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過城市,有些涼了,夜深邃下來,一道道不同的燈光在這座城市上空匯聚成充滿瑰麗的夏夜。
惜福站在敞開的窗簾旁望著遠方,微微的涼意撫動肩頭的秀發(fā),自醒過來后,這里的一切雖然陌生,可她比較滿足的,沒有多少其他的想法,好好的教授學生、與兒子每天上下學、做好飯菜與丈夫、孩子一起圍在桌前有說有笑,在床頭上夫妻再聊一些悄悄的話語,就過完了一天。
平淡而溫馨。
可眼下,兒子出了意外,讓原本安寧的心打破了,嘀嘀嘀…..墻上的鐘表已經(jīng)劃到了十一點,丈夫也未回來,心里越來越焦躁不安。
“臭小子…等你回來,看我不收拾你…”惜福捏著手機,上面已經(jīng)一層油膩了。
視線的遠方,主干道上,咆哮的轟鳴聲中,一輛跑車歪歪斜斜的穿過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車內的人也在大聲呼喊。
“不要開那么快……快看路,看路啊…”童音在副駕駛上喊起來,一張小臉緊張的滴出汗來,雙手不停的在車內揮舞。
方向盤在轉動,來回歪斜偏轉的視線之中,握住盤子的人,圓臉像陶瓷一樣通紅反光,眼眶布滿血絲釋放出猙獰和宣泄。
“小兄弟,本衙內不是和你吹,當年我駕著四匹馬的馬車從西門一路狂奔,穿過大街小巷,那場面你是沒見過……哈哈哈…那些街上的人啊…雞飛狗跳的到處亂跑…啊哈哈哈…”肥厚的雙唇吐著唾沫星子亂飛,醉眼迷離的轉過去,看到驚慌的小娃娃,不屑的神色中,擺擺手:“看把你嚇得,放心,我說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對了,你家在哪里兒?是不是這條路?”
半個小時后,飛馳的車輪終于駛入了一座小區(qū)的路燈下,看門的老頭取過眼鏡戴上,探出頭看了看外面,車窗放下來,露出白小魚煞白的小臉,老頭哦了一聲把擋桿升了上去,“原來是小魚啊,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旁邊的那個人是誰。俊
隨后在老頭疑惑眼神里,車子駛了進去。
“你就坐這里啊…太簡陋了,要不本衙內發(fā)發(fā)善心,給你幾十百把萬的,重新?lián)Q個好看點的!
嘭。
車門打開,小人兒在他說話聲中跑了下來,回頭:“才不要,不過…還是要謝謝高叔叔今天救了我。”
另一邊,車門打開,高沐恩走出來,車鑰匙在他手中甩動,“謝什么啊,請我上去喝杯茶吧!
“那…好吧。”白小魚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拒絕幫助過自己的人,便點了點頭,走在前面帶路,“就只能待一會兒喔!
“哈哈哈,真對本衙內胃口,哈哈,我就只待一會兒!备咩宥骺觳礁希瑩н^小人兒,臉上露出下作的笑容,聲音猥瑣的樓道間響起。
“小兄弟,你媽媽漂不漂亮。俊
“這么回去你爸爸會不會打你?看你有恃無恐的樣子,哈哈…肯定是不在家的,對不對?哈哈哈——”
“…放心啦,本衙內是好人…”
叮——
多的不久,電梯門打開,高沐恩還在說話,白小魚已經(jīng)跑到了一扇防盜門前按下了門鈴,小手又拍著門梆梆響,口中喊道:“媽媽…媽媽…小魚回來了!
門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吱嘎——
防盜門嘩啦拉開,惜福先是惡狠狠的瞪著白小魚,沒過兩秒,眼睛就紅了起來,蹲下一把將他抱在懷里,“…你跑哪兒去了,你把媽媽嚇著了…知不知道你嚇著媽媽了…”
白小魚也哭了出來,像他這般半大的小子經(jīng)歷了這樣的事情,怎么會不害怕,在女人的懷里擦了擦眼淚吸口氣,挺起小小胸口,說道:“媽媽不要害怕,小魚回來了…以后不亂跑了,你不要害怕。還有高叔叔救我回來的…”
小人兒轉身朝后面指過去,然后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就見剛剛還在惡形惡狀開玩笑的高沐恩,淚水嘩嘩的掉下來,鼻涕垂著,吸進去,圓滾滾的身形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夫人。!”高沐恩流著眼淚,陡然撲過來跪在了地上,手抱住了惜福的小腿,放聲哭了起來,“…沐恩想死你的啊!
突然被人抱住小腿,惜福還有些驚嚇想要反擊,但看到哭的稀里嘩啦的胖臉時,握起的拳頭張開,輕輕拍打在哭泣的身形背上,“別哭…別哭…沐恩快起來,我們進屋說話!
微張著小嘴的白小魚還以為這家伙在占自己媽媽的便宜,小手推過去,那邊,趴在地上抱著女子小腿的高沐恩身形微微擺動,又將他拱開。
頓時叉著腰,小臉氣的通紅。
半響后,高沐恩才慢慢起身,抹著眼淚跟在惜福身后走進房間,他四處張望,結結巴巴起來:“督…督…督主呢?”
“他出去找這個小鬼頭了。”惜福倒了一杯水遞過他。
白小魚警惕的瞪著那邊忽然變得拘謹?shù)呐肿樱苓^來緊緊的貼著媽媽坐下,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額頭,搖著女子的手臂:“媽媽,快給爸爸打電話,不然他還不知道小魚回家了,我怕爸爸回來打小魚屁股!
“你現(xiàn)在才知道啊!
惜福點點小鬼的頭,方才拿出手機撥通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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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大廈樓頂,夜景的光芒照射天空。
銀色的發(fā)梢在風里撫動,修長挺拔的身形背后是城市的熒光,白寧低下頭,冷漠的臉從陰影中浮現(xiàn),低著頭俯瞰地上側躺的中年男人,“……聽說你是這座城市了不起的人物,偷盜販賣小孩器官,真的了不起啊…”
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的李洪朝抬了抬臉,眼中原本蘊著的怒意早已消失,只剩下恐懼的哀求:“你要多少錢…我統(tǒng)統(tǒng)都給你,我怕死的…真的怕死…今天聽到的,我也不會亂說,是不是要交投名狀啊……我交…回去我就把我哥哥給殺了,把頭給督主提過來…好不好…我現(xiàn)在就去…”
身影在地上爬動兩步,一只腳踹過來,將他橫著踢飛砸在墻壁上,李洪朝痛的眼淚都從眼角擠出來,抱著肚子翻滾,“放過啊,我現(xiàn)在就回去交投名狀…求求你們…要不,我現(xiàn)在就給我哥哥打電話,讓他把錢送來,順便我再把他殺了。”
“本督殺過不知多少人……但從未有過你這般骯臟。”白寧望著地上爬動的身影,指尖輕輕敲點在天臺水泥護欄上面,“抓到你,本就不想和你說那么多,你快死了。”
地上的李洪朝身子一僵。
天臺上安靜了片刻,那放在護欄上的手指抬起來,彈了彈指甲縫里的沙粒,聲音淡然:“把他扔下去!
“不要…”
“不要…”
“…求求你們!
李洪朝急忙坐起來,連連哀求擺手不停的向后挪動,然而他對面邋遢寬胖的身形走過來,一把將他擰起,身影掙扎中,被拋了起來。
“啊啊啊——”絕望的聲音隨著拋飛的身形在空中高喊,隨后從樓頂墜落下去,傳來嘭的一聲落地震動,聲音戛然而止。
“我準備去一趟火車站,大福要跟上嗎?”白寧踏上護欄,漸漸變得陰柔的側臉對那邊的海大福平淡的說了一句:“我兒子還在那里,或許你們該見一見!
寬胖的身影拱手:“單憑督主吩咐,大福能重新有這副年輕力壯的身子,已經(jīng)無以為報了,自然赴湯蹈火!
白寧望著夜色,臉上浮起笑容,正準備縱身離開,身上的手機陡然響起來打破天臺的寧靜,惜福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跋喙◆~已經(jīng)回來了…你猜誰送他回來的?”
“誰?”
“沐恩啊,他哭了好久啊,你快回來看看吧!
又聊了幾句,白寧收起電話看向海大福:“看來不用去了,高沐恩把本督的兒子送回來了,一起回去吧。”
“高沐恩?那傻小子也活過來了?”海大福臉上露出喜色,顯然大家能重聚,比什么都讓他感到開心,笑出了聲:“如此,便過去看看那傻小子也好,要是林教頭還在,估計還要揍他,哈哈哈——”
片刻后,二人踏過護欄縱身朝對面的居民樓頂躍過去,幾個縱橫只剩下渺小的身影輪廓,轉眼便消失在了黑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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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稍后退一點。
廣播大樓下方的街道邊上,?康能嚴餆熿F繚繞飄出了車窗,夾著香煙的手指輕輕抖了一下,俏臉望著反光鏡里愣愣出神的男人,忽然勾勒出明媚的笑容。
“組長啊,你該感謝我,不然你會死在那上面的!
話音落下,天空傳來慘叫,隨后便是啪的一聲,一道人影摔在了車頭前面,血漿飆射,糊在了車窗上,車后座的東方旭聽到動靜,眼皮抬了抬,顯然也注意到了有人掉下來摔死,稍后,他雙唇微動了一下,嘶啞的問道:“那些人包括你,真的是古人?”
“哈哈——”
蔡琰夾煙的手背捂著嘴角笑了兩聲,隨手撥了刮雨桿,將車窗的血水掃開,“妾身還以為你會問什么樣的問題!毙β曋,煙灰斷了下來,落在車窗上,“我們自然是如假包換,不過那位九千歲,你可不要因為自己是現(xiàn)代人就以為能壓過對方,你可知他當初殺了多少人才穩(wěn)定了朝局,又用了多少人的性命消耗了歷史書上記載的女真人!
“你們不會知道……你們看的只是書紙上的數(shù)字…”她望著正過來收拾尸體的九組成員,吐了一口煙圈,“而我卻是見證了血淋淋的一切,這個人心腸狠毒,當初他可是連皇帝都敢殺的,在那個時代,殺皇帝…..你自己想想,那需要多大的膽量和計謀才敢做?”
東方旭深吸了一口氣,今天的事,讓他難以接受,至少現(xiàn)在也未緩過氣來,看著前排趴在方向盤上抽煙的女人,很難想象這樣活生生的同事,居然是…歷史書記載的那個蔡昭姬,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他需要煙冷靜一下。
前排,纖弱的手遞過來一支煙。
火光在車內點燃,東方旭狠狠吸了一口,靠在座椅上,揉著太陽穴:“那你為什么要救我,不干脆像殺小齊一樣殺了我?”
“因為楊局要倒了,而你…”蔡琰偏偏頭,保持著微笑:“而你想往上升一升嗎?”
東方旭皺起了眉:“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迸烁纱嗟呐予匙,發(fā)動了汽車,她將煙頭扔出了窗外,“你以為李家為什么會交出這些東西?上面的人物在交鋒,有人注定要下來,也有人注定要上去,就算那人不是很情愿,他也必須要上去,你就是那個人,提前恭喜你了東方局長。”
東方旭聽的一頭漿糊,然后車子已經(jīng)行駛在了路上。
開著車的女人隨后又輕聲解釋了一句:“楊局長那邊,你不要擔心,他就算帶人追過來,也沒有多大的作用,而且很快就會身敗名裂的離開九組,至于為什么,我不方便和你說,而關于那位九千歲,你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別讓除你我的第三個人知道,不然大家將來不好相處。”
“嗯?”
“我會給他爭取一個通勤九組顧問的頭銜,算是我送上的禮物,畢竟我有求于他!
“什么事?”
蔡琰笑著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秘密!
不久,車光消失在夜色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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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邊,曹若琳打開了家門,家中的燈亮著,一個男人撓著頭發(fā)焦急的在客廳走動,看到門響后走進來的女人,臉上泛起驚喜,沖過來將她一把抱住摟在懷里。
“你到底去哪兒了,電視直播突然斷了,我打許多道電話,都沒有人接聽,知不知道好擔心你在外面出現(xiàn)意外,我都準備開車來找你了!
男人的話讓她眼眶紅了起來,手提包掉在了地上,雙手緩緩抬起摟住了對方的腰,頭埋在寬厚的胸膛中深吸了一口氣,“沒事…沒事了…只是會場那邊發(fā)生了意外,有人拿槍闖了進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這就去給你拿藥酒擦擦傷口!蹦腥说纳碛案吲d的跑去電視柜下面翻找。
曹若琳看著男人的背影抿了抿嘴,差點哭出來,心里頭卻不斷的在吶喊著一個聲音:快走啊,不要留下來,不要管我。
“你怎么還站著,哎,怎么哭了,快坐下,把腿伸過來,我給你擦擦!蹦腥藬v扶著她按在了沙發(fā)上,將碘伏慢慢擦拭:“都破皮了…你都不知道疼一樣,干脆下次我跟著你到會場吧,到時候再有什么意外啊,我也能保護好你!
女人被他逗樂了,用手拍拍對方,“烏鴉嘴,那么想讓你未婚妻受傷啊!
男人憨笑了一下,等擦拭完后,將醫(yī)藥箱收起來,這時曹若琳伸過手臂,將他摟住,頭靠在肩上,“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夜深了下來,過了好長一陣,男人去廚房給準備宵夜,不著痕跡的將身上裝一包粉末的東西丟進了垃圾桶里。
曹若琳深吸了一口氣后,走到了陽臺,回頭看了一眼廚房里燈光倒映在地上,正在忙碌的影子,臉上凄美的笑了一下,向后靠過去。
然后準備從這里跳下去。
“下不了手?”
陡然的聲音,一只手伸過來按在將要倒下去的后背上,曹少卿負著一只手,輕描淡寫的一抽,將曹若琳推了回來,重新站回陽臺。
青絲晃動,她搖了搖頭,眼淚垂了出來:“我不想他死!
然而,對面冰冷的臉上慢慢有了笑意:“來時,督主與我說,若是你下的手,今日你就真的死定了,一個重情重義的女人,絕對能信守承諾。”
“不殺了?”曹若琳抬起頭來,臉上慢慢有了欣喜。
曹少卿轉過身去:“不殺了,血已經(jīng)沾夠了,我們只是想要一個新的生活而已,所以不想讓別人打擾,況且……”他推了推眼鏡,“本千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所小學的校長。”
那邊的女人捂著嘴歡喜的哭了出來,客廳里,傳來腳步聲,男人的聲音在喊:“快來吃宵夜,我親手做的,快嘗嘗!
“就來!辈苋袅栈亓艘痪,轉過身時,陽臺上已經(jīng)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我們的視線慢慢拉高,那處客廳的燈光和男女談笑的聲音慢慢變成了一個小光點,組成了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夜晚慢慢過去了。
ps:4700字大章,就只有一章哈。將這個劇情畫上一個句號,好迎接下一個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