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識得我家娘子?”男鬼一聽煙娘的名字,便激動了,趕緊問。
這下算是確定他的身份了,司南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繼續(xù)問道:“你既死了,怎么還不去往生?留在這兒做甚?”
“我為人所害,不找到殺我之人,實在不甘離去!
藥郎的話讓凈姝為之一驚,趕緊問道:“你不是自己失足落水死的嗎?”
“我打小和我父親上這雙峰山采藥,后來自己采藥,每年在山上待的時間比在家的時間還長,我閉著眼睛都能走下山去,又怎么會失足呢!彼幚烧f得不忿。
“那是怎么一回事?”
從藥郎口中得知,那天他上山看藥苗,下山時遇見了一個獵戶,兩人便結(jié)伴一起下山。
山路狹窄,兩人只能一前一后走著,他走在前,獵戶走在后,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突然那獵戶就將他推下了山。
“你不認識那獵戶?”
藥郎搖了搖頭,“我也很納悶,我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害我?”
這就奇怪了,那獵戶殺人也不為錢財,似只為了殺了他。
“我死的冤枉,實在不甘就這么離去,加之我也放不下煙娘,擔心她一人無法過活,便做了孫老板的守塘鬼,幫孫老板守荷養(yǎng)荷,孫老板承諾每月給我五錢銀子作為工錢,都轉(zhuǎn)交給我家娘子。”
這下凈姝和司南大致清楚了,藥郎對藥材種植頗有心得,成鬼之后日夜守護在荷塘里,種出來的荷葉比一般荷葉要好,孫老板憑著他種的荷葉做出了常人比不了的荷葉雞,也因此不敢把煙娘之死告訴藥郎,怕他不再幫他種荷。
“煙娘早已經(jīng)死了,孫老板一直在騙你,騙著你給他種荷!眱翩肓讼,還是將這殘忍的真相告訴了他。
“怎么可能!彼幚刹恍,于是凈姝將老太太告訴他們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藥郎。
藥郎聽完遲遲回不過神來,隨即面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狠厲,叫囂著要去殺了那王娘子和孫老板,閃身便走了。
凈姝著急要去追,可看司南似一點兒也沒打算走,突然想到什么,也停了下來,在原地等著。
她想起司南之前說過的,藥郎是淹死的,是水鬼,水鬼不能離開淹死的地方太遠,藥郎肯定會回來的。
果然,沒多久那藥郎又回來了,跪求他們幫忙。
“關(guān)于煙娘這件事情我們也是聽說來的,我們不能保證這就是你娘子死亡的真相,還是先談談你的事情吧,你再好好想想你死時的情形,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你有沒有得罪什么人?”
“我一年大半時間都花在山上,更多的是和草藥打交道,實在不知哪里得罪了什么人,不對勁的地方倒是有一樁,那獵戶長得白白凈凈,細皮嫩肉,我當時還與他調(diào)侃了一下,他解釋說是因為歇了一個冬天,沒有出來打獵,養(yǎng)白凈了,我當時沒有多想了,如今想來卻是奇怪的很,像我們這種奔走在野外的人,冬天再怎么養(yǎng),也養(yǎng)不了他那么白嫩,面嫩得跟姑娘家似的!
說到此處,藥郎頓了一下,隨后指著他們倆又補充道:“他身上還有股香味,就和你們身上這味道一樣。”
司南和凈姝下意識聞了聞自己身上。
今日來寺廟禮佛,凈姝沒有涂脂抹粉,連香膏都沒用,司南就更不會用了,身上也只有從寺廟里帶出來的香火味。
“莫不是那獵戶上山之前去過那大明寺?”凈姝猜測道。
“一般人都是初一十五去廟里燒香,你出事的那天可是初一十五?”
藥郎連連搖頭,“我能肯定那天不是初一十五,因煙娘信佛,尋常時候都會去廟里上香,初一十五更是一大早去大明寺上香,我很清楚記得那天煙娘沒有去大明寺!
“若不是初一十五,那只可能是墳頭祭拜了!眱翩^續(xù)猜測。
“不對!彼灸戏穸▔烆^祭拜的說法,另問凈姝:“方才在廟里見過那么多和尚,你覺得他們各個長得白凈不白凈?”
凈姝一愣,白凈,各個都是白面和尚。
大明寺是京城最好的廟宇,不缺香油錢,就算是素齋也做得精致得不行,里面的和尚們各個都白白胖胖,比一般窮苦人家的姑娘家還要面嫩。
和尚白胖面嫩,身上會有香火味這兩點都說的通,可和尚為什么要喬裝成獵戶來殺藥郎呢?
“你可有得罪和尚?”凈姝問藥郎。
藥郎仔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那會不會是煙娘得罪了和尚?”
“那就更不可能了,煙娘自小父母雙亡,跟著祖父祖母過活,祖母信佛,她受此影響也十分虔誠,對那些個僧人也是十分敬重,更別說得罪了。”
“你這事還真是不好辦,這樣吧,今天晚上大明寺那邊正好在做超度儀式,我?guī)氵^去看看,看能不能有所發(fā)現(xiàn)!
司南說著,解下腰間的葫蘆,示意他進來。
藥郎想了想,轉(zhuǎn)頭又回了荷塘,將一池荷花荷葉盡數(shù)摧毀了才跟司南他們離開。
司南無奈搖頭,“看來我這荷葉雞是吃不上了!
“不就是荷葉雞嘛,其他店也有賣!眱翩浦R那邊走,催促他趕緊出發(fā)去大明寺。
“別家店不是沒這么好吃嘛。”兩人說著閑話,往大明寺那邊趕去。
凈姝眨巴眨巴眼,回身看他,笑道:“等你解決這件事情,我保管讓你吃到京城獨一份的荷葉雞!
“你做的?”
凈姝點點頭,問他:“可行?”
“求之不得!比胍沽耍饩漸漸弱了,月亮還沒升起來,只有天邊還有些微光,借著微光瞧著她的面頰,瞧著她靈動的眉眼,司南忍不住低頭親了下她的臉。
凈姝下意識捂住臉頰,嗔怪著看了他一眼,趕緊回過身坐好了,不敢再做招惹。
那邊大明寺門前已經(jīng)燃起了火堆,正在燒靈房,燒法船,另有僧人在河邊放河燈。
司南擔心他們倆過去會引人注目,便沒過去,只將藥郎從酒葫蘆里放出來,在他身上施了道咒,放他自己去找,不管找沒找到,儀式結(jié)束的時候都要回來,若是找到了,亦不能動手報仇。
藥郎應下叮囑,便與其他孤魂野鬼一起飄進了法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