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游戲的第一天開始, 唐肖身邊每天都在死人。
最初是原居民。她第一天在sb公司殺出一條血路, 放眼望去四處都是人的尸體,血流成河。
害怕么?惡心么?
說不動容是假的, 但要說影響很大也是假的。
唐肖和其他玩家一樣,對這個世界有一種隔膜感。她一開始以為是受了系統(tǒng)的暗示……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這應是一股天然感官。就像游戲玩家看著npc。
她能感覺到, 這個世界是不完整,有漏洞的……這是一種很隱晦模糊的感覺,來自于玩家死亡的時候。
她親手殺了那個叫錢厲的玩家, 也殺了平民聯(lián)盟許多人, 對方咽氣的樣子并不恐怖, 甚至還有幾分滑稽。
——她知道他們沒有死。就像尸體也只是刷新成了一道白光。
但蘇豪死的時候,唐肖看見撲倒在地的尸體, 忽然感到一陣從胃里翻涌而上的嘔吐欲望。她看著蘇豪布滿血污的年輕面孔,第一次感知到如此真實的死亡,有那么一剎那連靈力都忘了控制。
她不知道蘇豪是因何失去了復活機會, 但通過系統(tǒng)給予的視角, 她能看見男人額頭上有一個灰色的小叉。
這或許是系統(tǒng)對她的提醒, 警告她如果再不氪金,她的結局也會是如此。
沒有復活機會的玩家,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眾目睽睽之下, 唐肖擰斷了余福的脖子。
人性的惡會在一個不需要負責任的“游戲”里被無限放大,但只要不越過生與死的界限, 每個人都會留最后一點余地。被拉進來的玩家非富即貴, 沒有不懂這個道理的傻子。
今天短短半個小時內, 有三個人接連打破了這個邊界線。第一個是已經死了的余福、第二個是白淇,第三個是唐肖。
回去的路上,每個人的神色都不好看。所有人都在很慎重地思考,每件事的發(fā)生都是有預兆的,而今天余福等人的事情,或許就是先兆。一場關于這個世界玩家接下來生與死籌碼置換的先兆。
游戲其實早已給出答案,是他們不愿意去想。
——小打小鬧的積分爭奪戰(zhàn)已經結束了,他們要面對的,是一份更加真實且殘酷的規(guī)則和游戲世界,贏家能活下來,去搏一個未知的未來,而輸?shù)娜,將永遠和這片不知是哪個異次元的末日大陸一同埋葬。
每個人都會成為劊子手,誰也逃不掉,除了死人。
**
眾人回到基地,下車的時候,仇褐扶了唐肖一把。
他只想借機說句話:“今天你幫老白解了圍,也是幫我們隊伍解了圍。白淇那家伙嘴上不說,心里是很感謝你的。”
仇褐撓了撓頭,一米九幾的大個子站在那里,就是一片陰影,他特別自責地杵在那里,“但無論如何,讓你一個女孩子動手也太過分了。是我沒有及時攔住你!
唐肖很納悶:“你這次攔住了我,我以后就不需要再動手了嗎?”
她拍了拍仇褐的肩膀,“提前習慣總不是壞事!
仇褐看著明明比自己年輕好幾歲,卻像個老母親般殷殷教誨的女孩:“……”
然后女孩嘆了口氣,攏著倆雞崽子走了。
臨時住所里,韓雷雷咕嚕嚕喝下一大碗海帶湯,還沒緩過神來,眼睛紅紅的分外可憐。
“都怪我,嗝,如果我沒喊救命,他就不會來找我,也許就不,嗝,會死了。”
他被龍卷風打得猝不及防,倒不至于真的聲嘶力竭害怕,只是習慣性喊救命,就看到一個人影想自己趕過來,一開始還以為是唐肖,等知道不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李華在廚房做飯。三人中只有他一個會做菜,見煮的一大鍋熱乎乎海帶湯已經被餐桌前哭鼻子的傻狗喝了一半,無奈地端一大盤油炸小黃魚放在桌上,沒好氣地說:“別亂往自己身上攬,你的意思是肖姐殺余福殺錯了人?”
韓雷雷頭搖得像撥浪鼓,委屈道:“我當然不是這個,嗝,意思!”
唐肖洗好手走出來,就見到餐桌上的兩男人齊刷刷回頭看她,一個賽一個委屈。
唐肖:“……”
還好最后,三人都專注于呼嚕呼嚕吃飯。韓雷雷吃到肚子都鼓起來,才呈大字癱在沙發(fā)上,很憂愁看著頭頂,“肖姐,我覺得我的夢想沒辦法實現(xiàn)了!
“什么夢想?”
“我想讓程先生一家人,就是初始副本帶我逃出去的那家人……我想讓他們都能好好活下去。但是我現(xiàn)在連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沒法保證,我是不是特別差勁!
李華把這個霸占沙發(fā)的人踹到一旁,“你對一群npc真情實感,最后倒霉的還是自己!
韓雷雷猛地翻個身,抓著抱枕氣鼓鼓:“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和我們不一樣,可相處久了,哪怕是npc也想讓他們好好活下去,有什么不對嗎?你這種沒有目標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他抓著白白胖胖的抱枕,表情很兇,似乎在考慮怎么把鵝絨撕開。但不過兩分鐘,他的表情就變了,五官迅速皺成一團,整個人差點滑倒地板上,渾身冒冷汗慘叫:“肚子、肚子好痛!
李華面無表情:“你吃太多了!
……
客廳終于安靜下來了,李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唐肖:“肖姐,你在這個世界有什么目標嗎?”
目標嗎?
這個詞在心中咀嚼一遍,腦海里就出現(xiàn)了許多身影。有匆匆一面就再也沒見的人,也有共同戰(zhàn)斗過現(xiàn)在躺在高危病房里的人……好像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這些記憶就越清晰。
唐肖收回思緒,迎上李華的目光,“有啊,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她不僅要一一完成自己想做的事,還要活著回到現(xiàn)實世界,然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卸載游戲,銷毀賬號,再不氪金,重新做人。
畢竟《無限末日》這款游戲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不玩游戲p事沒有,沉迷游戲死路一條。
***
接連死了兩人后,二十八人的志愿軍隊伍徹底安分下來。
巨型變異體的成功擊殺令玩家得到了六個補給名額,其中仇褐以一人之力拿了百分之三十的傷害,剩下的幾人都在百分之十左右。蘇豪和余福的名額順延后,韓雷雷和李華的名次分別位列第三第四,第二世阮青。
幾人把得到的提示都交給了白淇,白淇則給了軍方,或者說是現(xiàn)在的臨時政府。
盡管是末世,政府仍舊不缺各種類型的智囊團。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唐肖等人靠著基地這棵大樹,很快就得到了破解結果。
根據破解,這些提示總共分列三種信息。即為:在固定時間到達某處、輸入密碼、得到某物。
因為已知提示有限,他們只能分析出那個“最終地點”之一在首都南部,是一個私密實驗室,只能在固定時間開啟,下一次開啟在10天后的中午十二點。
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物”,則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判斷了。
“大約需要多少份提示才能分析出全部信息?”唐肖問白淇。
白淇頭也不抬,雙手在計算機前打字,眼下隱隱有一片青色,“100份!
“……基地里應該沒有這么多玩家!
白淇停下手,靠在椅背上捏眉心:“的確沒有。所以如果接下來幾天沒有足夠的玩家來首都,我們就要出去……”
“搶人了?”李華自然地接話道。
白淇:“……”
他無語地看了眼李韓二人,又看向唐肖,目光仿佛在譴責她把人都教壞了。
唐肖則毫無愧疚感地坦然回視。
接下來的七天,還沒開啟補給的基地玩家在組織安排下開始了“按需開boss”的忙碌生活。經過第一次的經驗,接下來幾次眾籌巨型變異體的行動也在仇褐和唐肖等人盯梢下順利完成,提示數(shù)目積攢到了三十七份。
在已有玩家和軍方的雙重鎮(zhèn)壓下,新進基地的人也沒能翻起波浪。如果說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復活點又接連淪陷了兩個,現(xiàn)在包括首都基地在內,全華夏只剩下了三處復活點。
趕來的玩家越來越多了。
第七天晚上,所有玩家都松了口氣。因為過了今天,飛來橫禍的[感冒]狀態(tài)就會自動消除,他們也不用再每天像個普通人一樣吃抗生素了。這些天體質但凡差一點,連大佬帶著集體開怪拿補給都參與不了,別提多郁悶。
好在過了今天,一切恢復正常。他們只能祈禱游戲千萬別再橫空出什么幺蛾子,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當晚,唐肖又做了夢。
意識緩緩下沉,在無盡的識海中央,一道浸滿了藍光的水波緩緩溢開,露出核心處幽深的漩渦。
唐肖從床上睜開眼睛,第一眼便條件反射去拿槍,第二眼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她現(xiàn)實世界的房間。
沒有狗比游戲,沒有積分榜,更沒有破產和雷劈。只有平靜的現(xiàn)實生活——和昨天做的夢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次,唐肖不再像一個旁觀者那樣渾渾噩噩看完,而是成為了第一視角,并有了一定的自主意識。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跟著夢境里的“劇情”走下去,發(fā)現(xiàn)今天正是她把“游戲角色打到滿級”后,游戲公司送來獎杯的這一天。
別墅門口有人按門鈴,她打開門,一張冰山般冷淡的面孔映入眼簾。
又是楚沉!
唐肖皺起眉,懷里被塞了一個純金小喪尸,楚沉淡淡開口:“這是你得到的獎勵。出來和我們一起合照吧。”
走到陽光燦爛的草坪上,一身工作服的假笑女士瑪麗已經站在攝像機后面,絲毫不挑角度地對他們按下扳機。
刺眼的閃光燈閃過,唐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再一次不受支配了,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把小金喪尸抱在懷里,對著鏡頭擺好造型,意識也開始慢慢淡去,這似乎是夢結束即將醒來的征兆。
和昨晚的夢一樣,手里的金獎杯又一次變成了小白貓,小白這次沒咬人,只是用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睛冷漠地看著她,有那么一瞬間,唐肖覺得從它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東西:近乎于人性,卻又比人性要更加難以察覺……
“尊敬的玩家唐肖,系統(tǒng)對你的檢測已完成……”
一瞬間,唐肖的意識便回到身軀里,她猛地轉頭,看見小金喪尸又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另一只手中,一張嘴正在張張合合:
“玩家唐肖,系統(tǒng)檢測到你的數(shù)據出現(xiàn)異常信息流,已對其進行破解……破解失敗,正在強制清除……強制清除失敗,開啟抹殺程序……”
唐肖:???
等等!抹什么殺什么?!
可夢中她無法控制自己發(fā)出聲音,只能看著系統(tǒng)繼續(xù)播報:“正在開啟一級抹殺程序,任務模式從弱智模式上調為困難模式……”
“出錯,出錯,任務模式已被改變,現(xiàn)已為噩夢模式,改變時間為玩家進入末日副本前,正在檢查源頭……檢查出錯,程序重啟。”
“抹殺程序開啟失敗,檢測到主要異常數(shù)據并非為玩家攜帶,現(xiàn)對玩家進行數(shù)據初始化……初始化失敗,初始化失!”
盡管系統(tǒng)的聲音沒有起伏,但唐肖覺得自己依舊聽到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情緒……連續(xù)幾次操作失敗明顯對系統(tǒng)產生了影響,它好半天沒說話。
小白貓歪頭看這個小巧的純金喪尸。
過了一會兒,金喪尸硬邦邦開口:“檢測到該副本世界多處數(shù)據異常,已超過系統(tǒng)檢查范圍,現(xiàn)已整合相關數(shù)據匯報中樞主系統(tǒng),經系統(tǒng)判定,玩家唐肖提前脫離副本世界,三十秒后開始脫離——”
滴滴的倒計時聲音從喪尸小肚子里響起,唐肖不能動彈,小白貓卻抬起爪子,一爪將“系統(tǒng)”從她手上拍下去,摔了個稀巴爛。
“出錯,出錯……”
被摔得七零八落的“金喪尸”試圖警報,卻轉瞬沒了聲音。
唐肖也在同時將識海里攢了半天的靈力全部釋放出來,沖開了不能動彈的束縛,一下揪住小白貓后頸,將它拎到自己面前,“你到底是誰?”
小白貓被突如而來的抓捕弄得炸毛,蓬松的尾巴都豎了起來,它發(fā)出憤怒的喵喵叫并試圖用jio蹬唐肖的臉。
唐肖不為所動,抓住它的爪墊并將一對粉紅肉墊禁錮在掌心里,“有一說一,你這個形態(tài)還不如金喪尸獎杯更有威懾力!
自以為是霸氣本霸的喵身體一僵,睜大一雙圓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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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貓:我難道不是可甜可鹽的萬獸之王嗎??。!
楚沉:我是個沒有感情的夢境擺設
系統(tǒng):我只是個系統(tǒng),我不能生氣,我不能生氣……忍不住了好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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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1說1,這周榜單一定要寫完,來自禿頭少女的承諾!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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