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顧問，你怎么樣？我看你今天臉色不太好�！�
湯樂，圓臉雙胞胎之一的新隊友。
他看起來有些靦腆，聽到回答后，反應(yīng)也屬于直男特有。
“這樣啊�！彼砂桶偷卣f，“那季顧問你也不要太緊張了，這次躍遷和你以前執(zhí)行任務(wù)的感覺都差不多的，都一樣。而且任務(wù)也特別簡單，明天我們就能回來了�！�
……
下一秒，湯樂脖頸處血流如注，噴了滿身，順著黑色隊服往下流，胸口屬于天穹七隊的“7”字形標(biāo)志染得深紅。
他雙眼無神，逐漸被灰色白籠罩，背后是啃咬他的喪尸與無盡黑墻：“季顧問，我們回不去了——”
畫面晃動，白光乍現(xiàn)。
天空與地面龜裂，粉碎瓦解。
刺耳的警報聲傳來。
【檢測到非法躍遷！】
【檢測到非法躍遷！】
劇烈的震動中，有人抓住他的肩膀：“囝囝，你冷靜一點！”
面前扔著一張白紙，一支鉛筆，那人蹲在他身旁，告訴他："來，現(xiàn)在按照老師說的做，好嗎？"
小屋里安靜異常，陽光灑在桌面上，小手抓著筆在白紙中央寫下第一個數(shù)字。
“你看。”老師溫和地說，“我們從1開始往慢慢后寫，一直寫到這張紙寫不下。寫錯了也沒有關(guān)系的，你不用思考，也不用記。對，不要害怕，一直寫……直到，你覺得舒服為止……”
“砰砰砰！”
槍聲響徹天際。
有人狠狠地把他往窗外推，一把神眠橫掃尸潮，回過頭時眸中雷霆萬鈞：“別他媽廢話！都給我走！我墊后��！”
……
飛馳的車?yán)�，煙灰隨風(fēng)飛揚。
“主動犧牲是傻逼行為，不值得學(xué)習(xí)，沒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隊里還有很多別的事等著去奉獻，犯不著趕著送死。”
“都給我聽清楚了？！”
……
車輛傾覆，一只大手伸了過來。
掌心扎著玻璃碎片，鮮血淋漓。
他把手遞了過去。
被握住的一瞬間，對方黑眸瞇了下：“季顧問，我覺得很多事你沒有和我說實話……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你到底經(jīng)歷了幾次？”
……
“看來我們都沒瘋�！�
一切靜止。
季雨時眼前是潔白無瑕的膠囊艙內(nèi)部，透明面板顯示著亂碼，玻璃窗外是茂密的樹林與灰色的天空。
“滋�！�
輕微聲響后，機械臂抓著營養(yǎng)液，呆頭呆腦地把營養(yǎng)液遞了過來。
怦怦。
怦怦。
被黑暗吞食，死前的一秒在想什么？
他竟毫無印象。
唯有這顆鮮活的心臟，還在胸膛中劇烈跳動。
顧不得平復(fù)身上那種眩暈與失重感，季雨時幾乎未加思考地摁下了安全鎖扣，手腳無力地打開了艙門。
凌晨的冷風(fēng)吹過。
七枚膠囊艙發(fā)著熒光，在安靜的樹林中央幽幽佇立。
三四名隊友站在不遠處，低聲說著什么，語氣有些激動，像是在抱怨錯誤的時間坐標(biāo)。
另一側(cè)，離他最近的膠囊艙打開了，年輕男孩臉色難看，捂著嘴準(zhǔn)備從膠囊艙里出來。
“哐！”
艙門被人猛地一腳踹了回去。
“宋隊��！”李純的聲音從密閉艙體中隱約傳來，“嘔——”
“要吐吐在自個兒家�！�
路過那人黑色作戰(zhàn)服勾勒出一雙緊實長腿，動作跋扈，心安理得：“叫你就他媽知道偷懶，放假那么長時間就坐了兩次大擺錘。”
不遠處的三人開啟了嘲諷模式。
“純兒又吐了呢？這是第幾回被宋隊逮到了？”
“不怪他，去游樂園玩刺激項目，妹子都比他厲害，大擺錘上去一回，下來吐三回�！�
“難怪，模擬機都幫不了他�！�
另一頭，三十出頭的段文忙著調(diào)試主控面板，嗓子一聽就是平時煙抽多了：“宋隊！我們的設(shè)備好像鎖定了！”
宋晴嵐：“知道�！�
他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留李純一個人在膠囊艙里自我熏陶。
走距離季雨時到兩三步的距離，宋晴嵐忽地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頭。
因為身高關(guān)系，季雨時覺得對方幾乎是俯視著他的。
宋晴嵐面容深邃，黑眸中精神奕奕，混不吝般道：“季顧問，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笑�！�
季雨時：“……”
他下意識側(cè)頭去看。
膠囊艙的熒光照亮了他的臉。
季雨時從玻璃反光中隱約看見了自己嘴角，好像真的有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
“挺好看�！钡统恋哪新曊f。
他錯愕回頭，提醒他的人卻已抬腳走了，只留下高挑寬厚的背影。
“主控面板離線，也聯(lián)系不到指揮中心，膠囊艙不工作。似乎是因為這里的電磁波、磁場有點不一樣，但不能確定，說不定剛才的躍遷和這個也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就剩通訊器能用，我們被困在了……這里�！倍挝囊涣餆熣f完，好像察覺到了什么，自己皺起了眉，“我是不是在哪里說過？”
宋晴嵐拍了拍他肩膀：“是說過了�！�
段文蹲在那里絞盡腦汁回憶。
這一幕對他來說似乎有些熟悉，但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想不起來？”宋晴嵐走到周明軒旁邊，示意他打開機械庫，“慢慢想�！�
其余人：“？”
宋晴嵐在整齊成列的裝備中看過去，徑自先從里面選了一把軍刀。
這時，樹林中響起了腳步聲，
昏暗光線中，只見宋晴嵐手中寒芒一閃，不遠處一個黑影應(yīng)聲倒地。
所有人：“！��！”
連季雨時都愣了下，這人的準(zhǔn)頭出乎他的意料。
隊友們打著手電去查看尸體，七嘴八舌討論對方臉上青色-網(wǎng)狀血管、暴突的灰色眼球及滿身腐肉，暗自心驚。
隊長干掉的這個流浪漢看起來不太像是人類，可是，下手是不是太快了？
等李純也從膠囊艙里出來了，宋晴嵐叫眾人集合。
“還有誰有既視感的，都自己好好抓一抓�！�
宋晴嵐的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口吻少有的嚴(yán)肅：“這一回，誰都別給我死了�！�
“選裝備，挑殺傷力大的拿，能帶的都帶上，出去先找一輛車�！�
李純剛吐完還暈乎乎的。
每個人心里都充滿疑惑，他最先問出來：“宋隊，我們要去哪里？這是不是什么新任務(wù)？”
宋晴嵐心中計算著時間差，朝隊伍最左的方向轉(zhuǎn)過頭。
那里站著斯文俊秀、空降小隊的季雨時。
“季顧問？”宋晴嵐問，“你有什么建議？”
“直接去書店。”季雨時清冷的嗓音回答，“我有個線索沒來得及看完�！�
宋晴嵐倏地莞爾。
然后，他帶著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勁兒，沉著道：“正好，我也是這么想的。先去書店，搞清楚你想看的線索，然后計算出黑墻的移動規(guī)律，再在不用重來的基礎(chǔ)上，找到所謂的任務(wù)目標(biāo)�！�
兩人一唱一和，竟默契十足。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宋晴嵐道：“路上再和大家慢慢說�！�
*
公園里的一切都和最初一模一樣，垃圾、尸體、血跡。
聽到黑墻、喪尸，有的隊員沉默不語，有的隊員則難以置信。對于他們中部分人來說，這不可能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尤其是湯其，后面發(fā)生的大半事情都沒有他的參與，他要有所既視感也很難。
段文則模糊想起來了一些畫面，周明軒也稍微有了熟悉感。
宋晴嵐猜測，這和每個人曾經(jīng)的訓(xùn)練有關(guān)。
天穹系統(tǒng)被發(fā)明后，許多準(zhǔn)備進入天穹成為守護者的特種兵都參與了時間見證者計劃。
對于人體進行時間旅行時所帶來的遺忘、混淆現(xiàn)實的副作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通過反復(fù)的記憶訓(xùn)練來復(fù)健的，這也是宋晴嵐能猜出季雨時使用藥物品類的原因。
目前隊伍里能對前兩次經(jīng)歷有所印象的人，都是參加過時間見證者計劃，經(jīng)過訓(xùn)練的人。而李純、湯樂湯其他們這一批人進入天穹時，時間管理局已經(jīng)發(fā)明了新的技術(shù)，通過營養(yǎng)液便能得到很好的副作用緩解效果，因此他們可能非常遲鈍，或許永遠感覺不到。
而季雨時，就不用說了。
一個人沒有遺忘的能力。
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所以，每次我們死掉都會重來？”周明軒問，“這種死，是特定的某個人死去，還是全員死去？”
“應(yīng)該是全員�！�
說話的是季雨時。
大概是因為精神上長時間處于高度緊張狀態(tài)，沒有得到休息——從他們第一次重啟任務(wù)到現(xiàn)在，對于出發(fā)前一晚沒睡好，還記得一切的季雨時來說，他怕是快有近二十個小時沒睡覺了。
上一次車子沖入潤金大廈時，季雨時額頭撞出來的青包已經(jīng)隨著任務(wù)重啟而消失，但眼下淡淡的青色還在，在這群鋼鐵直男眼中，仿佛風(fēng)一吹就要倒下了。
“根據(jù)提示，我們得到的任務(wù)規(guī)則是死亡淘汰�！奔居陼r道，“但天穹系統(tǒng)又給我們設(shè)置了時間錨——”
“時間錨？”宋晴嵐意外于季雨時知道這個項目。
時間錨是一項一開始研發(fā)就被明令禁止的技術(shù)。
它可以在以某個時間坐標(biāo)為錨點，插-入另一個必要條件，在檢測到該必要條件被觸發(fā)時，讓時間回到原點的錨點。
這項技術(shù)的出現(xiàn)產(chǎn)生了嚴(yán)重的時間悖論，例如，讓某人在某個時間段內(nèi)永生或者讓某歷史事件永遠不會發(fā)生，產(chǎn)生基于當(dāng)前時間線的時間氣泡，影響正常時間線的進行。
因此，時間錨在他們的時代被禁止，知道的人也很少。
季雨時：“是的。”
他大概對眾人講解了一下什么是時間錨，然后繼續(xù)道：“這表示時間線會重啟，我們總是會回到公園。我猜死亡淘汰是表示在每一次循環(huán)中，死去的人會成為棄子，剩下的人執(zhí)行任務(wù)。一旦檢測到全員死亡，任務(wù)就會重啟，這是保障了任務(wù)最大的完成度，即便剩下一個人也有完成任務(wù)的希望�！�
“操�！�
“這也太殘酷了！”
“想出這個辦法的人根本就沒有人性吧？”
“有沒有人性我就不知道了�！奔居陼r道，“我們不完成任務(wù)的話，這個循環(huán)可能是無限次�！�
說這句話的時候，宋晴嵐看了他一眼。
只聽段文問：“那你們說的任務(wù)模式，那個銜尾蛇是不是代表這個意思？”
宋晴嵐對此已有猜測。
并且已經(jīng)和季雨時談過一次了。
“有可能�！彼吻鐛沟�，“總之，這些搞清楚個大概就行，我們得先弄清楚什么是黑暗追逐者。”
眾人已經(jīng)走到了發(fā)現(xiàn)公園公里處的位置，這次他們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去一次了。
然而季雨時忽然頓住了腳步：“宋隊，想不想要一輛可以碾壓一切的車？”
宋晴嵐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有點習(xí)慣他冒出來的話題了。
季雨時這么說了，就肯定有。
宋晴嵐控制不了貧嘴的毛�。骸拔蚁胍脑捑湍苡�？”
眾人：“？？？”
“有。”季雨時漂亮的側(cè)臉在晨曦中很是沉靜，“公園管理處，管理員的桌子上有一把空間車鑰匙�！�
*
公園管理處背后，果然停著一輛嶄新的空間車。
空間車鑰匙與小車識別卡不同，非常好辨認(rèn)。但一來，前兩次循環(huán)中他們不會想著開空間車進城，二來它被一堆報紙、外賣盒掩蓋著。
宋晴嵐都不記得這樣的細節(jié)，季雨時卻記得清清楚楚。
空間車長八米，寬五米，金屬外殼堅硬無比，沒有駕駛室，時速達到三百公里，是個實打?qū)嵉哪雺毫治铩?br />
這種車在他們的年代就已經(jīng)有了，設(shè)置好以后不需要駕駛員，走特殊通道，一般是運輸業(yè)在使用。說白了就是幾個世紀(jì)以前貨車的無人駕駛智能版。因為空間大，也有人將其作為移動房車使用，因此稱為空間車。
“季顧問！”李純跳上去看了一圈，“我有一種，莫名其妙中大獎的感覺！這玩意兒，牛逼�。 �
湯樂對湯其說:“真有喪尸，一百個也能碾碎吧？”
湯其：“差不多。”
宋晴嵐看了看通訊器上的時間，催促道：“快點。”
這車上還裝著好幾棵粗壯樹干。
段文研究后啟動裝置將它們倒下去，樹干落地發(fā)出轟隆響聲。
遠處，幾名喪尸被響聲吸引，瘋狂地沖了過來。
“砰砰砰！”
周明軒使用他的鐳射槍配上狙擊鏡，連開幾槍。
喪尸腦袋迸出血花與腦漿，匍匐倒地。
槍聲后更多的喪尸從隱蔽處沖了出來，天已經(jīng)亮了。
親眼見到真實的喪尸，隊友們一時震驚難以平息。方才宋隊與季顧問講的話，好像到了這一刻才讓他們體會到其中真實。
將裝備扔上車，所有人都上車了。
關(guān)門的一剎那，天際一道黑墻驀地出現(xiàn)。
“快！”有人在急切催促。
季雨時很冷靜，他迅速而準(zhǔn)確地在控制板上設(shè)置好目的地，段文一見到設(shè)置成功就拉下啟動閥，空間車如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
那黑墻吞食了樹林，吞食了半個公園，還有目之所及的一切。
空間車沖出公園。
沖至大道。
它像一輛所向披靡的坦克，無視阻礙，將路上蜂擁而至的喪尸碾個稀碎，血漿噴灑一路。
“喲�。�！”
“爽��！”
一群年輕人忍不住熱血沸騰，好似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高達兩百多的時速下，空間車行至街角十字路口，突然轟隆一聲巨響，車身巨震，“轟——”
一輛小車突然沖出路口，被空間車碾成了廢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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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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