,一心二用,他是一個完美的雙槍使用者,兩槍連發(fā),眼也不眨地將兩條“舌頭”擊得斷成了兩截。
緊接著,他繼續(xù)前進,將槍扔了回去。
另個季雨時同樣鎮(zhèn)靜,接到槍后也繼續(xù)向前奔跑。
一個屈膝彎腰,由地面仰身滑過擋路的管道。
一個踩著管道騰空,落在一名喪尸肩上,雙膝一擰,絕佳的柔術(shù)將那喪尸當場折頸。
無需言語,身穿黑色作戰(zhàn)服和身穿白色t恤的季雨時,如同一對孿生子。
十三個人的天穹七隊,在這一刻達到了戰(zhàn)斗力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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