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欽的樣子依舊讓冷花看不清他的想法,但他這溫柔的語氣,卻讓冷花的心溫暖如春。
陳欽面無表情,微微張嘴,“孩子!”指腹在那肚皮上劃過,“已經(jīng)七個月了!”
“嗯!我們的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冷花擦了眼淚,臉上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心中甚是得意,瞧,不管她做什么,陳欽都會相信她的。
“會活著么?”陳欽喃喃的說道,隨即伸出手,對著身后拿著藥箱的大夫示意,“拿出來吧!”
“大人?”冷花一愣,不明白陳欽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雖然蘇凌還未嫁給我,但是眾所周知,她是我夫人,你在府中如此的謀害算計她,我完全有能力處置了你,現(xiàn)在你更喪心病狂的勾結(jié)流寇,斬你的折子還未交上去,赴臺便有這個權(quán)利了!”陳欽是很疲憊了,看著那張日日對著的臉,只覺得有些惡心,“明年的明天便是你的忌日,孩子是我的,怎么能夠留在這樣一個弒夫殺父害主母的惡人手中?”
沒錯,這就是活體娶娃,只要吊著冷花的一口氣,保證明日行刑的時候他她還活著就行,赴臺大人念在同僚一場,給他這個權(quán)利。
推著輪椅慢慢的后退,徹底的將自己的身形掩蓋在黑暗中,但是那雙眼睛卻毫無波動,靜靜的看著冷花害怕的大叫求饒,滿臉淚水,恐懼布滿她的全身,心中卻毫無半點波動。
想起第一次在醉紅樓見到她的時候,雖然沒有和蘇凌一樣卻驚為天人,卻讓人看著舒服,且在眾多女子中,鶴立雞群,被人排擠。原來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男人注意她,讓她自己出眾罷了。
她的野心大的很,難怪當初的同僚聽聞他要替她贖身的時候,笑而不語,現(xiàn)在想想,那種笑容必然暗藏了些許的冷意與嘲諷。
哪里知道,為一個清官贖身,其他的人只是苦笑了罷了,誰讓他們沒有和他一樣有蘇凌這么一個“通情達理”的妻子,況且,他們尚在的父母,傳統(tǒng)的很,能讓他們?nèi)⒆砑t樓的女人?
買出去養(yǎng)著玩玩還行,更加不會和陳欽一樣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冷花看著那大夫進來,還有兩個獄卒,二話不說便按住了她,呆愣之后頓時瘋狂了起來,“不…大人,你不是相信我么?為什么,不要…不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大人,叫他們停手,救我?你是不是又被蘇凌給迷惑了?大人,那是我們孩子,大人你不能這樣做,我們的孩子,你難道要殺了他么?明明一切的錯都是蘇凌,是她,她真的知道你遇險,她不救你,她也不喜歡你,她曾經(jīng)親口跟我說過,她要你死!大人,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被獄卒捉著的冷花那哪有力氣反抗,肚皮上多了一條帶著血的“線”!伴隨著恐懼與疼痛,冷花犀利的慘叫了起來。劃過整個牢房的上空,讓人聽著膽寒。
血淋淋,活體娶孩子的一幕,陳欽只是靜靜地看著,正如前世,冷花大著肚子靜靜的看著陳欽將原主身下蛇尾的皮一點點剝下來一樣。
那個時候原主還未斷氣,一個神人,卻因為這種痛苦而死,她怎能不恨?
她恨冷花,她更恨陳欽的無情與冷血。
但神人的性格決定她很容易原諒一個人,也許當初恨到極致,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伴隨著重生的改變,恨意居然也會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只有再次想起那一幕,想到那個時候所受的痛苦,才會讓她變得瘋狂起來。
一個堪堪兩只手抱住的紫色帶血的小影子躍然的出現(xiàn)在那個大夫的手中,第一時間拿了一個小玉瓶,這是他來之前,一個女人給他的,看著那皮膚極薄的孩子,就像是一只剛出生的小猴子,未曾哭泣,也未曾呼吸。
眼神中帶著悲哀,果然未到足月是活不了的,死馬當活馬醫(yī),趁著沒有人看到的時候,滴了一滴藥水在上面。
等了三秒,這孩子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嘆了口氣,果然沒用,轉(zhuǎn)頭向身后的陳欽報了喪。
“我…我的孩子…”冷花早已淚流滿面,看著從自己的肚子中拿出去的孩子,那么小,它本來可以活著的,可以活著的,目光從瘋狂變得平靜,跟隨著那個小孩子的尸體,平靜的看著大夫?qū)⑺媒o在陰暗處的陳欽過目。
“陳欽,你怎么會如此的狠心?那可是你的親骨肉,親骨肉啊,你殺了他,是你殺了它,你會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
隨即發(fā)出野獸般的低笑,讓人聽之忍不住的顫抖。就像是將死野獸不甘的哀嚎。
陳欽默不作聲,但是那雙眼睛卻寒光刺骨,聲音極輕,卻讓人聽著不寒而栗,“那傷口就不用縫了!”
冷花肚皮上的傷口就這樣赤裸裸的暴露在眾人的眼前,看著除了惡心之外,更多的便是疼。
輪椅的聲音再次咯吱咯吱的響了起來,陳欽在看到這一幕有些腿軟的管家及小廝的陪同下消失在這陰暗潮濕散發(fā)著霉味的走廊盡頭。
身后依舊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凄慘叫聲,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越來越小。
“呵呵…呵呵呵!”
蘇凌進來的時候便見到那牢房中血泊中,雙手緊緊的捉著欄桿狼狽不堪的冷花,她身子已經(jīng)被血侵染的血紅,一張臉慘白如女鬼,木制的欄桿還能夠看到一個個的帶血的抓痕。
不時發(fā)出不明意味瘋狂的低笑。
“這種滋味如何?”
聲音依舊溫潤,可聽在此時忍受著巨大疼痛的冷花耳中,就如惡魔,厲的抬頭,冷花看著蘇凌那張嘴角微翹,依舊驚為天人的臉。
“是你…是你…”
質(zhì)問高過一層,聲音沙啞而犀利。
“是我又如何?”蘇凌低笑了起來,“階下囚的你,難道不是惡有惡報?”
“為什么,我冷花只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不公平,不公平!”
“不公平,我看上天公平的很!彼屧髦厣,不就是要將冷花打回原形?“追求自己的幸福?你的幸福就是殺了我得到陳欽么?區(qū)區(qū)一個人類,且還是中途插足,不要臉的賤貨,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陳欽,我會殺了他,而你就算沒有了他,是陳家唯一的姨娘,陳欽一死,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可你了?你依舊要殺我!呵呵呵!
這是蘇凌給她的機會,她卻依舊容不下她,真是可笑的想法,可笑的人。
“成王敗寇,你輸給的人不是我,是陳欽,你該恨的人也不是我,不是我讓陳欽活生生將孩子拿出來,親手扼殺他的命,你變成階下囚,本身便是你咎由自取,我可曾真正算計過你什么?”
蘇凌什么都沒有動,只不過將計就計,和著她計劃失敗了,也怪上她,恨她沒有好好的按照她規(guī)劃的路走?
她以為她是什么,造物主?
“放心,你不會寂寞!”她很快就會送陳欽下地獄去陪她,既然他們這般相愛,就讓他們在地下做一對苦命的野鴛鴦。
看到她這樣慘烈的去死,蘇凌也就放心了。
不顧身后的吼叫,蘇凌如同花園散步一樣,離開這個臭味的牢房。
回去陳家,便見到陳欽靜靜的坐在她的院子中,一張臉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邊站著不少的人,各個不敢出聲,地上打翻的碗碟不少,還有被侵濕的土地。
一看便知道陳欽又發(fā)脾氣了。
放心,他不能走路后,她會不時的刺激他,讓他越來越暴躁的,讓所有的人都受不了的要離開這里。
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在桌子上放了一張卸任狀。上面還有蓋章,他不光榮的下崗了,成為了一個大笑話,而他與冷花的事情,會流傳下去,成為遺臭萬年的典故。
“大人!”蘇凌第一句話,便是大人。
而在那赤裸裸的卸任狀前就像是一個大大的諷刺。
“我不是大人了!标悮J盼著出府的蘇凌回來,她現(xiàn)在就是他唯一的支柱安慰。
“也是!”
卻不想蘇凌完全不勸阻他接著他的話便說了下去。
“大人一天一夜沒休息了,管家將大人推回去休息吧!”蘇凌說完也不管他們,眼神中透著疲勞,轉(zhuǎn)而便朝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這段時間,不管陳欽來她這里做什么,都被她找理由讓人送回去了。
陳府的開支可向來不小,加上陳欽看病吃藥,哪個不需要花錢?
又被蘇凌冷暴力的視而不見,陳欽的心開始崩潰。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整個陳府便蕭條的可怕。
陳欽身邊的人就剩下管家一個,但是蘇凌抬頭看著那個微胖的管家,聽著他訴說家中的苦,一家老小靠他養(yǎng)活。
蘇凌見他如此“可憐”,自然放他走。獨留陳欽一個人了,蘇凌看外面灰蒙蒙還未大亮的天空,再過一個月就要入夏了。
“來人!來人…咳咳咳咳…”隔了一個院子,蘇凌站在自己院子之下還能夠聽到暴躁的吼叫聲。
只當做不知,反正整個諾大的陳府就剩下他們兩個了,小丫早已經(jīng)被她打發(fā)去了的藥店謀發(fā)展。
足足過了三天的時間,那叫聲越發(fā)的沙啞與低微,蘇凌這才踏入陳欽的院子中。
打開房門,一股尿騷及臭味撲面而來,蘇凌為皺了下眉頭,掩面而入,見到床上從前的翩翩公子變成了一個面黃肌瘦,臉色暗黃且奄奄一息的人,躺在那臭氣熏天的床上。
三天不吃不喝,但依舊會拉撒。
嘴唇上沒有水而干裂的起皮發(fā)白。
“蘇凌…蘇凌…”
蘇凌靜靜的看著他那無神的眸子盯著自己,嘴里喃喃的叫著她的名字。
蘇凌莞爾一笑,在這狼狽的環(huán)境下,就像是一朵初開的蓮花,“還沒死么?”
陳欽的瞳孔一縮。
“你趕緊死吧,你死了我好離開這里,過自己的生活,嫁人生子!碧K凌聲音依舊溫潤,可聽在陳欽的耳朵卻十分刺耳。
“你…你嫌棄我,盼望著我死?”陳欽不敢相信。
“不然呢?指望我伺候你這個殘廢?”蘇凌的微笑慢慢收斂,“你知道你現(xiàn)在有多么的惡心么?”眼中帶著冷意,“像你以前的抱負,結(jié)果最后這樣活在這個世界上,比畜生都不如!”
從修長趕緊的袖子自中扔出一把小剪刀,“自己解決,我不想臟了我的手!”
這還是他看到的那個溫柔善良賢淑的蘇凌?
“為什么,為什么?”
看著陳欽那張憤恨傷心悲切交雜的臉,蘇凌笑容漸漸諷刺了起來,“為什么?呵呵呵,陳欽啊陳欽,還記得我們先前的誓言么?你若背棄我們的愛情,便生不如死!瞧,現(xiàn)在不是實現(xiàn)了你的誓言!”
隨即不計前嫌的靠近他,“再告訴你一聲,若你真的愛我,請你去死吧!算是給我的解脫,陳欽…你真的愛我?”
這句話,是前世說給原主聽的,現(xiàn)在,她還給陳欽。
“哈哈哈哈…”陳欽的確是不敢相信,這些惡毒的話會從他最愛的女人口中說出來。
“你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看來你的愛也不過如此!”說完這譏諷的話后,蘇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沒事,從現(xiàn)在開始她每天都會過來看看他。
兩天后,目光盯著床上那個餓、渴的受不了的男人,哀求自己,到最后辱罵自己,蘇凌只是冷笑。
當天夜里,陳欽就忍受不了的自殺了。
第二天發(fā)現(xiàn)這件“悲慘”事件的蘇凌,“傷心”的“肝腸寸斷”!
從成為廢人開始,脾氣暴躁不吃藥,不吃東西,在陳府工作過的仆人都知道,所以餓成這樣然后自殺了,大家完全可以理解,反而蘇凌,在這種時候還不離不棄。
那藥方中貼了不少的錢出來,甚至還周轉(zhuǎn)不靈,可見她對陳欽是掏心掏肺的好!
三個月后,藥店中多了一個孩子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