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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武俠修真 > 大夢 > 拒婚殺生道大能后(二十九)
  抱歉聲如同嘆息, 乘風而來,像是低俯在耳邊的絮語。

  霽摘星顰蹙著眉,無法理解云疏突如其來的低落情緒。

  他甚至生出一種錯覺,好似那句滿含歉疚的話是云疏的救贖。只要自己有些微推拒, 便會讓眼前人跌進無盡深淵之中。

  他們的目光在這種詭異氛圍中相接, 霽摘星因為被強牽著手掙脫不開, 方才臉上甚至飄起霧一般的暈紅。

  云疏似乎低笑了一下, 那笑容寡淡,透著漫不經(jīng)意的慵懶妥協(xié), 他微微俯身, 黑沉眼眸似乎要將眼前少年刻進其中。

  靈氣暴.亂沖擊著,再一轉(zhuǎn)眼,靈域中心僅剩下霽摘星一人,和他身旁仍是迷茫神色的妖獸。

  微不可聞地幾聲喘.息。

  霽摘星看見自己手腕上, 方才被男人細細按過的位置,有一點殷紅的紅痣。

  那點細小紅色在雪白膚上極為顯眼,又像是生來便點在此處,巧合無比。

  一種很玄妙的意識沉浸進霽摘星的識海中。

  如今霽摘星身處靈域之中, 卻能察覺足下每一寸靈土。萬物生靈, 妖獸盤踞,好似只在他寸息之間,便化成一幅畫卷展現(xiàn)在靈識之中。

  靈域中心處, 原是沉睡著許多修為近乎大乘期的大妖。亦有許多對應人修出竅修為的妖獸,他們皆生出了靈智, 在靈域中試圖煉化獸骨, 化作人形。

  占據(jù)最多主體的是元嬰金丹期妖獸, 它們?nèi)缃耢`智未啟, 僅僅被天性駕馭知曉殺戮和饑渴,若能有機緣點撥,才算真正踏入妖修之路。

  那些天材地寶、靈藥靈礦所在,自然不必說,心念所致便能取用。

  甚至還有那些上古修士傳下來的秘境和傳承,霽摘星也已經(jīng)清楚在何處——只是他倒沒有心生欲求,畢竟那些修士只算借地長眠于此,并不屬于靈域的一部分,霽摘星也不需要去傳承他們的功法。

  當然最讓人未曾想到的……還是身旁這只“兩百年的妖獸幼崽”了。

  狢軒竟是出竅初期修為。

  要知妖獸本便比人修強悍,狢軒的境界,幾乎可抵人修中的出竅中期了。

  霽摘星有些出神地想著,下意識揉了揉狢軒的黑發(fā)。

  妖獸幼崽滿足地瞇起眼。

  整個靈域?qū)V摘星而言一覽無遺,可偏偏,云疏不見了。

  他神識遍布,卻也未曾發(fā)現(xiàn)那人。

  ·

  霽摘星接掌靈域,卻只將自己當做暫代。

  因的確有所需求,他詢問過狢軒意見,在妖獸茫然點頭下,開始行使靈域之主的部分職能。

  受原本靈域主人云疏渡劫的影響,靈域中那些宗門弟子,都陷入了沉眠狀態(tài)中,霽摘星微一斂眸,心念轉(zhuǎn)動間,便將那群大世界修士送離。

  接著,便是尋找誤闖進靈域的那些小世界同門。

  除去他師弟、雍連隱,和那兩個被救下的弟子。

  偌大靈域中,只余下一名修士的氣息。

  那人是郁水宗弟子,他被芳奇春當做誘餌,扔進無夢花中吸引注意,好去采摘妖花的伴生靈草。

  無夢花將修士精血當成吸食養(yǎng)料,大概是許久不見葷腥,對這個獵物享用的精心,一直吊著命。

  那弟子命懸一線,像是風中殘燭,一刮即滅。

  霽摘星認得他,叫做金聞寧,是個體修卻頗為羞澀,看人時似乎總是微微低頭,臉也會紅。

  現(xiàn)在他的四肢卻被當成妖花養(yǎng)料,只剩一層薄薄的皮肉貼在白骨之上,吐息微薄,若他不是體修,若不是妖花想要長久享用,他或許早便死了。

  霽摘星心神微動間,來到了金聞寧眼前。

  黑發(fā)劍修此時,近乎是沒什么表情的。他從須彌空間中隨意取出一柄劍,斬斷了無夢花的花葉,又仿佛漫不經(jīng)心般,將那根莖一并挖出,將被困的弟子救了出來。

  那十名原本意氣風發(fā)的修士,不過剩下五人。

  而郁水宗弟子,也只活了兩個下來。

  霽摘星給金聞寧喂了丹藥,渡過真元,看著他趨近微弱的吐息平緩起來,周身經(jīng)脈靈氣運轉(zhuǎn)。

  黑發(fā)修士情緒平靜的有些奇怪。另外那些弟子,已經(jīng)是尸骨無存——霽摘星便立下了墳冢,低念安魂決。

  狢軒很喜歡那段安魂決,他靠在霽摘星身旁,聚精會神地聽著。又察覺到霽摘星情緒不佳,偷偷到他懷中蹭了蹭他,又幫忙抱起金聞寧。

  他的人修形態(tài),其實走路都有些不太穩(wěn),但是對于妖元的把控精準,很小心地未曾傷到懷中之人。

  霽摘星對這只幼崽笑了一下,很輕地摸了摸他的額發(fā),又去尋剩下的弟子。

  祁白扇從那不可抵抗的沉眠中醒來時,便看到眼前人烏黑的眸,雪白的膚。

  霽摘星唇邊含著笑,那是極淺淡的一抹笑意,卻讓祁白扇的內(nèi)心瞬間便像被什么充盈一般,一眨不眨地看著霽摘星。

  他看見師兄烏黑的發(fā)垂落,細白的頸項透出柔軟的觸感,祁白扇微微有些出神,甚至想去碰一碰那樣白瓷般脆弱的頸部。卻又看到霽摘星對他伸出的手,指節(jié)修長,白皙頎長,頓時猶豫不決,要先去挨哪邊比較好。

  霽摘星當然沒有發(fā)覺他師弟的失神。

  他只是溫和地對祁白扇道:“我來接你了!

  霽摘星的指尖柔軟,冰涼細膩。祁白扇觸碰到那一點時,才像是終于從一種失意的幻覺中醒來,沉悶的、委屈的,點了點頭。

  “師兄!

  他從地獄回到人間。

  ·

  云疏分魂回到了暝靈劍宗。

  說來也有些荒誕出奇,他從暝靈劍宗正門而入,一路上不管碰見的是守門的戒律弟子,還是修為精深的一派峰主,見到他后,都神色惶恐又是震驚,紛紛退開一步躬身行禮,甚至蒙出細汗來。

  云疏往日從不出出云峰,但現(xiàn)在他現(xiàn)身于暝靈劍宗外圍,竟也無人疑慮。

  或許是分魂身上威壓甚重,便是那端著的冰冷姿態(tài),也十分符合弟子們對老祖的印象。

  在出云峰值守的弟子不多,畢竟老祖喜靜。

  他們修為皆在金丹以上,也算是宗門中杰出的修士。來到出云峰看職,不過是盼望著或許哪一日便得了運道,被云疏老祖看中點撥幾下,便是平步青云。

  但實際上,他們很少有人能碰到云疏老祖。

  這些值守的弟子,因出云峰終年落雪,這雪還蘊著靈力,奇冷無比,偶爾便會喝酒溫身,也會湊到一起推杯換盞。他們還在討那劍宗下哪家靈酒坊獻的酒好,爭執(zhí)間,便見到了記憶中的那位分神老祖踏雪而來。

  他們一時都呆滯住了,酒壺中的酒也傾灑出來,融了一片落雪。

  “老、老祖。見過老祖!”這些年輕修士,聲音都是打著顫的。

  若不是他們那酒剛沒喝兩口,都要以為是醉酒下的幻覺了。

  云疏竟然淡淡應了一聲。

  于是弟子們更覺得像在做夢了。

  哪怕那些知道云疏老祖在閉關的修士,也只覺得老祖修為深不可測,形跡無法探查,根本不多加詢問,恭恭敬敬將路讓了出來。

  云疏微微垂眸,心道本體還真是……便是自己取代他,也無人發(fā)覺吧。

  而本體云疏,大抵也沒想到分魂會主動找上門來。

  他用了許久,才消化完那些驟然歸來的記憶,得知了他修為無寸進的真相。只不過沒預料到,他尚且未出手,那生出神智的分魂竟然會送上門來。

  身上滿是殺意。

  想必,是生出了不屬于他的欲求。

  十分可笑。

  本體云疏將身側(cè)的劍放下,眸中透出的一點殺意凜冽。

  他看著接近的分魂,神色漠然。

  ·

  下三千小世界,靈域出口處。

  海面波光粼粼、溫和濕潤。

  那些守著的修士們都知曉,包括金丹期的那位霽真君,他們進入這天階秘境,便不可能活著回來了。

  也就是這些進入秘境的修士實在地位超然、是每個宗門最具天賦根骨的弟子的緣故,秘境入口這才仍守著許多人。

  他們不知已經(jīng)守了多少個日月。

  從最開始不切實際的試圖謀劃,到最后接近絕望的等待。

  這里面數(shù)目最多的修士,來自于郁水宗。

  這樣的無妄之災,對郁水宗的打擊自然是最大的,畢竟他們宗中幾個根骨絕佳、天賦鼎盛的弟子都送了命。還有一劍驚四方,能以一己之力打破如今三宗平衡、讓郁水宗登上修真界巔峰的霽摘星,也折在里面了。

  宗主不能輕易離宗,如今帶領郁水弟子的,是郁水宗少宗主談瑯。

  筑基修士沒幾個能像他這樣不眠不休。談瑯猩紅的眼緊緊盯著那原本的入口處,若不是現(xiàn)在那處已經(jīng)無法再開啟,他大概也會忍不住沖動——

  狄鶯蓉將意外變故的消息帶回郁水宗時,談宗主一時失神間跌碎了珍愛把玩的靈玉,一夜間便似蒼老數(shù)年。

  宗主夫人被告知突如其來的噩耗,神色仍溫婉鎮(zhèn)定,寬慰宗主,安撫上下弟子,卻修煉之時出了差錯,差點走火入魔。

  談瑯也知曉此事。

  這個時候談瑯才突然意識到,他那日聽見容晝所言,談父要合力將霽摘星送出小世界之時,為何會那般驚詫難過,甚至是按捺不住的暴怒。

  原來不是一時失衡下的妒忌。

  他只是怕霽摘星離開。

  他們相隔如同一個身在凡塵,一個是耀目之星,他仰望而不可及。但現(xiàn)在,卻真正見不到那人了。

  永失所慕。

  而事后,談瑯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詢問起父親金龍令之事。

  談宗主訝異他居然會得知此事,卻還是難得頹喪和氣,像個普通的父親一般,將那件事原委道來。

  他的確曾想借金龍令之力,將霽摘星送去中世界。畢竟下世界千年來未曾再修出一個元嬰,他不愿意看著自己的弟子在其中消磨靈氣。

  并且談宗主也想著,待霽摘星修成元嬰之后,他還會回來,將談瑯和一些弟子,帶回至中世界。

  霽摘星的品行,談宗主作為他的師尊,自然很信的過。

  但是霽摘星拒絕了。

  “若為外界所知,這般際遇卻并非落于您親子、如今的少宗主身上,又會傳出怎樣流言,”當時的霽摘星道,“只怕會覺得談瑯朽木不可雕,便是與您有血脈牽連,您也不愿意助他得道!

  “壽元仍長,不必急于一時!

  這只是一個很小的插曲,談宗主性情極直,他意識到不妥后,也再未曾動過這個念頭,更沒想過,會被談瑯得知。

  如今談瑯一次次回憶起,他將霽摘星推離時的回憶。

  “和你在一起,實在是有些無趣!

  霽摘星當時是如何應答的?

  ——他大概是笑了笑,看上去溫和沉靜無比,應了一聲“好”。

  那些不斷翻滾出來的記憶,和悔意不斷糾纏著談瑯,以至于海面上發(fā)生異動時,他也未曾回神。

  靈氣似乎翻涌起來,像是一道接連的門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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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二更時間不固定,我會在晚上十二點前更新的~

  (雖然我短小但是有在努力!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