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閑蕩散人組成的隊伍,突然變得特別激進,每位成員都有了使命感。
以為那個午休時分如同“下班后去吃麻辣香鍋”的提議,只是隨口興起,又或者源自頭腦不清醒。
等反應過來,他們的名字已在賽表上。
報完名后,刺客就變成了大家的“主教”。
“首先,很榮幸這半年能和大家一起度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我已知道大家的短板,之后會根據(jù)每個人的情況進行訓練!
面對如此小人得志趾高氣揚的宣言,她的隊友,竟然沒有一個提反對。
體型是人家兩倍大的隊長怯生生問:“那么高的獎金,一定很多人參加,我們真的可以嗎?”
“參與就是勝利。”小矮子淡定回答,就像歷經過千百次這等級賽事。
.......
他們開始了無休止的友誼賽。
除了第一局因為全員不在狀況輸?shù)敉猓竺婢驮綉?zhàn)越勇,跟祖上冒青煙似的,開啟了連勝模式。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團隊凝聚力有多強悍,也第一次發(fā)現(xiàn)隊里每個人都是他所在職業(yè)的高高手,甚至包括小矮子刺客,從前打怪升級路線簡直委屈了這幫鬼才。
反倒是她,愈發(fā)平平無奇,不得不投入十二分精力去避免拖隊伍后腿。
“不夠,專業(yè)度不夠!
這是小矮子最常說的話。
明知是激將法,仍無形點燃了大家心里的火。
他明明水平一般,卻總有點高高在上的味道,還真把自己當教練了,不,不止教練,有時,大家都感覺他還把自己當裁判了。
到了正式比賽前,已經沒有別的隊伍愿意給他們當陪練。
初賽開始。
從“吊車尾”身份轉變的教練在進入競技場前,提醒眾人:“不要忘了訓練賽的感覺!
這群閑蕩散人果真沒忘,他們延續(xù)著“出師不利”的慣例,第一局就被打回原形。
有種選手叫做比賽型選手,日常看著不咋地,到了賽場上,超常發(fā)揮,全是亮眼的高光操作;有一種戰(zhàn)隊叫做偽強隊,訓練賽誰都打不過,到了正式比賽,誰都打不過。
那一天,對手是比賽型選手,而他們,訓練賽人人追捧的強隊成了正式比賽的偽強隊。
他們輸?shù)梅浅ky看。
對手在賽后公然挑釁他們:“我們是不是應該給你們演出費?”
暗示他們是收錢的“演員”。
“滾!”首先跳出來回應的是她,毫不留情將對方家庭成員問候一遍,一時之間,宛如開了加時賽,由她一個人舌戰(zhàn)群雄,隊友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輸了比賽的沮喪都被沖淡了。
“太粗魯了。”
罵聲戛然而止。
她停止了對外攻擊,轉回朝內。
隊友一見槍口回轉,立即讓開,露出說話的小矮子。
“你說誰?你再說一遍!
“不能這么沒禮貌!
“人家罵上門來了,你是縮頭烏龜嗎?還跟人講禮貌,他們講了嗎?”
“野小孩!
她呼吸一窒,不知怎么的就特別懊惱,無力,“行了行了,我是沒進化的原始人,總行了吧?”
“溫柔一點,好好跟人說話。”
莫名其妙的訓誡令她整個人像抱了個炸彈,丟也不是,留也不是,伶牙俐齒拋在一邊,都忘了怎么說話。
隊長便出來打圓場:“勝負乃兵家常事,自己人就別吵,免得傷了和氣。”
狐貍說他們在“打情罵俏”:“看看我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偃師,都在絞手帕了。”
她不認為這幫粗枝大葉的隊友能看出什么真相,立即恢復伶牙俐齒:“這算打情罵俏的話,那前段日子你天天‘打情罵俏’他,現(xiàn)在你倆就該訂婚了!
“草!”狐貍跳起來。
“輸了一局,我們后面會變得很難!贬t(yī)生仔細查閱了即時更新的對賽表后憂心忡忡,“即便接下來我們全贏,也會遇上那支隊。”
他所說的,是使用外掛被封號,與他們不共戴天的老仇人,開賽前,就知道他們東山再起,重新組建了一支靠實力的勁旅,在友誼賽場上留下耀眼戰(zhàn)績,今非昔比。
“也許我們可以安排一下我們的輸贏,學學田忌賽馬,不過這樣我們可能得改改目標,第一名是沒希望......”
刺客卻說:“打假賽是作弊行為,違反競賽道德,一被發(fā)現(xiàn),取消比賽資格。”
.......
接踵而來的,是令人眼前一黑的叁連敗。
命運喜歡捉弄全力以赴的人,一旦軍心動搖,或者說摻雜了別的心思,運氣就會離開你的肩膀。
還剩下最關鍵的一局,要再輸,他們將失去比賽資格,被淘汰出局。
前一夜,她在刷怪的地方,遇見了熟悉的小個子身影。
都快輸了,她就重拾了舊行當,撿撿垃圾,搗鼓點裝備,搞點游戲幣,再尋找有錢人,轉換成真錢。
被慫恿著參加這撈什子比賽,都快忘了,她玩游戲的目的,是來觀摩學習競品。
刺客看上去像在等人。
見到她,他從地面彈起來,以那靈便小身板不相稱的端正姿勢走向她。
可惜半路就被她用一套技能送回老家。
復活之后他因“失血”慢跑著回來。
這次她一招就送他回復活點。
照例慢跑回來。
來回幾次,再回來,她就不動手了,只問:“你賤不賤啊?”
他卻說:“我可以和你說話了嗎?”
那傻樣逗得她咯咯發(fā)笑,然后一直以來的不爽就算揭過。
“你覺得我們五個人特點是什么?”一上來就單槍直入,不跟她廢話。
她翻了個白眼。
“都快輸了,分析這些有什么用?”
“輸贏只是比賽的一部分,比賽可以讓你獲得很多東西,比如,發(fā)揮自己的潛力,你不想試試,看看自己能走多遠嗎?”
“好吧。”順著她來,就好辦。
那幾個人的特色無比清晰地放大在她眼前:啰嗦的雞媽媽隊長,作為隊伍的抗壓存在,卻經常出現(xiàn)顧頭不顧尾的情況;個人實力不俗的火槍手,一如他角色定性,經常做出上頭的舉動,然后就會牽連全隊團滅;玩游戲不忘裝逼的醫(yī)生,做事點到即止,奶起來還講究什么“無為而治”,本質就是一毒奶;至于眼前這位刺客先生,更是一言難盡。
“為什么我就一言難盡?”
“你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啊。”
他忽然在她腳邊坐下。
“你干什么?”
“和你促膝詳談,你不坐下嗎?”
游戲人物的坐姿都是統(tǒng)一的,當被順了毛的她坐下,小矮人只到她肩頭高,看上去就像他依偎在她懷里。
不動聲色挪了位置,變換成兩人背靠背。
“你對大家的看法很對!彼f,“但有一個人,我有別的看法!
“誰?”
“醫(yī)生!
他給她發(fā)了一封郵件。
“這是我們每個人每次賽場上的輸出數(shù)據(jù)圖!
她首先就看到自己,排第叁位,剛心下松了口氣,卻看見他說:“醫(yī)生的輸出和你很接近,個別比賽還超過了你!
她有印象,有一次他們不敵對手,眼見就要輸?shù),那毒奶硬是停止本職工作,越俎代庖下場輸出,結果就是大家一起躺平,從那以后醫(yī)生就沒再“瘋”過。
“有時候人一開始,并不在適合自己的位置上,但在那個位置呆久了,就會產生惰性思維,懶得再做改變。即便是游戲,競爭也是殘酷的,做不到全力以赴,才會被淘汰。”
“很感人,不過你呢?”她問,“你分析別人頭頭是道,那你分析分析你自己,那表上你是倒數(shù)第一,一個物理輸出,沒法系輸出高就不說了,還沒醫(yī)生輸出高,你在你的位置合適嗎?”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他沒有一絲不悅,還謙遜道:“我會盡到自己職責的,謝謝你的監(jiān)督和提醒,也請你日后多指教!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懊惱。
自始至終,他們的交談都繞開了她,評判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評判她。
猶如給她發(fā)了一張?zhí)厣饬,小心翼翼不觸碰她那層易碎的尊嚴之殼。
她不說自己,其實想從他口中聽到自己,想聽他評判她,不是“粗魯”“不溫柔”那類表象,而是更深入一點的,但她問不出口,就像小孩想要大人的關注,又害怕責罵。
因為,團隊里最惡劣的就是她,只會按部就班,認為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的,就是她,敷衍,就是她的特色。
他說“惰性思維”“不全力以赴”,不正是她嗎?
她忽然看了小矮子一眼,心想,她明白這次會談是什么意思了。
職業(yè)轉換券擺在五個人面前。
從未聽說過的東西,它就這樣出現(xiàn)了。
因為臨時換人,隊伍也會出局。
“也不是不可以,我以前也玩過一陣子偃師,能夠上手,就是這種臨陣磨槍的事……”醫(yī)生話還沒說完,眼前強光一閃,有人已使用了“職業(yè)轉換券”,完成了蛻變。
再出現(xiàn)在隊友面前,她已成為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