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蒙蒙的街道,早起的小販已經(jīng)開始忙碌張羅著,地面忽然震動起來,抬起視線望向街道的盡頭,晦暗的視野當(dāng)中,一憧憧黑影踏著隆隆馬蹄聲,沖了過來。不知當(dāng)中誰喊了一句:“小心——”
幾名攤販趕緊向街邊一撲,數(shù)十乃至上百匹緹騎夾裹中間一人直刺刺的沖過街道,轉(zhuǎn)眼便消失在盡頭。
“….這些是誰啊…”
“他們好像是沖著皇城過去的!
“…..會不會出什么大事了…..”
幾名小販談?wù)撝,隨后,一隊隊皂衣番子和廠衛(wèi)開了過來,徑直朝崇慶門過去。這些攤販這才意識到,剛剛過去的是東廠衙門的人,其中一個頭發(fā)雪白的,是東廠提督。
………
………
“來人下馬!
皇城腳下值守的禁軍將門把守,大聲呵斥過來的騎士。當(dāng)先一人,鬼臉鐵面盯過去,甕聲一喝:“東廠辦案,把城門打開!
看了眼對方手令,守衛(wèi)驚駭了下,也不敢阻攔,連忙給城樓上面的值夜將士打招呼,這才將城門內(nèi)閘打開,隨后,馬隊再次沖進去………皇城內(nèi),縱馬飛馳,白寧在馬上對身后一人說:“小乙,你帶二十人去保護師師,順便將沿途禁軍將士收攏起來!
戴著鐵面的指揮使,連忙道了一聲:“是。”語氣顯然很輕快干脆,披風(fēng)一展,分出二十人轉(zhuǎn)道朝柔心閣過去。
“左右,立刻將安道全找來!
“是——”
又分出兩名緹騎出去。
延福殿外,駐馬停下,白寧一抖宮袍踩著人凳下馬,上了石階已是看到雨化恬擒著一個人在那里等候著。被捆綁的人正是王黼,他見到白寧過來,張口就罵:“閹人,你敢抓老夫,等會兒見到陛下,定當(dāng)參你一本!
“參我?隨便。”
白寧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一眼,“私自將南方方臘造反的事截下來,你膽子很大嘛。”
“你…..你們都知道了?”
王黼掙扎兩下,想要起身,卻被按了下去,頹然又不甘的說:“北伐在即,又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不把握住,百年再難遇見啊,南方不過一群蟻賊而已,成不了氣候,先讓他們呈一時之氣,待北伐之后再收拾也不遲的。白提督,你是官家身邊的人,你替王黼美言幾句如何!
“怕是不行!
白寧冷中帶著猙獰,蹲在對方面前,在他老臉上輕輕拍了拍,“王黼啊,做了這等事就不要怕死,來,你告訴本督,你想怎么死?”
旋即。
“把他帶上,咱們一起進去見官家!卑讓幤鹕,進了延福宮,身后金九一把將王黼給拽著一路拖行到了大殿中間,側(cè)門那里早已有了小黃門去通知了趙吉,此刻剛好趕過來,不過瞧他模樣,肯定還未睡醒的。
“小寧子….天還未亮….你這是干什么?”他打了下哈欠,揉揉眼這才看到五花大綁的王黼,“少宰也來了…..嗯?小寧子,少宰犯了何事,需要這樣捆綁。”
“陛下,微臣有失察之罪!
白寧先行上前一步,跪拜道:“陛下讓微臣監(jiān)察四方,可江南明教造反一事卻是傳遞不及時,讓奸人掩蓋真相!
聞言,趙吉這下整個人都驚醒過來,從龍椅上站起,快步走到御階下,急聲道:“方臘造反?此事可是真的?”
“官家何不問問王少宰!卑讓幚^續(xù)道:“半月前,微臣在南方便已察覺那明教暗中有不軌舉動,便留了指揮使楊志在杭州鎮(zhèn)守以防不測,在微臣返程途中,便聽聞方臘已反的消息,微臣寫了數(shù)道奏折,以及江南各州的軍情加急送往京師,返程路上微臣卻是未見到一兵一卒開往南方,于是便讓東廠番子暗中調(diào)查,原來這些奏折都被王少宰截了下來。”
“王黼——”
趙吉咬牙瞪著他,問道:“小寧子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回答朕!
“是…”
王黼支吾著,汗流浹背。
呯——
一記響亮的耳光,啪的一聲扇在對方老臉上。趙吉指著他,氣的渾身發(fā)抖,“好….好的很…..你們這幫老家伙,成天想著北伐,朕家后院都著火了,還北伐!北伐個屁。拉下去….給朕拉下去。”
趙吉扶著額頭,搖了搖。
“這幫老東西……后院著火了都不管,竟然…..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隱瞞不報!
他扒著白寧的肩膀,看著被拖走的王黼,說道:“小寧子你起來,朕不想再見到你跪著這樣和朕說話,你起來。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人像你這般維護朕了,再也沒人像你這般維護朕的江山。”
白寧揮揮袖袍,讓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出去。他將趙吉扶回到龍椅上坐著,這才道:“官家,微臣今日過來,不只是為了王黼這一件事,還有關(guān)于赫連如心的。”
“如妃?”
趙吉抬起臉,神情疲憊,問道:“她怎么了?朕知道她是摩云教的人,和明教有點瓜葛,但畢竟夫妻一場,朕不想動她,小寧子你也別動她!
一個皇帝把話說到這份上,可見他心里其實已經(jīng)是怎樣的了。白寧忽然想到曾經(jīng)那個與自己徹夜商談,雄心壯志的小皇帝,如今再次看到眼前的人時,他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可有些事必須要做的,赫連如心就像穩(wěn)居在白寧大本營后方的一根刺,還是一根隨時刺過來的毒刺,不拔掉的話,終究是一個隱患。
現(xiàn)下,他硬起心腸還是說了出來。
“微臣是擔(dān)心如妃對陛下不利!卑讓幑首饔杂种沟纳裆岸摇.而且….”
“而且什么?”趙吉急道。
白寧四下看了看無人后,低聲道:“微臣懷疑如妃娘娘還是處子。”
“荒謬——”
皇袍一拂,趙吉氣的站起身在御階上走了幾個來回,“朕與如妃數(shù)年的夫妻,行房都不知幾回,怎么可能還是處子,你這胡話說的也太過天方夜譚!
白寧躬身道:“請容微臣尋個人來!闭f著,朝殿外叫道:“安神醫(yī)可來了?”
“御醫(yī)安道全已在門外恭候!毙↑S門唱了一聲。
“讓他進來!”這句是皇帝趙吉說的。
殿門打開,安道全走了進來,當(dāng)先拜道:“下臣拜見陛下,見過提督大人!
“安神醫(yī),你為官家檢查一下后頸和椎骨等處!
“下臣不敢。”
趙吉卻是主動將外面的皇袍脫去,說道:“朕讓你檢查就檢查,什么敢不敢的!
“那下臣便冒犯了!
安道全推脫不過,只得來到趙吉背后,靠近過去,細細檢查一番,先是倒未有什么,檢查到后面,不由咦了一聲,失聲道:“官家,您這后頸、背心等處莫名多了許多針眼,雖然孔洞極小和毛孔無疑,但仔細辨別的話,還是能看出端倪!
“針孔?”趙吉瞳孔一縮,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白寧讓安道全先下去,替趙吉穿好皇袍,他道:“微臣的妻子惜福,官家是知道的,在平梁山時,她便對微臣說老是有人夢里對她說話,起初微臣并不在意,卻差點釀成遺憾,最后微臣在她后頸發(fā)現(xiàn)了這些針孔,也就是說有人趁微臣妻子睡覺時,用這種旁門左道在作怪!
“是小瓶兒干的……”
趙吉并不笨,一言就中。
“官家英明,微臣也是懷疑小瓶兒,因為只有她與赫連如心走的近,而就在昨天夜晚,她和另一名武藝高強的黑衣人帶著幾十人殺進東廠,想要竊取機密,用的也是這種針法將海大福給控制住,所以……..”
白寧言語遲疑了一下,看到對方額頭青筋鼓鼓,適時的住嘴了。
趙吉閉著眼,擺了下手示意他別說下去了,另一只手握成了拳頭壓在龍案上,顫抖著,聲音壓的極低,嘶啞深沉,“這幾年,也就說….朕其實……其實….都是獨自……獨自一人在唱獨角戲….”
獨角戲?白寧覺得這只是文雅一點的說法罷了。
……..
…….
“哼哼——”
“…..哈哈!
“….獨角戲…”
趙吉時而呢喃著,時而哼哼笑出聲來,片刻后,睜開眼,眼眶濕紅一片,積攢在眼角的淚水直流而下,目眥盡裂,將龍案上的擺件拂落地上。
“赫連如心——”
他站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咆哮。
………
這時,大殿外,忽然傳來騷動和混亂,以及一聲凄厲的慘叫。
“那邊出事了….”
“有人殺人了…他們沖過來了。.”
“…..保護陛下!”
喊殺聲,陡然在殿外升起、碰撞,隨后,便是殿門被撞開,幾名侍衛(wèi)倒飛進來,門外廝殺一片。
ps:今天就到這里,赫連如心很厲害的,明天精神狀態(tài)好的時候,把那種場面寫出來。感謝大家的訂閱,求多支持,反正每天兩至四更是跑不了的。