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不出來, 晉春遲也不急,她輕輕把姜洛的被子扯開一點,露出一條縫隙, 免得這姑娘把自己憋壞了, 然后便拉開窗簾,坐在床邊刷起了手機(jī),等著小貓自己探出頭來。
沒叫龍小姐等上多久,姜洛果真很快便悄悄地掀開了被子, 那道有些羞怯的視線帶著點不安,在房間里找尋著她的晉小姐。
天光大好, 溫暖的春日陽光穿過寬大的落地窗, 毫不客氣地填滿了臥室里的每一處, 坐在床邊垂眸看手機(jī)的女人周身浮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本就美麗的面容愈發(fā)顯得旖麗動人, 姜洛只看了她一眼,心臟便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活像揣了只小兔子在心口。
“真的不怪你的!
女人平靜的嗓音響起, 好似清泉自山澗緩慢流淌而過,聽著便覺如沐春風(fēng)。
姜洛受驚一般抬起頭,便見女人的目光不知何時已從手機(jī)上離開, 正落在她身上,那雙狹長的紅眸中, 隱約含著一點笑意。
偷看她的小貓被抓了個正著,第一個念頭就是再縮回被子里, 然而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 而且......而且晉小姐都說了好幾遍“不怪你”了。
姜洛瞅了瞅她, 鼓起勇氣從被窩里鉆出來, 往前膝行幾步, 來到晉春遲身邊,抱住了她的胳膊,還帶著點剛起床的困音,軟軟糯糯地對她說:“謝謝晉小姐呀,那么晚還去接我......”
女人便有些無奈地道:“也不用說謝謝!
姜洛抿唇一笑,誠懇道:“我昨晚喝醉了嘛,你大半夜的接一個醉鬼回家肯定很辛苦。而且......你又照顧我了,昨晚很累吧?”
姜洛不是傻子,她昨晚在寧霧家玩的瘋,吃吃喝喝的,又跟幼崽玩,身上沾上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味道,加上又喝了酒,肯定臟臟的,一覺醒來卻渾身干爽,連頭發(fā)絲兒都透著亮,不用說,肯定是晉小姐給她善后了。
她是知好的,晉小姐對她好,她知道的。
而晉小姐總是這樣,默默做了許多事情也不說,姜洛聞到食物的香氣了,也就是說女人昨晚大半夜的把她帶回來,把她弄干凈,不知道折騰到多晚,一大早又起來弄早點,吶,晉小姐就是這么好的一個人。
姜洛想著,心中愈發(fā)依戀,她抱住晉春遲的胳膊,粘人地往她身上蹭,活像一只等著被擼的貓咪。晉春遲便這樣做了——她伸手,先是揉了揉女孩子的柔軟發(fā)絲,而后,手指往下,又撓了撓女孩子尖俏的下巴。
這是幼崽形態(tài)下的洛兒最喜歡被她撓的地方,每次一摸,小貓就會舒服地“呼嚕呼!逼饋恚瑳]想到人形時也立竿見影,晉春遲只是輕輕撓了撓,姜洛的眼眸里便彌漫出大片的霧氣,變得愈發(fā)溫軟,她軟綿綿地趴在女人身上,差點“喵”了一聲,好險地忍住了,可耳根又止不住地?zé)t了。
她抱著晉春遲的胳膊不放,她雖然喜歡親近晉春遲,但是極少露出這般粘人的情態(tài)來,晉春遲看著,唇角極淺地勾了勾,然后忽地想到,昨夜帶著姜洛在天上飛時,小貓抱著她龍角的事情了,那時也是這樣的,只是被抱著的地方從龍角變成了她的胳膊。
想著想著,晉春遲的呼吸便是一滯。她忽地捂了捂腦袋,不動聲色地凝出一點涼意,把躁動不止的那兩點按回去了。
不能再想了,她的龍角愈發(fā)地不聽話了。
姜洛一見她捂腦袋,神情便緊張起來:“晉小姐,你又頭疼了嗎?”姜洛松開女人的胳膊,手掌覆上女人的,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她。
晉春遲扯出一個笑來:“沒事,不疼。”
她確實不疼,只是很癢而已?山宀恢浪陌W,聞言便撅起了嘴,有些不高興地把她瞧著:“才怪,你肯定是又疼了,我剛剛還見你皺眉頭了!
她不由分說地把女人的手拿開,頗為熟練地,按壓起總讓女人疼的那兩點來。晉春遲在她手下沒忍過片刻便發(fā)出細(xì)微的嘆息,那嘆息似舒服又似難過,姜洛再去聽時,女人卻微垂了腦袋,任由她揉捏起來,半點聲音也沒有了。
因為晉小姐總是很能“裝”的緣故,姜洛一直不能確定晉小姐還疼不疼了,所以雖然手都酸了,她還堅持為女人揉捏,只是時不時地悄悄晃一晃手腕,晉春遲很快察覺到柔弱女孩的苦惱,她伸手,捏住了姜洛的腕子,拿在手里按捏兩下,那叫姜洛難受的酸麻感便消退了很多,姜洛又抬手:“我還可以的。”
晉春遲淡淡地瞅了她一眼,忽地躺下來,枕到她的膝蓋上:“這樣會不會輕松一點?”
不用抬高胳膊當(dāng)然好啦,姜洛眉眼彎彎地看著她,用力點了點頭,她見女人在她的按揉下漸漸舒展了眉頭,顯見是有緩解,便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果然還是疼的嘛,總是憋著不說,晉小姐什么都好,就是這一點得改一下呀!
晉春遲一言不發(fā)地躺在那里,聽著她絮叨。
“真的,你有聽說過那句俗話嗎——‘愛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疼就要說呀,我就幫你按按,如果你還是疼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叫醫(yī)生。所有的事情,其實說出來都能解決大半,所以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呀!
女孩子的聲音聽著有些擔(dān)憂,她總給人以天真善良的印象,沒想到偶爾說起大道理,還真挺有說服力的。
晉春遲聽著,心中那顆石頭卻愈發(fā)沉重。
她有一個秘密,可她不能跟姜洛說,自然只能一直憋在心里。
“還有啊,我知道晉小姐很厲害,但是再厲害的人,在世界上也都會遇上難處吧?我總是被晉小姐照顧,但是如果晉小姐有需要的話,我也是很樂意照顧晉小姐的!
那女孩子認(rèn)真地說道。巨龍聽著,漸漸合攏了眼眸,好似睡去了。姜洛看她一眼,知道晉小姐不是這么簡單就會被說服的人,不過沒關(guān)系,她以后會小心地觀察晉小姐的,遠(yuǎn)的不說,如果晉小姐又頭疼了,她肯定得看出來的。
不然,晉小姐也不是每次都會軟乎乎地對她說“腦袋疼,要揉”的,她得要主動一些才行。
誰叫晉小姐就是這么愛逞強(qiáng)呢?真是讓人沒辦法呢。
姜洛知道女人雖然閉上眼睛,但只是在休憩,所以一直同她說話,企圖通過聊天轉(zhuǎn)移掉女人的注意力,讓她不會覺得太疼。手上的動作一直不停,手酸了,就晃晃手腕,然后再接再厲。
巨龍享受著小貓的照顧,那對不聽她話的龍角變得只聽姜洛的話似的,在姜洛的撫慰下變得安靜,也不再叫囂著想要冒出來了,晉春遲心神稍松,又聽姜洛道:“說起來,我昨晚真的以為晉小姐接我什么的,是個夢呢!
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笑聲落在巨龍耳邊,銀鈴般悅耳。
巨龍眉頭微動,姜洛緊接著道:“不過,我昨晚也真的做了個夢,吶,你肯定想不到我夢見了什么,我夢見了一條龍呢!
女人原本舒適地伸展著的脊背僵硬了。
姜洛現(xiàn)在想想昨晚的“經(jīng)歷”,除了害怕之外還覺得有趣,她現(xiàn)在知道晉小姐接她的事情不是做夢了,不過,被龍帶著在天上飛、又從龍上墜落、之后又被龍捏死的事情當(dāng)然不是現(xiàn)實啦,那肯定是個夢。
“龍?”晉春遲不動聲色地問了一聲,手指悄悄蜷了起來,深陷進(jìn)玉白的掌心。
“是呀,是龍呢,我夢見了好大一條龍!苯搴V定地道。昨晚那個夢,她想她很難輕易忘記,畢竟那條冰霜般的巨龍,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她雖只是短暫窺及了巨龍的全貌,也不由感到深深的震撼。
她忍不住跟晉春遲形容起來:“那條龍很大很大,比我們之前在電影院里看到的那條龍還要大,而且它是東方龍,有著長長的龍身,穿梭在云海里,在它身上時,我也有了騰云駕霧的感覺。還有,那龍的顏色......”
姜洛看了晉春遲一眼,沒好意思跟晉春遲說,她夢里的龍跟晉小姐蛇尾的顏色是一樣的。
晉春遲緊張起來,她以為洛兒醉成那樣會不記得的,沒想到竟記得這般清楚,好在洛兒以為那是個夢。
至于顏色......顏色還是不要深究了,經(jīng)不起推敲的。
女人的眼睫顫了顫,沒有追著這句話問,也令姜洛舒了口氣,她繼續(xù)道:“我其實也沒見過真正的龍,我只從畫里和電視上看見過龍,不過我想象力還挺豐富的,我覺得我夢里描繪出來的那條龍比我以前見過的任何一條龍都像龍!
晉春遲的心提得愈發(fā)的高了。
姜洛卻在這時嘆了口氣:“肯定是看了那部電影的緣故,我才夢到龍的。我還是不能總想著龍了,不然又做噩夢怎么辦?”
昨晚那個夢的最后,她可是被龍捏死了,想想還真是心有余悸呢。
噩夢。
她將昨晚的經(jīng)歷稱作“噩夢”。
晉春遲緊閉著雙眼,手心沁出一點血來。
※※※※※※※※※※※※※※※※※※※※
扎心了,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