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破的不能再破,四處漏風。木窗被寒風吹的互相拍打,冰碴子從縫隙中漏進來,割的人臉生疼。
這里的溫度少說零下一二十度,寒意幾乎要穿透肌理,賀瀧用力將兩扇破窗關上,沾了一睫毛的冰霜。他是個年輕男人,職業(yè)需要又常年鍛煉,十分抗寒,仍止不住的打寒戰(zhàn)。
嚴縉云從墻角拎起根斧頭,疾步走到衣柜前猛地鑿開了鎖,兩扇破門分開。
“可不能一落地就被凍死。”他一邊罵一邊從里面拿出棉衣和風毛斗篷扔給賀瀧:“這種時候就別跟我講什么不告而拿視為偷了!”
賀瀧飛快的套上棉衣,這毫無版型可言的舊衣服居然給他穿出了一種修長的美感,他白了嚴縉云一眼,發(fā)現(xiàn)后者的臉凍得蒼白無色,于是幾步過去拿起將一條狐皮圍脖裹上嚴縉云的脖子,用力收緊。
“你要勒死我啊!”果然嚴縉云是不可能乖乖聽話的,脖子一仰叫喚。
“勒死你拉倒。”賀瀧沒好氣。
伽馬一張小臉在柔順的風毛里顯得精致俊逸,賀瀧手上利索的打了個結:“還冷嗎?”
嚴縉云努了努嘴,別扭道:“不冷了!
這些棉衣上散發(fā)著一股長久不見日光的霉味,但好在保暖效果不錯,兩人的身體都松快了些,推門而出。
外面是一望無際的荒原,白雪皚皚,枯樹一簇一簇的長著,寒風裹挾著雪片飄飄揚揚的落下。
“我們是被一個app帶進來的!眹揽N云說,他掏出那只山寨機,網(wǎng)絡早就斷了,但界面還停留在那黑紅色的logo上。
“脫罪app?”賀瀧眸光一暗:“這是什么東西?”
嚴縉云搖頭,鼻尖被凍得嫣紅。
賀瀧生出幾分想把他按進懷里捂熱的欲/望,剛要動作,忽然背后遠遠的傳來一聲哭叫,迅速被風雪隱去。
“那邊。”嚴縉云指著一間大號的木屋說。
兩人在雪地里健步如飛的奔跑,賀瀧沖在前面用肩撞開門,風雪瞬涌進去,壁爐的火苗隨之顫動。
“阿展你醒醒!你別嚇我!!媽媽不能沒有你啊阿展!”
地板上躺著一個少年,被烏泱泱的圍著,一個女人跪在旁邊掩面大哭。
賀瀧二話不說擠進人群,女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猛地抓住賀瀧的手臂:“小兄弟你救救我兒子!求求你救救他!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地上那少年臉色青白僵冷,眼睛緊閉,賀瀧蹲身過去摸了摸他的頸動脈,轉(zhuǎn)頭對那女人道:“把他的手腳搓熱,快!”他舉臂握拳,一手墊在那人胸口用力的錘擊下去。
嚴縉云對救人沒興趣,抱臂旁觀,他盯著阿展的臉看了會兒,挪開目光,改四下打量。
片刻后,他不著痕跡的靠近一個站在人群最外緣的男人,用手肘拱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問:“你弟,為什么不救?”
男人的身體明顯變得僵硬。
“誰說我不救?我只是不,不知道怎么救!”他結巴了一下。
“哦!眹揽N云點點頭:“這也說得通。”
那男人錯愕道:“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是我——”
一陣劇烈的咳嗽響起,在賀瀧連續(xù)的重拳錘擊之下,阿展閉住的那口氣終于吐了出來,婦人喜極而泣,一邊抱緊兒子一邊連聲對賀瀧道謝。
賀瀧擺擺手起身,擠出人群,那男人趁機擠進去,嚴縉云用拇指戳了戳道:“同一個媽生的。”
賀瀧:“?”
他回頭,看見那男人已經(jīng)跪在了阿展旁邊,一口一個“弟弟和媽”,假模假樣的噓寒問暖起來。
“你怎么知道的?”賀瀧問。
“長得像。”嚴縉云說。
“見死不救?”賀瀧皺了皺眉:“是那個人嗎?”
嚴縉云反應了一會兒才理解賀瀧在說什么。
“啊,其實……”他抓了抓頭說:“那人跑得太快,當時燈色又暗,我沒看清他的樣子!
賀瀧:“!
“但我估計不是!眹揽N云抬了抬下頜:“他們這應該只是單純的豪門恩怨,比如遺產(chǎn)繼承什么的!
“你又知道了?”賀瀧斜眼。
“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嚴縉云掐著嗓子模仿,輕輕嗤笑:“拿得出手的是錢,可能也窮的只剩下錢了。”
“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仇富?”賀瀧說。
嚴縉云不答,轉(zhuǎn)身張望:“鐘小聞哪兒去了?”
賀瀧也覺得有點兒怪,他原以為這一堆人初來乍到會手足無措,誰曉得棉衣穿著壁爐生火,一切都井然有序。
“你們在找誰?我說不定知道!敝澳桥税差D好兒子走過來。搓了搓手道。
嚴縉云瞅了她一眼。
雖然被裹在厚重的棉衣里,女人的穿著打扮依舊不俗,保養(yǎng)得當?shù)哪槻患毧锤究床怀稣鎸嵞挲g,還以為只有三十多歲。
豪門富太,多半還是個續(xù)弦,嚴縉云瞇眼。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短發(fā),個字大概這么高!辟R瀧比劃了一下。
“哦,你說小鐘警官啊,我們身上的棉衣還是她找到的,壁爐里的火也多虧了她。”女人靦腆道。
“鐘小聞出息了?”嚴縉云揚眉。
賀瀧:“她人呢?”
女人:“她一個人出去找柴火了,剛走沒多久!
“一個人?她膽真肥!眹揽N云看了眼外面的天氣,眉峰輕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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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莫名的暗了下去。
風雪的勢頭絲毫沒有減弱,嚴縉云和賀瀧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荒原之上,留下的腳印很快就被抹平。
“奇怪!眹揽N云說。
“什么奇怪?”賀瀧問。
“我們來的時候太陽在正上方,時間應該是中午十二點前后,但體感沒過多久天就黑了,不奇怪嗎?”嚴縉云說。
賀瀧微微一怔,感到森然寒意浸透后背。
“這是人為設置的嗎?”
“創(chuàng)造異度空間沒那么簡單,大部分人會選擇在現(xiàn)實已有的架構上增補元素,這樣會比較節(jié)能。相反,改變的東西越多越耗能,像晨昏雨雪這種敲死的自然設定動一動更是翻天覆地!眹揽N云隨手拾了根枯枝拄著:“還有更奇怪的,這次的系統(tǒng)提示和之前不一樣,‘創(chuàng)世通道構建完成’,什么意思?難道說我們現(xiàn)在根本就不在地球上,這是一個真正的異世界?!”
賀瀧猛地瞪大了眼,后沉思道:“沒有提到副本、發(fā)放戴罪者buff以及任務完成的條件,這也不合理。”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眹揽N云仰起頭,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帶著冰冷的腥氣:“在這個地方……單單是存活就已經(jīng)很難了!
賀瀧沉寂了幾秒,神色變得堅定。
“但他一定會再次開啟回程通道,否則無法回收變動的能量。”
“明天開也是開,一千年以后也是開!眹揽N云翻了翻眼睛。
“你不知道超能公式?”賀瀧問。
“什么公式?”嚴縉云橫目。
賀瀧解釋道:“生命消亡和思考是能量的兩大產(chǎn)生點,人死完了就不會再有思維活動,合理的死亡卻能激發(fā)人類的思考,于是有能量學家推導出了平衡死亡和思維活動從而將能量最大化的萬能公式,稱為超能公式。”
“我聽明白了,也就是說為了不讓咱們死絕,回程通道短期內(nèi)會再開啟!眹揽N云說。
“你對異度空間的架構這么了解居然不知道超能公式?我還以為你學過空間能量學。”賀瀧流露出幾分詫異。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什么高知分子!眹揽N云木著臉說,他打了個噴嚏,抬手揉鼻子。
“你的圍脖去哪兒了?”賀瀧這才發(fā)現(xiàn)他脖子處空空的。
“跟這頸環(huán)摩擦老起靜電,我給下了。”嚴縉云潦草道。
“你也不怕凍死?”賀瀧怒了,將肩頭的斗篷脫下給嚴縉云披上。
嚴縉云倒不覺得有多冷,只覺得賀瀧婆婆媽媽,掙扎道:“你少煩了行不行?”
“不行!”賀瀧捉了他的手心握緊,獨斷道:“手涼成這樣,你凍死了一了百了,知道我要寫多少文書報告嗎?”
嚴縉云給氣笑了:“哪兒那么容易凍死,知不知道只有直腸溫度低才會死人?”
“哦?”賀瀧劍眉微挑,冷冷道:“聽你的意思還想讓我給你量一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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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說什么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