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任獨自一人躺進帳篷里,小鈞又忍不住出來刷存在感。
【如果我能監(jiān)控好感度,現(xiàn)在紀驍對你的好感度肯定是跌破地心了。他這個人自尊心很強,你就時時刻刻踩在他底線上反復橫跳,真是作死無極限。】
路任往床上一倒,說道:“好感度是什么?能吃嗎?我又不是來談戀愛的!
他閉上眼睛,仔細回想紀驍?shù)慕?jīng)歷。
在原本的劇情線里,路任幾年后從北洲回來,曾經(jīng)有一段和紀驍關(guān)系親密的時光。
他無處可去,寄住在紀驍家里,兩人在茶余飯后也聊過一些往事。
紀驍告訴路任,關(guān)于他奇特的體質(zhì),和解決體質(zhì)問題的那次機緣。
紀驍是純粹的水屬性,丹田處卻盤踞著一股火行之氣;鹦兄畾鈱е滤t遲無法開辟丹田,凝聚出靈力武器成為先天武者,甚至在情緒過于激動之時還可能會走火入魔失去理智。
在高三的武道實踐課里,他意外和大部隊分開,跌入溶洞。溶洞里有罕見的冰火蠑螈,紀驍不敵蠑螈受了重傷。
生死交加之際,紀驍爆發(fā)了丹田處所有淤積的真氣,殺死蠑螈。他也因為水火靈氣相沖突導致經(jīng)脈爆裂失去意識,好在那蠑螈的血液恰好有化解淤積之氣的功效。
紀驍在異獸的血液里泡了七天七夜,自此解決了丹田處淤積的火行之氣。
經(jīng)脈堵塞恰好是路任身體的問題,他卻不準備搶紀驍?shù)臋C緣。
紀驍是這一條劇情線的天命之子,改了屬于他的關(guān)鍵劇情,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更重要的原因,是路任的武道本心。
路任很清楚,什么天道氣運,什么ssr卡都是靠不住的,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屬于自己的實力。
搶人機緣獲得的實力,終究是歪門邪道,心思澄凈才能登上武道巔峰。
路任在無數(shù)次的死亡中,悟出了武道本心。
可惜限于劇情,他要么是廢材資質(zhì),要在在劇情的操控之下,為了“愛情”做出愚蠢的舉動,放棄武道本心。
***
半夜的時候,路任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睡前把紀驍線的劇情仔細回想一遍,路任一直在做夢,夢里看見了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臉。
他爬起來,揉了揉臉,決定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把那些此時不該出現(xiàn)情緒壓抑下去。
營地附近有條河,方便取水洗漱。
路任沿著河邊散步,感受到?jīng)鲲L拂面而過。今夜月光不錯,不需要照明也能看清楚道路。
他挑了個樹叢后的隱蔽角落坐下,開始發(fā)呆。情緒還沒整理好,路任聽到身后有聲音,像是在打電話。
路任眉毛微微一動,放緩了呼吸。
在另一條劇情線里,他的身份是古武者,修習過龜息法。
如今成為普通人,效果沒那么好,但在來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并不會發(fā)現(xiàn)此處有人。
“是是是,莊大師,我很榮幸!
來人的聲音很熟悉,正是下午才發(fā)生過沖突的錢理。
聽到莊大師三個字的時候,路任倒是有些驚訝。在這個城市里,能被稱為莊大師的,只有那個齊家的客卿。
“好好,這事情您放心的,交給我了,他不過是個普通人,跑不了的!
聲音漸漸遠去,路任也沒有動,盯著河面想剛才錢理和莊大師的對話。
齊家和路家表面平和,暗地里卻多有競爭,路任父母在外出歷練之時的死亡一事,其中就有齊家活動的痕跡。
這些事情暫且不論,莊大師這個人卻有些意思。
他是路家的人,是路家埋了許久的一顆釘子。從對話聽來,莊大師要錢理在這次實踐中對某人下黑手。
武道實踐課,只是會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學生的生命安全,但年年都有意外發(fā)生。學生們出發(fā)前,也是簽了協(xié)議的。
既然想成為古武者,就必須承擔一定的風險。
“……”
小鈞目睹一切之后,也覺出些不對來。
【路任,我怎么覺得那個錢理不對勁啊,他要對付誰?】
路任起身,伸了個懶腰:“不知道。”
說完,他就起身開始脫衣服。
小鈞:【你干什么?】
“洗澡啊,剛才用龜息法太緊張,出了一身汗;厝ツ睦锼弥!
小鈞:【???】
紀驍睜開眼睛,始終無法適應耳邊的呼吸聲。這是在野外實踐課,他第一次和別人住一個帳篷。
此前的實踐課,參加的人數(shù)恰好是單數(shù)。他有失控傷人的前例,自然沒人愿意住一起。
剛好,紀驍也習慣遠離人群的感覺。這次多了個路任,他被迫和不熟悉的人住在了一個帳篷里。
他出了帳篷,沒有打擾到任何人。
營地里很安靜,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紀驍悄聲走了一圈,也不知為何在路任帳篷前停了下來。
他側(cè)耳聽了片刻,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呼吸聲。
紀驍眉頭一皺,拉開帳篷看了一眼,里面沒人。就在此時,他聽到遠處有人走過來。
紀驍轉(zhuǎn)身,恰好看到錢理從河邊方向走了回來。
錢理?路任?
不可避免的,紀驍想到了此前路任和錢理發(fā)生沖突的一幕。錢理此人,沒有什么武德,且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在眾人面前,錢理自然不敢對路任怎么樣,可無人之時,就不好說了。
紀驍想到這里,腳下一蹬,向著河邊奔去。
古武者的視線在夜里并不受影響,更何況紀驍體質(zhì)本就比旁人要好,他能清楚的從草木倒下的方向,判斷出人的去向。
很快,紀驍?shù)搅撕舆叀?br />
月光如水,在平靜的河面上落下點點碎星。
河水中央,站著赤一裸上身的少年,白皙膚色被清冷月色浸染出玉石的顏色。他背對著紀驍,看不清長相。
紀驍卻能清楚的知道,那人是路任。
河里的少年似乎也聽到動靜,轉(zhuǎn)身看了過來。
紀驍呼吸微微一滯,第一次覺得他五感過于敏銳不是好事。
如果他的視力不那么好,就不會在此刻把月下少年每一寸細節(jié)都看得分明。
水珠沿著路任的側(cè)臉滾落到鎖骨,再到胸口,小腹,最后沒入水面。他略長的頭發(fā)濕漉漉地搭在額前,比平日里張揚的模樣多了分稚氣。
紀驍看見路任露出警惕的神情,問了一句。
“誰在那里?”
紀驍站的位置在一棵樹下,月光無法透過茂密的樹葉,自然在他臉上落下濃重的陰影。
路任是個普通人,看不清樹下人的長相也正常。
紀驍出聲:“是我!
他微微一愣,見到路任的表情舒展開來,從警惕變?yōu)榘残摹?br />
安心的表情只停留了一瞬間,紀驍又見路任微微抬起下巴,揚聲說了一句。
“你也來洗澡?”
紀驍停頓一下,點頭:“嗯,太熱了!
路任卻是皺了眉,說:“你等我上來再洗,我才不要和別人一起洗澡!
他的語氣里滿是嫌棄,紀驍?shù)挂膊簧鷼猓察o地站在一旁等路任上來。
路任走上岸,套上褲子拿起上衣隨便擦了擦身上的水,就準備向營地方向走過去。
他才走了幾步,就覺得手臂一緊,被人拉住。
“干什么?”
路任不滿回頭,直視紀驍。洗了個澡之后,他睡意來了,此時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為第二天做準備。
這紀驍怎么莫名其妙的。
紀驍沒松手,說:“你就這樣過去?”
“不然呢?”
“衣服穿上,”紀驍看見路任眉毛一挑,解釋道,“不雅觀。”
“……”
路任無語,覺得紀驍有。骸斑@個點了,沒幾個人醒著,誰能看見啊。再說,這衣服都濕了,怎么穿?要不你的衣服給我穿?”
紀驍穿的校服,短袖白襯衣,里面有一件背心。當然路任不是認真的,他只是喜歡為難紀驍。
紀驍?shù)男愿,怎么可能會把衣服借給別人穿。
路任見紀驍眉頭微皺,情緒變得不佳,就覺得開心起來。他嗤笑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沒走兩步,路任就覺得眼前一黑,屬于紀驍?shù)那嗖菸兜罁浔嵌鴣怼?br />
“你干什么!”
路任一把扯下頭上的襯衣,憤怒轉(zhuǎn)身。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他轉(zhuǎn)身的時候也沒注意腳下,踢到交界盤錯的樹根。
紀驍下意識去扶他,沒想到路小少爺有骨氣得很,一把推開紀驍?shù)氖,仰面向后倒了過去。
“……”
路任摔了個屁股墩,痛倒是不痛,就是丟人。
他氣呼呼地站起身,瞪了紀驍一眼:“都怪你事多!”
紀驍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捂住臉,肩膀抖了兩下,輕笑聲在安靜的樹林里一閃即逝。
***
第二天,路任理所當然地起不來。
他本來就不是早起的類型,這條線還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生物鐘從來就沒有早上六點起來這一選項。
牧清童站在帳篷前,有些猶豫。他一直是路任的小跟班,叫路任起床責無旁貸。
牧清童此時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這具身體的記憶,非常清楚路任的脾氣。
路家小少爺起床氣很大,原來的牧清童也負責叫他起床,受過不少氣,F(xiàn)在的牧清童不一樣了,并不想受炮灰的氣。
“不進去?”紀驍在他身邊停了下來,問。
牧清童尷尬地笑了笑,說:“嗯,路任他,有起床氣,我在做心理準備!
牧清童正準備和紀驍好好交流路小少爺難伺候的地方,就見紀驍拉開拉鏈,彎腰進了帳篷。
“……”
紀驍?shù)南敕ê芎唵,時間已經(jīng)不多,牧清童再耽誤下去說不定導致實踐不能按時開始。
紀驍不在意什么起床氣,頂多被打幾下。以古武者的體質(zhì),路任對他造成不了傷害。
每一次的武道實踐課,紀驍都非常重視,不想為了無聊的事情耽誤。
帳篷里,路任把臉埋在睡袋里睡得正香,完全沒察覺有人進來。
紀驍蹲下,推了推:“路任,起床!
“……”
沒有反應。
紀驍提高聲音又喊了幾聲,依舊沒有反應。
他本想直接拉開睡袋,把路任扯起來,手才伸過去,看見路任咕噥了一句,臉鉆了出來。
路任白皙的臉頰睡得紅撲撲的,睡著了倒是顯得乖巧,完全沒有平日里的張揚跋扈。
紀驍手一轉(zhuǎn),捏住了路任的鼻子。
幾秒鐘后,帳篷里傳出路任的怒吼。
“紀驍!你幼稚不幼稚!”
紀驍離開的時候,耳朵尖有點泛紅。他少年穩(wěn)重,被路任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不合適。
他走出帳篷,拿起一壺水淋在頭上,才從羞惱的感覺中清醒過來。
在年幼的模糊記憶中,也曾經(jīng)有人這樣叫他起床。
紀驍看了一眼帳篷,不明白為何路任這樣明明讓人厭惡的性格,卻翻出了他珍藏在心底深處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